第23章 来自600年后的降维打击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上好的人参、珍稀的鹿茸,这些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珍品,如今像不要钱的柴火一样,日日夜夜地为陈玄吊着性命。


    他的身体,在太医院那群“誓死效命”的御医们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康复”。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安全”。


    这种安全,不是来自于朱棣的仁慈,而是来自于宫外那些忠臣的奔走和藩王的问罪。


    他用自己“一条命”,暂时把自己和朱棣捆绑在了一起,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


    但他更知道,这种安全薄如蝉翼。


    一旦风波平息,朱棣的屠刀还是会再次举起。


    这天下午,陈玄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


    他想下地走走,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刚一着地便是一阵虚软险些摔倒。


    一旁侍立的陆鸢,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扶,但又立刻停住恢复了那副冰山般的姿态。


    陈玄没有看她。


    其实大殿上是何人出手,陈玄看的一清二楚。


    他倒没有多怨恨这个陆鸢,反而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陆鸢这种行径有几个情况可以表明,她不是朱棣的人,她的身份可以深究。


    她没有对自己下毒手,那么就说明日后可以进行拉拢。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得先熬过这个时候,再找个机会攻略这个女锦衣卫。


    他扶着床沿看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涌上心头。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囚徒。


    他的妹妹小妹,正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由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官陪着,小口小口地吃着精致的糕点。


    小妹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血色,那身漂亮的罗裙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公主。


    可陈玄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一阵绞痛。


    这富丽堂皇的一切,都是用自己的自由换来的。


    而这份“富贵”,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在这段宝贵的“安全期”内,为自己,也为妹妹,找到一条真正的、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生路。


    夏元吉是第一步棋,杨士奇是第二步棋。


    接下来还有第三步棋,第四步棋。


    入夜当妹妹已经睡熟,他将心腹老太监魏公公叫到了床前。


    “魏公公,”


    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在这里养病实在无聊。每日里,除了喝药,便是睡觉感觉这人都要废了。”


    魏公公连忙道:


    “陛下宽心,龙体为重。要不……老奴去给您找些民间的话本小说解解闷?”


    陈玄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着魏公公,用一种带着几分自嘲和感慨的语气,轻声说道:


    “与其看那些之乎者也的经史,或者是逗闷子的俗物,朕倒更想看看,我大明的江山,究竟是何模样。”


    “比如,哪里产丝,哪里产铁,哪里的百姓善于织布,哪里的商人精于行船……”


    魏公公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困惑:


    “陛下,您要看这些……”


    “朕,心系百姓啊。”陈玄笑了笑。


    “你去内承运库,帮我寻一些各地的地方志、风物考、山川地理图册之类的旧档来。记住,要旧的,越旧越好,最好是前朝的,别惹人注意。”


    魏公公心中感慨自己的陛下真是仁德,受了如此危难,竟然还要关心国事。


    恭恭敬敬地领命而去。


    寝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陈玄看着窗外那轮残月,


    他要看的可不是废本杂物,那是整个大明的“经济地图”和“资源账本”。


    或许解救之道就在其中。


    他也不害怕被朱棣或者姚广孝发现。


    毕竟就是一些山川杂物制,消遣时光用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他要下的,是阳谋。


    是堂堂正正的,来自六百年后的降维打击。


    ……


    “军屯新政”的试点,成功了。


    当第一批远超往年收成的粮食,从朱高煦麾下的那个卫所里,源源不断地运出来时,杨士奇觉得,自己这些天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他甚至有些意气风发,感觉一条安邦定国的金光大道,正在自己脚下缓缓展开。


    他拿着这份漂亮的成绩单,第一时间,去向了二公子朱高煦报喜。


    他本以为,会得到赞赏和进一步的支持。


    却不想,他看到的,是朱高煦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更加贪婪的火焰。


    “杨大人,”


    朱高煦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格外“亲热”,


    “一个小小的卫所,能有多少产出?要干,就干票大的!你现在就上书父王,把整个北平周边所有的军屯,都划归到本公子的名下!由本公子来全权负责!


    届时,功你我二一添作五!”


    杨士奇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借来的这把“刀”,是一把会反噬自身的双刃剑。


    他原以为自己能驾驭这头猛虎,却不想,自己只是个给猛虎指路的伥鬼。


    他看着朱高煦那张写满了“野心”和“贪婪”的脸,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厌恶。


    “此事……事关重大,下官……需从长计议。”杨士奇艰难地推诿道。


    “从长计议?”


    朱高煦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冷笑道,


    “杨士奇,你别不识抬举。


    没有本公子,你那套东西,现在还是一张废纸!本王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要是还拿不出个章程来,你那个‘专班’,就地解散吧!”


    杨士奇狼狈地,从朱高煦的府邸告退。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翰林院。


    他想找几位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僚,商议一下对策。


    可他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更刺骨的冰冷。


    他看见几个同僚正在院中谈笑风生,可见了他,却像是见了瘟神一般,立刻住了口,纷纷找借口躲开。


    杨士奇心中不解,他主动凑了上去,对其中一位姓李的同僚行了一礼:


    “李兄,近来可好?”


    那李姓同僚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原来是杨大人,失敬失敬。我等还有些俗务,正要去喝一杯,就不打扰杨大人您这位‘新贵’了。”


    说完,几人便勾肩搭背,绕着他走了,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杨士奇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只有一位平日里与他交情尚可的同僚,走在最后,不忍地回头,对他低声提点了一句:


    “士奇啊,你好自为之吧。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一心向着世子殿下的吗?你如今,与二公子那等武夫搅和在一起,早已……不是同路人了。”


    杨士奇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忍不住辩解道:


    “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边关将士,为了大明社稷啊!”


    那位同僚却冷笑一声,用更低的声音,说出了一句最诛心的话:


    “得了吧。谁不知道二公子有钱?你那点心思,无非,还不是为了几个铜臭?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说完,他便快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杨士奇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为了几个铜臭……”


    这句话,像一柄最锋利的刀,将他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抱负、所有的骄傲,都刺得千疮百孔。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倍受打击,下意识地,便想往东宫的方向走去。他想去找世子殿下,去向这位他曾经唯一信赖的“知己”,倾诉自己的冤屈。


    可刚迈出两步,他又猛地停住了。


    他想起了几日前,世子殿下那温和却又无力的劝慰——“以和为贵”、“徐徐图之”……


    杨士奇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是啊,去找世子,又能如何呢?除了能得到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不过是,再去给他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他不想去了。


    一方面,是不想再给世子添麻烦;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去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就在他心灰意冷,进退维谷之际,天,突然变了。


    乌云翻滚,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杨士奇忘了躲雨,任由那冰冷的雨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他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茫然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狼狈得像一只落汤鸡。


    雨水,混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流下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就在这极致的冰冷与绝望之中,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了那个坐在寝殿深处、云淡风轻的年轻“陛下”的身影。


    他想起了那句看似“天真”的提问。


    他想起了那份洞悉人心的智慧。


    他猛然间意识到,在这座巨大的、冰冷的朝堂之上,摄政王朱棣,只在乎结果;二公子朱高煦,只在乎私利;世子朱高炽,只在乎道义。


    他们都不在乎他杨士奇的计策,究竟有多好,究竟能救多少人。


    似乎,只有那位被囚禁在深宫里的“陛下”,只有他,才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在真正关心着那些边关将士,关心着那些黎民百姓的人!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和黑暗!


    他猛地站住了脚步,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


    他眼中,那仅存的一点不甘和委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东宫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向着那座他本不该、也不敢轻易踏足的、皇城最深处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