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事就好！凭证乱了再整理！”


    李组长惊魂甫定，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和后怕，他对着那几个吓傻了的工人厉声喝道，“怎么搞的！毛手毛脚！差点出大事！”


    工人们喏喏地不敢说话。


    接下来的核对，气氛明显变了。


    李组长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问题也少了些刁钻。


    虽然依旧严谨，但那股冰冷的审视感淡化了许多。


    另外两个组员的目光也收敛了些。


    核对终于结束。


    所有账目清晰，凭证齐全，没有任何漏洞。


    李组长合上记录本，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对张卫国和林晚点了点头：“辛苦了。向阳公社的账目，确实扎实。看来上次审计的评价，名不虚传。”


    离开废品总站时，外面的天光依旧惨白。


    重新坐回颠簸的卡车车斗，寒风吹在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凉。


    张卫国递给她一个军用水壶：“喝口热水，压压惊。今天……多亏你了。”


    他的目光深沉，带着探究和一丝后怕。


    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也太过……巧合。


    林晚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没说话。


    掌心被地面擦破的地方隐隐作痛。


    卡车在暮色中驶回公社。远远地，能看到供销社斑驳的院墙。


    就在卡车即将拐进后院巷口时，林晚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街对面的一条小巷口。


    一个熟悉的高挺身影一闪而过。


    深蓝色的公安制服，帽檐压得很低。


    是顾野。


    他像是恰好路过，又像是……一直等在那里。


    他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隔着喧嚣的街道和飞扬的尘土，与卡车上的林晚对视了一瞬。


    那眼神，依旧冷冽如冰，深不见底。


    随即，他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巷口，像一滴水融入墨色。


    林晚握着水壶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废品总站的“意外”。


    工作组异常的“核资”。


    顾野恰到好处的“出现”。


    冰冷的碎片在脑中碰撞、组合。


    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


    而执网者，是谁？


    ——


    夜色如墨，将青石巷彻底浸透。


    寒风刮过巷子深处，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像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小院内，煤油灯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上喜鹊登梅的剪纸，在堂屋地上投下几块破碎而惨白的光斑。


    林晚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纹丝不动。


    白日里废品总站的一幕、李组长那探究的眼神、顾野在巷口一闪而过的冷峻身影……如同无声的暗流，在她心底反复冲刷，带来一种冰冷粘稠的不安。


    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被未知目光窥探的感觉，比直面危险更令人窒息。


    她厌恶这种不确定性。


    如同精密仪器无法容忍参数模糊。


    意识沉入空间。


    位面商城幽蓝的光幕再次展开，冰冷的数据流无声流淌。


    目光精准地掠过那些炫目的奇珍异宝，锁定在实用工具区。


    【一次性低级光学隐身符】：扭曲周身光线，实现视觉隐匿。效果持续2个小时。注意：无法隔绝声音、气味及高强度能量探测。售价：800币/张。


    【一次性生物信号定位器（初级）】：输入目标姓名及大致特征（或持有目标近期接触过的物品），可显示其当前位置（精度百米内）。持续12小时。售价：1500币。


    价格不菲。


    但比起被困于迷雾中的被动，这点投入值得。


    意念微动。


    【确认购买：隐身符x3，定位器x1。扣除位面币：3900。】


    【物品已存入仓库。】


    三张触手冰凉、非布非纸、上面用暗银色墨水勾勒着复杂玄奥纹路的符箓，和一个只有纽扣大小、通体漆黑的金属圆片，悄然出现在空间角落。


    拿起那枚定位器。


    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意念集中，输入第一个名字：“李组长”。


    特征：县清产核资工作组副组长，黑框眼镜，瘦高个。


    定位器毫无反应。


    看来需要更具体的特征或接触物。


    她转而输入：“顾野”。


    特征：公安编外，手背新鲜疤痕。


    依旧毫无反应。


    意料之中。


    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白日里穿的那件工装棉袄袖口——那里沾着废品总站地面的黑灰和一丝极淡的、属于那个环境的混杂气味。


    这或许可以作为“环境”标记。


    意念锁定定位器，将“县废品回收总站”作为定位目标，同时将袖口那缕微弱的气息作为引导。


    这一次，定位器漆黑的表面骤然亮起极细微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微光！


    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下一刻，识海中浮现出一幅极其模糊的、只有大致轮廓的县城地图，一个微弱的光点在地图边缘区域（正是废品总站方向）缓缓闪烁。


    成功了！


    虽然精度不高，但足以确认方位。


    接下来，是更冒险的行动。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


    连最耐寒的野狗都缩回了窝里，只有风声不知疲倦地穿梭在巷弄之间。


    林晚换上一身最深的、近乎纯黑的旧衣裤。


    将一张冰凉滑腻的隐身符贴在胸口内侧。


    符箓触及皮肤，瞬间化作一股冰冷的能量流，迅速弥漫全身！


    她低头看去，自己的双手、身体，竟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般，缓缓变得透明、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一种奇异的、仿佛与周围环境光线融为一体的扭曲感包裹着她。


    无声地推开后院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身影如同真正的幽灵，融入了浓重的夜色。


    寒风刮过，她感觉不到太多寒冷，那层扭曲的光线似乎也隔绝了部分温度。


    第一站：工作组下榻的县招待所。


    隐身状态下，她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脚步声被刻意放得极轻，每一次落地都踩在风的间隙里。


    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前蔓延，提前感知着前方的障碍和动静。


    招待所是一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窗户大多漆黑一片。


    李组长作为副组长，单独住在一楼最里间的干部房。


    窗户紧闭，挂着厚厚的窗帘，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线。


    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