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洛熙踏入了槐平镇的街道。


    这座中州最繁华的街镇灯火如昼,各派旗帜在猎风中飞扬,空气中飘荡着糖炒栗子的甜香与酒肆传来的醇厚酒气,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她轻纱遮面身形敏捷的在人群中穿梭,似一尾游过灯海的银鱼。


    “听说了吗?玉莲谷开山门收徒了。”


    “玉莲谷素来三载一开山门,距上次收徒将将满三年,有什么稀奇?难不成......”那人上下打量同伴一眼,不可置信的说道:“就凭你这资质,还妄想进玉莲谷?”


    “我何时说过我要去!”同伴涨红了脸,“不过与你闲话一句,你倒惯会作践人......”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耳中,洛熙驻足,看着两个布衣少年正勾肩搭背,步履匆匆的向镇中心走去。


    洛熙略一迟疑,抬步跟了上去。


    告示栏前已围了三层看客,洛熙身形娇小,弯腰从一条狭小的缝隙钻过,挤到了前排。


    告示上的文字描着金边:“今玉莲谷广开山门,纳四方英才。凡身具灵根者,不分贵贱,皆可于望仙台报名。时限一月,逾期不候。一月后举行外门大比,优胜者皆可入我玉莲谷......”


    她悄然退出人群,心中已有计较。


    当世六大仙门,如今仅余其四。除却擅蛊的玉莲谷,精剑道的天竹派,通药理的药王谷外,便只剩下善卜筮的元韬派。


    元韬派掌门人樊颂,五年前闭关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人与苏钰气质上有几分相似,皆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只是他身体孱弱,常年深居简出,在仙门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今年该是他出关之时了......”她轻声自语。不知他若得知六大仙门已去其二,是何感想,也不知道此次玉莲谷大比,他是否会露面。


    若真能见到樊颂,或许,能请他占一卦琴宗灭门之事的因果。只是,以元韬派的避世之态,不知是否会插手这其中恩怨。


    她抬眸望望天色,决定暂歇一晚,明日再拜访药王谷。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她便踏上了前往药王谷的路途。


    山间雾气缭绕,打湿了她的裙摆。槐安镇到药王谷,路途并不遥远,她堪堪赶在正午前,到达了谷口。


    谷口守卫见到她手中玉佩,神色一凛,当即恭敬引路,带她穿过蜿蜒山路,直达后山。


    眼前豁然开朗。


    漫山扶桑似火,在灿阳中灼灼燃烧。每一片花瓣都镀着金边,山风吹过,掀起层层赤浪。花林深处隐约可见一汪温泉,蒸腾的水汽将整片林子笼在朦胧的水雾中。


    守卫躬身退至一旁,“姑娘,沿着眼前这条小径直行,尽头处可见一牌匾上写着“桦南院”的院落,就是谷主寝殿。”


    洛熙微微颔首,沿着眼前鹅卵石铺设的小径直行。


    小径尽头,洛熙看向那刻着“桦南院”三个字的牌匾,犹豫片刻,终究跨过了门槛。


    院内景致恍如昨日。东北两厢的卧房相对而立,西侧的药房窗棂半开,飘出清苦的药香。


    院落中央设有一方池塘,池中水清澈明亮,泛起点点涟漪,几片淡绿莲叶托着两三点白莲,花瓣莹白如雪,花心处探出几根细小近乎透明的花蕊。


    “你走后的第二年,它们就开了。”


    洛熙抬首看去,只见苏钰正站在北厢门前。他身着一身淡蓝长衫,手中还握着半卷医书。一头长发未束未系,随意的散落在肩头,更衬得他肤色如玉,如画中走出的云端客,不染凡尘。


    “站着做什么。”他再次开口,声音儒雅动听,“一路风尘仆仆,先进来喝口茶吧。”


    他转身掀开竹帘,侧身让出路来,“进来尝尝,是你喜欢的果茶。”


    洛熙缓步上前,自然而然的在窗边落座。案上的茶炉正煨着一壶花果茶,玫瑰的馥郁与覆盆子的清甜在空气中交缠,是令人心怡的味道。


    苏钰执起茶壶,小心的将茶汤倒入杯中,轻推至她面前,“尝尝。”


    洛熙摘下面纱放置一旁,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熟悉的清冽滋味漫开,比记忆中多了些回甘。


    她问道:“加了冰糖?”


    苏钰摇头,“是蜂蜜。”


    洛熙放下杯盏,从袖中取出桃花簪置于桌上,“苏大夫倒是会取巧,一支普通桃花簪如何藏的下曲谱。”


    苏钰但笑不语。


    过了半晌,苏钰正色道:“一月前黑市出现的运丝想必你已知晓。但在这之前,槐安镇出现了音伥。”


    洛熙猛的抬头看向苏钰,“音伥?”


    那是琴宗最阴毒的禁术,也就是将人的躯体炼化为永不腐朽的容器,再将生魂封入其中。即便躯体内的魂魄有意识,却也无法挣脱。一旦琴音催动,他们便是永不知痛的杀戮兵器。


    “怎么会……”


    虽然封魂容易,可操控音伥,绝非易事。


    对修为的要求是一方面,对操控的灵琴更是要求严苛。此琴琴弦必得是万年冥蛛丝织就,并且为极阴之性。如此方能操控音伥而不被反噬。可极阴之琴,世间寥寥无几,她至今不曾得见。


    “起初,我也只是猜测,那人目光涣散,对旁人言语毫无反应,却也不曾伤人。”


    他眉头紧锁,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门下弟子欲上前查探时,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攸然消失。”


    “像是被什么人,强行召回了。”


    “我怀疑,这音伥的背后之人,或与琴宗之事有关。”


    洛熙紧咬下唇,若当真是音伥,怕是会给天下招致大祸。但凭她一己之力,定是不够的。看来要办法利用暗夜阁或者......药王谷的力量了。


    不过比起暗夜阁的权谋算计,苏钰这里似乎更接近真相。她与陆景桓不过是利益纠缠,可与苏钰,却还有五年前的那段情谊在。


    苏钰向来重情,行事滴水不漏。他必是在群仙会时就认出了她,却偏偏等到一月后才带着桃花簪登门。这般迂回试探,倒像......怕惊走了她。


    那支桃花簪,并不藏有曲谱,他却说那簪中藏着离殇。离殇离殇......原来是这层意思。看来三年前,她就该来这里的。


    苏钰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好了,此事伤神,不急于这一时。此刻已近未时,想必你也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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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他引她踏出北厢,脚步在东厢前略做停顿,“房内陈设未变,一直派人打扫着,你说你不喜熏香,室内一直养着栀子,待用过午膳,看看可还满意。”


    洛熙心头一暖,笑着点了点头。


    膳房内,各色奇珍已经摆了满满一桌,雪莲拌冰藕、熏檀香樟鸡、樱桃醉鹅肝、银鱼烩豆腐、琥珀鸽蛋汤、炭烤红绒绒、酒酿糯圆子……


    苏钰引着洛熙入座,细心的为她递上木筷。


    洛熙伸筷夹了一块鹅肝,那鹅肝甫一入口,便像咬破盛夏最饱满的果实,汁水裹着丝丝酒酿的醇,在唇齿间酿出微醺的芬芳。


    她双目顿时有了光彩,欣喜的望着苏钰,“好吃!”


    苏钰有些紧张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柔声道:“慢些吃。”说着,又为她舀了一碗酒酿小圆子,“这个,也是你爱吃的。”


    就这样,一顿午膳在洛熙一句句夸赞和苏钰的叮嘱中用完。


    洛熙正接过苏钰递过来的帕子擦嘴,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身着药王谷白衫的弟子匆匆而来,鼻尖沁着细汗,气喘吁吁的道:“谷主,琉璃草又......”


    那女弟子话还没说完,目光触及洛熙的瞬间便噤了声。


    苏钰起身轻轻扶住弟子微微发抖的手臂道:“这位是洛姑娘,往后不必避讳。”


    那弟子飞快地抬眼扫过洛熙样貌,随即低头称是。


    “琉璃草又不见了?”


    那弟子点头如捣蒜,苏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间,一缕安神的药香悄然散开:“去练功吧,此事我自会处理。”


    弟子躬身退下,却在转角处忍不住回首,恰看见洛熙抬手将一缕青丝别至耳后。


    待脚步声远去,苏钰转向洛熙解释道:“琉璃草需在月华下培育,根须不能见日光。这几日却总在子夜时分莫名消失。”


    洛熙沉思片刻,一个捉小贼的想法已在心中形成,“带我去看看。”


    穿过明媚如火的扶桑林,向着东边方位行了一里,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冰晶洞窟。洞内琉璃草莹莹生辉,淡紫色的叶片近乎透明,根须如水晶丝绦般垂落。


    洛熙俯身细察,发现丢失的琉璃草处连泥土都平整如初,结界也完好无损。她掌心一展,数根琴弦从袖中而出,在空中化作游丝般的蓝光,温柔地缠绕上琉璃草的根须。


    “如此,但凡有异动,我都能感知。”


    苏钰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恍惚又见五年前那个非要他陪着采灵芝的明媚少女。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及她发梢时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恰在此时,洛熙忽然转头,眼中闪着狡黠:“苏大夫,你说这小贼,会不会是当年偷你药锄那只雪貂的后代?”


    苏钰闻言一怔,随机失笑,眸中漾起温软的涟漪,“若真是那雪貂的后代,当真是家风不正了。”


    洛熙一听这话,登时笑出了声,清凌凌的笑声在寂静的山谷回荡。


    恍惚间,岁月仿佛被偷走三载光阴。没有血海深仇,没有暗夜阁的交易,她仍是那个会为偷到灵芝而得意半日的少女,而他还是默默替她收拾残局的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