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死遁之后

作品:《白月光死遁后成了仙界首富

    第四层蜃境攻克,蜃妖现出原形,是一只巨大的海蛞蝓。


    深蓝色,身布黄斑,长着触角。


    恶心地蠕动着的软体动物。


    萧寒策永远记住了此类生物的模样。


    他没再用剑,甚至也没抬手,强大的灵流直接自脊背后迸发,瞬间将那海蛞蝓斩为数截。


    这还没够。


    灵流倾泻一空后,体内的魔气终究无从压制,或者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此时压根没想再拘着。


    小师姐说,他是人是魔都无所谓。


    唯一一个这样说过的人走了。


    无数墨黑的烟雾自萧寒策躯体当中汹涌而出,其量之大甚至吞没了先前磅礴的灵流。


    皆冲海蛞蝓尚还扭动着的残块而去。


    残块刚与魔气接触,便发出了“呲——”的声响,霎那间青烟弥漫,像极了几天前他们同吃的烤鱿鱼。


    不过烤鱿鱼尚保留着肥美的肉块,海蛞蝓则直接从有机质被煎熬成了无机质。


    一缕青烟一捧灰,便是蜃妖最终的归宿。


    灰烬漫漫洒落,徒留一个圆球悬浮在半空。


    海蛞蝓作恶多端,已然凝出一枚强大的妖核。


    那妖核似琉璃、似明鉴,其内可以折射人间万千幻梦,此时分明映出纷繁的回忆、那人的笑靥。


    坊间有些邪修称,这等屠戮无数的大妖的妖核足以助长起码十年修为,哪怕自己不肯用,放到黑市上也能卖个高价。


    萧寒策却没有俯身去捡起那妖核充当鏖战的奖赏,亦没有咬牙切齿、失声痛哭。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再度翻涌起周身魔气,将那妖核绞碎。


    不过灰飞烟灭。


    不过化为齑粉。


    萧寒策马不停蹄地去答复了委托,又马不停蹄地抗着师姐穿了一个血窟窿的身体,回到了自在峰。


    纵然早便熟知剧情,顾断秋仍然不得不听少年口述一遍这段难以启齿的悲剧。


    他挥挥手,先屏退林如海。


    萧寒策机械地将入蜃境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述说,不加矫饰,不假言辞。


    “是我的错。”


    “弟子妄自尊大,错杀同门,错杀至亲之人,罪不可恕,请师尊责罚。”


    他跪在地上道。


    顾断秋眸光沉静,只是说:“你师姐一定不愿我罚你。”


    再召回林如海后,那每天都怂包般挨骂的师兄竟是当着二人的面嚎啕大哭。


    刚刚他已经请来松研长老,又拜托表舅找了整座归藏峰,乃至整个列岳宗的厉害药修看过洛望舒,得出的结论都无一例外:全无回天之力了。


    若是师尊和师兄怨他,骂他,萧寒策此时都甘愿一一受着,认为他们说得对,说得好,起码能让他心中稍微痛快一些。


    可就连林如海都只是心如死灰般看他一眼:“萧师弟,亡者为重。小师妹她……生前不让我教训你,我便听她的。你自己……从此好自为之。”


    顾断秋也于心不忍,温言安慰他:“你师姐因你而亡,希望你永远记得,不要荒废本领,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少年唇色煞白,眼神木讷,依旧一声不吭。


    平日冥顽不灵的林如海这时突然福至心灵,他拍了拍萧寒策的肩膀:“小师妹平日最喜欢你了。你别这么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她一定盼望你多笑笑。早点儿走出来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这句话一如随手射出的那枝箭,剜透了萧寒策的心。


    走出来……吗?


    师姐那时,也说,要好好的。


    可他能好吗?他还配好吗?


    顾断秋见萧寒策神情特别不对劲儿,欲言又止,可话到口边终究化作一声叹息:“如海,咱们走。让你师弟自己待会儿吧。”


    自那天起,萧寒策便功也不去练,课也不去上,成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顾断秋前两天还来探望这位弟子,给他带些吃食。


    不过师尊到底是一峰之主日理万机,同时还在下界管着不少产业,可谓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萧寒策又总是一副油盐不进、郁郁寡欢的样子,久而久之,他便也只丢下一瓶足够活个把月的辟谷丹,不再过来了。


    毕竟是《一念霜寒九州绝》的龙傲天男主,难道还能耗死在这件事上不成?


    笃!笃笃!


    这一天,久久无人问津的门忽然被敲响。


    “有人吗?快开门!”


    门外传来黎越散漫而带着傲气的声音。


    萧寒策先前一直双眼空洞地蜷缩在床角,听到门响,终于走下床去,慢吞吞地把门打开。


    “喂,你们逍遥外卖怎么还不开张?下山历练完休息了那么多天该休息好了吧?我家娉娉师姐想吃了。”


    “逍遥外卖不会再营业了。”


    萧寒策低声说,随后“砰”地一声把门合上了。


    没问清楚为什么,黎越岂会善罢甘休?


    他不停地咣咣地拍着萧寒策的房门。


    终于,门再次猛地被拉开,吓了他一跳,险些扑倒在萧寒策身上。


    “为什么啊?钱不想挣了还是怎么着的,好好说清楚原因不行吗……”


    “小师姐不在了。”


    “她去哪儿了?”


    黎越一点儿都没往那方面想,故而没反应过来。


    萧寒策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啊?我爹没告诉我,洛、洛老板她……”


    黎越终于大彻大悟,显然,这件事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虽说修真界魔物横行,修士们死伤的概率是大一些,但这也是黎越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一位鲜活的同龄人消逝在面前。


    “兄弟,节哀。”


    黎越把一只手放在萧寒策的肩膀上,张了张嘴,终究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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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寒策垂下眸子,又把门掩上了。


    黎越平日里看似吊儿郎当不着调,真到了要紧时候倒是十分仗义。


    那天吃了萧寒策的闭门羹后,他也不恼,隔三差五地来敲门。


    “萧寒策!你快出来,这都旷了多久课了?你再不出来上课,我就让我爹把你从列岳宗除门了!”


    “你不在,我可就成了御剑课的第一了!你快出来行不行?没人跟我比,真的很无聊啊……”


    “回元轩聘请了新大厨,和你师姐做的饭菜味道可像了,要不要出来尝尝?”


    ……


    可是门内始终没有回音。


    黎越没法了,只得偷偷去他爹的书房翻名册,使出一些小手段。


    “喂!萧寒策,你娘给你来信了,快出来看看!”


    萧寒策只得开门。


    门外的确有一封信在等着他,不过拿信的人并非黎越,而是何娉娉。


    她和洛望舒不过相差几岁,都是正当最好年华、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外貌和身形上难免有些相似的地方。


    萧寒策看着何娉娉,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又被一阵窒息和痛苦攫住了。


    黎越的师姐还在,他的师姐却已经走了。


    “寒策是吧?我与你师姐年岁相近,思维大抵也有些类似之处,她不在了,我便代她同你说几句真心话吧。”


    何娉娉柔声道。


    萧寒策终于没再关门。


    黎越惯是吵闹又爱耍小孩子脾气的,今日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小狗似的静悄悄待在旁边。


    那天过后,许是何娉娉讲的道理起了效,许是萧寒策收到了他娘给他的信,终于回想起昔年立志成才的抱负,总之他终于愿意从房屋里走出来,重拾荒废已久的课业。


    只不过,他眼里的光永远地暗下去了。


    那边萎靡不振之时,洛望舒这里则是新店开业,张灯结彩,忙得不亦乐乎。


    自在峰时期,靠着逍遥外卖的月卡生意,减去购入食材的钱和给萧寒策的跑腿费,再排除掉种种损耗,她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五万灵石,一年便能挣六十万。前两年统共挣了一百二十万,第三年还没过去一半,只挣得不到二十万,统共便有将将一百四十万的启动资金。


    这其中的一百万,她都交由顾断秋替她在万岳玄都界外的汴京城盘了一家酒肆。


    据这位老乡说,他前世家里是搞实业的,当过包工头也开过小饭馆,这种选店的事情交给他,准没错!


    的确,最后盘下的酒肆地理位置极好,而且装修也不赖,虽是有几分暴发户气质,但用的都是真材实料。


    洛望舒把那些花里胡哨的字画、红红绿绿的花瓶撤下,店里瞬间清爽不少。


    她又自去请来木匠,打了几套极简风的桌椅板凳摆在店里,中和一下硬装修奢靡腐败的气息。


    ——嘿!你别说,还真看着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