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往生镜(8)

作品:《疯批阁主爱上之后竟成了粘人怪

    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洛熙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翻身睡了过去。


    “洛清音。”


    ......


    “洛清音?”


    一声声轻唤由远及近,不甚清晰,到后面已然带上了几分急切。


    一双手扶上了她的双肩,剧烈摇晃起来。


    “别晃了......”她清醒过来,看到了陆景桓近在咫尺的脸。


    “睡的这么沉?”他直起身,冷峻的眉眼浮上几分困惑。


    洛熙移开眼,揉着酸疼的肩膀坐起身子,“你把我眼上的布条摘了?”


    “是。你用术法掩去你的瞳色。”


    “好。”洛熙抬手,双手掐诀。


    然而,预想中纯净的灵波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暗红的、带着不详气息的灵力自她指尖溢出。


    暗红灵力在她周身缠绕,非但没能形成任何伪装,反而令她的气息更加引人注目,仿佛暗夜中点燃的一盏孤灯。


    洛熙苦恼的歪了歪头,再次尝试了一次,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这灵力,似乎并不受我控制。”她仰脸看向陆景桓,有些无助。


    陆景桓眉峰一蹙。归时果不仅能疗愈万伤,也该让灵力更凝练才是,怎会像方才那般邪气。


    “罢了,那便走吧。”他抬步便走,足下步伐奇快。


    洛熙跟了上去。


    风月楼外,那轮一成不变的蓝月依旧悬在天上,衬的天幕的暗红更为诡异。


    洛熙向陆景桓靠近了几步,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身子,“陆景桓,我有些头晕。”


    说着,竟摇摇晃晃的向前倒去。


    陆景桓眼明手快的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一把扣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


    “被我抓到了。”


    “一个只会抢占她人身体的,孤、魂、野、鬼。”


    洛熙被他识破,却不见丝毫慌乱。不仅没从他怀中起来,反而软着身子蹭到他胸前,“陆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陆景桓懒得与她浪费唇舌,将她手心戒指扣出,随即猛地将人往外一推,“从她身上滚下来。”


    洛熙踉跄着后退数步,揉着被攥疼的手腕,愤愤不平:“她的身体?从今以后这具身体叫蓝茵!”


    “想让我下去,你便砸了这镯子!我保证你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聚不起她的一缕魂!”


    陆景桓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从她疯癫扭曲的面容上移开,淡定反问:“威胁我?”


    他抬手扬了扬手中的梦貘戒:“你费尽心思想得到它,是因为没有它,你根本就出不去,是吗?”


    蓝茵不屑一笑,“呵,就算你猜到了又怎么样,这戒指的力量,凭你也驾驭得了?”


    “一个灵力尽失的废人,你拿什么和我抗衡?”她向前逼近半步,“就算我现在扔给你一把剑,你握得住吗?”


    陆景桓忽然低笑一声:“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仗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他已将梦貘戒稳稳套上中指。


    戒指甫一接触上皮肤便亮起微光,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戒指翻腾的并非邪恶的紫雾,而是耀眼的金光。


    蓝茵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被一只冰寒之气的手死死扼住了咽喉。


    陆景桓手下毫不留情,眼中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区区蝼蚁,也配与我相较?”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将她的神魂,藏到哪了?”


    蓝茵满脸涨得通红,却有恃无恐道:“你看清楚,你眼前,是谁。区区一具身体,毁了也便毁了,而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她……”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你这么喜欢霸占别人的身体,我便将你永远圈禁在这具驱壳中。日日夜夜的折磨你,羞辱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蓝茵已在濒死的边缘徘徊,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眼前之人,是一个多么丧心病狂的疯子。


    “杀了我,她也,活不成……”她眼前已经泛起一团团黑雾,完全是凭借强大的求生本能说出了这句话。


    陆景桓猝不及防地松了手。


    蓝茵跌坐在地上,就在她以为能喘口气的瞬间,一道裹挟着磅礴杀气的力量已经直冲面门。


    她避无可避,下意识闭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后怕的睁开眼,就见身后一道温柔强大的力量已将那股杀气于无形中化解了。


    她回首看过去,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眼眶一酸,哽咽道:“姐姐!”


    梦娘收回手,姿态优雅,款步上前,挡在了蓝茵身前,“陆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陆景桓眼中戾气翻涌,极力克制着,“装神弄鬼。”


    “哎,陆公子哪能这么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有九滴血头血的交易的,这小娘子如今彻底封印,还多亏了您呢。”


    陆景桓一甩袖,掌心已幻化出一柄长鞭,直指梦娘:“少废话,她到底在哪。”


    梦娘将那鞭子移至一侧,又向陆景桓靠近了一步,“陆公子,我们茵儿不比她差啊,若论并肩,我们茵儿也可以,您何必只对她执着?”


    “呵,一个废物,也配与我比肩?”


    手中长鞭挥出,梦娘与他缠斗在一起。


    梦娘并无武器,只得一次次以灵力化解他凌厉的杀招。


    她一边闪身避开他挥过来的长鞭,一边哄骗道:“陆公子,我们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我们谈个交易可好。”


    虽然她很惊讶他可以驾驭这枚戒指的力量,可是她也隐隐察觉出他的气息已经紊乱,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再次失去理智。届时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可惜了,她本想留他一命的。


    陆景桓的意识越发混沌,只剩下无尽杀戮的欲.望,一招一式全凭本能,再无技巧。


    他自小修习剑术,挥鞭时竟也用上了练剑的招式。


    又是一鞭抽出,正抽在了梦娘的肩头上,她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下了这鞭子。


    她捂着肩头灵活闪避着,猛然注意到了他挥鞭的动作。


    长鞭在空中甩出的弧度,手腕翻转的角度……这分明,这分明就是青城派的剑招!她绝不会记错。


    梦娘的灵力骤然滞涩,避开下一招时慢下了半拍,被鞭风扫过鬓角,几缕青丝散落在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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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他握鞭的手指仍习惯地在第三处发力,和当初握剑时一模一样。


    指尖的灵力不知何时散了,她愣愣地看着再次挥来的长鞭,竟忘了躲闪。直到鞭梢擦着耳际而过,她才回过神,眼眶却已经红了。


    他的手腕也显然到了极致,长鞭脱手飞出,他弓着身子捂住了疼到麻痹的手腕。


    梦娘站在原地没动,过了许久才小心的走上前。她慢慢蹲下身子,那些算计和杀意早已烟消云散。


    “你是谁……”她问出口了,泪水终于滚落,“少主,是你吗。”


    陆景桓整个人蜷缩着,混沌的眼中挣出几分清明,他勉强抬眼,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你……”


    可很快又被腕上的疼痛分去了注意力。


    然而梦娘的泪却愈发汹涌,又哭又笑,形似疯颠。


    曾想过无数次和他的相见,却不想时隔八年,竟然是这样荒诞的重逢。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那样相似的眉眼,那根同样伤痕累累的手筋,对那枚戒指的适应能力。是她后知后觉,害他至此。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初见他的那日……


    八年前,她不过是门派中刚入选的小弟子,因出身平凡,总被那些世家子弟挤兑。


    那日,她又因功法感悟与那些子弟起了争执,对方气不过,趾高气扬道:“就你这卑贱的身份,也配学习高阶心法?”


    围观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她年岁小,自尊强,咬着唇跑去了后山竹林,连晚饭也没有吃。


    她忘了自己抱膝蹲了多久,只记得暮色西沉,月染竹梢,无风,竹林却传来一阵“沙沙”声。


    她好奇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清润的眸。


    他的几缕碎发被夜露和汗水打湿,贴在颈侧,显然是刚练功回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她当时并不知他是少主,只当他是哪个用功的同门,哽咽的诉说了自己的委屈。


    陆景桓小眉头一皱,气呼呼道:“胡说!练功认的是恒心,又不是出身。”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桂花糕,小心递过来:“给你,吃饱饭才有力气好好练功,等你比他们功法精进了,看他们还怎么敢嘲笑你!”


    梦娘望着他为自己气鼓鼓不值的样子,眼眶一热,又掉下泪来。


    后来,她知道了他少主的身份,便总是偷偷来这片竹林偷看他的剑招,学习他的一招一式。


    他是那样纯真善良,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掌门所说的弑母之言,她相信他。


    那一年,她亲眼看见他被掌门挑断手筋,推下悬崖。那悬崖深万丈,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可她深信他一定还活着。


    ……


    她擦干泪水,回头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蓝茵,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罢了。


    她如何能伤害他拼死相护之人。


    她食指和中指并指如剑,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灵力便随着掐诀的动作聚起星星光点,悄然飘入陆景桓的体内。


    此番相逢,已偿平生未竞之愿。


    唯愿君此后春秋安康,朝暮无忧。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