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是一种近乎彻底虚脱的空洞感，大脑像被绞干的毛巾，每一丝褶皱都残留着灼痛的余烬。


    精神力水平骤降，视野模糊，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空间仓库里，多了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如同混沌雾气般的能量体，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复杂的、与她刚刚绘制的印记图案相似的符文在缓缓旋转。


    【认知微调锚定物】已就绪。


    请宿主选择投放范围及绑定“事实”信息。


    林晚艰难地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将早已构思好的“事实”清晰地注入那团能量体——林晚同志因表现优异，被更高层级的“有关方面”抽调，参与一项特殊外调任务，即刻离开。


    投放范围：以向阳公社为核心，辐射至可能关注她动向的所有相关人员（张卫国、顾野、供销社同事、街道办等）。


    绑定媒介：那封“介绍信/调令”上的特殊印记。


    完成！


    她瘫软在地，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抽痛的神经。


    接下来，就是等待天明，然后将这出戏，唱下去。


    第二天，她强忍着精神力过度透支带来的剧烈头痛和阵阵眩晕，面色苍白地准时来到供销社上班。


    她刻意表现得比平时更加沉默，眉头微蹙，似乎心事重重，又带着一种仿佛即将面临某种未知安排的、不易察觉的忐忑。


    果然，刚坐下没多久，张卫国就脸色凝重地再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林晚同志，你过来一下。”


    他的声音比昨天更加低沉，看着林晚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惊讶、困惑、一丝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马春华停下了拨算盘的手，狐疑地打量着。


    赵梅则担忧地睁大了眼睛。


    林晚依言起身，跟着张卫国走进主任办公室。


    张卫国反手关上门，将那文件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极其少见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晚同志，你……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比较特殊的通知？或者，有没有什么单位联系过你？”


    林晚抬起眼，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和不解：“特殊的通知？张主任，您指的是什么？我没有接到任何其他通知。”


    张卫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盯着林晚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将桌上那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今天一早，公社革委会转过来一份……调令。”


    他说出“调令”两个字时，语气有些古怪，仿佛自己也难以确信，“指名给你的。你看看。”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半是伪装，半是虚弱），接过了那张纸。


    纸张是普通的信纸。


    上面的字迹是她昨晚亲手书写，（系统更改了）但此刻看去，那字里行间却仿佛自然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权威感。


    尤其是落款处那个复杂的红色印记，看似只是一个图案，却让人目光触及便不由自主地心生凛然，不敢细看，更不敢质疑。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内容，脸上随即浮现出巨大的、真实的惊愕（惊愕于认知微调的效果如此之强），以及恰到好处的无措。


    “这……张主任，这是……？‘有关方面’？特殊任务？我……我不知道啊……”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颤抖，表演得天衣无缝。


    张卫国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眼中的疑虑似乎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困惑和凝重。


    “革委会那边也很重视，电话里再三确认过了。”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机密，“那边只说按文件要求执行，其他一概不知，也不许多问。林晚同志，你……是不是之前参与过什么重要工作，被上面看中了？”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对“上面”那种模糊而强大力量的敬畏。


    林晚适时地低下头，显得更加无措和茫然：“我没有……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张主任，这怎么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表演完美无缺，将一个突然被无法理解的力量选中、既惶恐又不得不服从的年轻女工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张卫国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既然是上面的调令，手续又齐全，那就只能执行。你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主要是和赵梅对接。那边要求三天内报到，时间很紧。”


    他拿起笔，在林晚早已准备好的那份《职工外调审批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供销社的红章。


    “拿去公社盖章吧。记住，”他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林晚，“去了那边，好好干。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是，张主任。”林晚接过表格，手指微微蜷缩。


    走出主任办公室，外面几道目光立刻聚焦在她身上。


    马春华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难以置信的酸意，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哼，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不知道攀上什么高枝了……”


    赵梅则是一脸羡慕和好奇：“林会计，你要调走了？去哪个好单位啊？”


    林晚只是勉强笑了笑，脸色依旧苍白，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临时任务。”


    她拿着表格，去公社办理了手续。


    经办人员看到那封“调令”时，同样露出了敬畏和不解的神情，盖章的动作异常利索，没有多问一个字。


    认知微调的力量，正在无声地发挥着作用。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低调而迅速地办理着交接。


    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除了马春红毫不掩饰的嫉妒，其他人大多带着一种好奇、敬畏、以及下意识的疏远。


    顾野没有再出现。


    或许他也收到了风声，并被那封语焉不详却透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调令”所震慑，暂时选择了观望。


    离开的前一晚，她回到了青石巷小院。


    夜色如水，小院寂静无声。


    她仔细收拾了所有个人物品，不留任何痕迹。


    然后将房间彻底打扫干净，仿佛从未有人在此生活过。


    她站在院子中央，环顾着这片曾给予她短暂安宁的方寸之地。


    空气清冷，带着熟悉的尘土和灵泉的气息。


    再见。


    或许，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