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醒来时,正逢青萝端着熬好的药汤推门而入。


    青萝刚走到床边,就看见纱帐内的洛熙正举着那双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惊疑的‘嗯?’了一声。


    “姑娘醒了。”她将盛着药的木盘置于床头,弯身去扶纱帐内的洛熙,素来平静的语调难得带了一丝惊喜。


    洛熙配合着她的动作坐起身,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目光终于从自己动作笨重的双手上移开。


    “青萝,昨日玉莲谷......”


    “姑娘别急,先将药喝了。”青萝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苦口婆心的叮嘱道:“柳长老说您身中昙烬虽然饮了解药,但未曾休养就运功,现下身体正虚弱。”


    “昙烬?”洛熙端着药碗的手一颤,药汤险些泼洒。她本以为她那日晕倒本是伤口失血过多,怎会是昙烬,又是在何时中了此毒?


    青萝见洛熙一脸茫然,解释道:“姑娘那日服下赤霞丹后,突然失了理智,开始胡乱攻击周遭的人。我见姑娘如此,便去听雪轩寻了阁主。不多时,我便看着阁主抱着昏迷的姑娘回了听雪轩,柳长老也紧随其后。后来柳长老断定姑娘是中了昙烬,阁主得知后,当即便闯了玉莲谷为姑娘拿回了解药。”


    洛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是这般。”


    她一口气喝光汤药,放下空碗时,动作迟钝了几许。她那被刺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的肩头,好像不疼了。


    她扭过头,褪去了半截衣衫,神奇的是,肩头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弭无踪,只留下一小片极淡的红疤。


    她狐疑道:“青萝,我没记错的话,柳长老并不修炼术法。”


    青萝如实答道:“柳长老确不修炼术法,姑娘这伤,是阁主疗愈的,阁主说......”她面露难色,但还是在洛熙疑惑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补全了剩下的话,“说姑娘这血流个没完,实在......实在埋汰。”


    好你个陆景桓!


    “好,我知道了。”


    青萝见洛熙并未有多大反应,在心底舒出一口气,端起空碗退下了。


    待脚步声远去,洛熙掀被下榻,胡乱解下了手上的纱布。昨日陆景桓的脉,分明是反噬发作的征兆。如此一来,她又可以拿到一部分密卷了。


    她推门而出,房门打开的刹那,院中乌泱泱的侍卫齐刷刷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声惊的檐下鸟雀扑棱棱飞远。


    洛熙一愣,不明所以,“诸位这是?”


    为首的统领抬头,虎目含泪:“姑娘救命之恩......”铁铸般的喉结滚动数下,终是哽住。


    洛熙怔然,昨日不过是想还了星宸喂血相救的人情。琴音一起,自然也就无差别的救下了其他人,没想到陆景桓那冷心冷清的主子,培育的手下倒是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她微微一笑,“诸位不必多礼,只是......”她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不知星宸何在?”


    众人闻言竟哄堂大笑:“那皮猴说要备份大礼,否则没脸来见姑娘。”有人接道:“姑娘放心,不到掌灯时分,他准憋不住。”


    洛熙目光扫过一张张带笑的面孔,心头乍暖。三年的漂泊无依,竟在此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素手轻抬还了半礼,转身向听雪轩行去。身后笑语随风断续:“你们说洛姑娘喜欢......”


    “总不会喜欢你这糙汉的弯刀!”又是一阵朗笑。


    洛熙穿过曲折的回廊,听雪轩的院门出现在眼前。明明方才还酷暑的天气,此刻却觉出几分凉意,她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距听雪轩越近,空气中的寒意便愈明显,连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白蒙蒙的雾团。


    她抱着双臂,正要叩门,却听见屋内传来激烈的争吵。


    “阁主强行运功,根本就是以命相搏!”


    “滚出去!”


    紧接着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及仓皇退出的脚步声。门扉洞开时,柳长老的须发间还凝着冰碴,额间冷汗密布,显然也被陆景桓气得不轻。


    “洛姑娘。”


    洛熙微微颔首:“柳长老。”


    她侧身让过,待柳长老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后,她才迈步入内。


    听雪轩内比外头还要寒冷几分。陆景桓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穿的还是那身单薄的衣衫。


    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槐:“你来讨人情?”


    她向前一步,绣鞋陷入厚厚的雪绒毯,“昙烬的解药,是你给我讨的?”


    窗边的身影终于动了。陆景桓转身时,一缕黑发从玉冠中滑落,更多了几分凌乱的美感:“洛宗主怕是连自己何时中了毒都不知,难道我还指望你自己爬起来去找解药?”


    洛熙面对他时向来伶牙俐齿,这次却被他的话噎得哑口无言,毕竟她是真的不知......


    就在洛熙绞尽脑汁思考反驳他的话时,忽听陆景桓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哼。


    只见他一手撑住窗棂,松散的衣袍滑落,露出肩头还未结痂的牙印。


    这是......


    她恍惚记起那日群仙会归来后她狠狠咬在他肩头的零散记忆。


    “别看。”他左手血脉喷张,正徒劳的拢着衣衫,“滚出去。”


    “陆阁主,你矫情什么,还记得你上次是如何命令我的吗?”


    她不仅没走,还几个跨步跨到他身前,一把扯开他的前襟。


    只见无数红丝从他体内爆出,在心口处纠结成团,杂乱交缠的红团上赫然伏着一只冰晶状的蛊虫,伴随着蛊虫的每一次蠕动,都有新的红丝缠从伤口迸出。


    “你什么时候中的蛊!?”


    “你猜。”他居然还有心思笑,却被突然发作的蛊虫逼得弓起身子。


    “昨日......”她幡然醒悟,“是玉莲谷!”


    陆景桓喘息着别过脸,这个动作让他脖颈处的蛊纹完全暴露。洛熙发现,那些纹路组成的形状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真狼狈啊,陆阁主。”她故意戳了戳纹,“被算计了?”


    陆景桓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闭眼极力隐忍着。


    洛熙就这样由着他抓着,娓娓分析道:“我就说你为何要将听雪轩的温度降的这样低,原来是为了抑制它。”


    她凑到陆景桓耳边,蛊惑道:“陆景桓,横竖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把密卷还我?”


    她声音柔媚,吐息清冷,带着淡淡的海棠花香。


    他向来厌恶女子近他身,更遑论她们身上那股呛人的甜香。可不知为何,他却对这股萦绕在鼻尖的花香反感不起来,甚至觉得这缕香气是不同的,是区别于所有熏香的清雅。


    她的血,是否也如这缕香气一般,香甜淡雅......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急忙甩开了她的手。


    洛熙不满的揉着手腕,转到另一边,循循善诱:“陆景桓,你不敢运功,灭不了这蛊,但我可以替你灭了它,就用......十页密卷来换,怎么样?”


    他睁开眼,看似平静的目光下燃着近乎癫狂的兴奋,“成交。”


    洛熙得逞一笑,双指在半空画出金色召唤符。


    “铮——”


    千昼琴应召而出,悬于半空。


    她轻抚琴弦,冲陆景桓挑眉:“陆景桓,看在你为我抢解药的份上,今日放过你。”


    她指尖一挑,柔和音律流出,然而红丝非但没收敛,还愈发的变本加厉。陆景桓不支,双膝重重砸在了地上。


    琴音戛然而止。


    是蛊......这琴音对蛊无效。


    洛熙低低唤了一声:“陆景桓?”


    陆景桓毫无反应。


    洛熙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8522|1789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手扯开他的衣襟,瞳孔骤缩——那只蛊虫不见了,只有一个可能,它钻进了他的心脉。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她哆哆嗦嗦的搭上他颈侧,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流入,哭笑不得,“陆景桓,你......你现在死了,我的密卷怎么办。”


    “呵......”


    这笑声将毫无防备的她吓得一激灵,她猛地撤回手,却在半空被他捉住。相比于前几次,洛熙感觉他这次的力道软绵绵的。


    他没说话,将洛熙的手腕举高了几分,洛熙还没弄清他的意图,尖锐的犬齿已经刺破皮肤。


    洛熙低呼了一声,算不上多疼,只是这疼痛猝不及防,惊了她一下。


    她恼怒地抽出手,心疼的看着手腕上渗血的牙印,“陆景桓,你属狗的吗?”


    陆景桓舌尖轻舔过唇边残留的一丝血迹,混沌的眼底终于裂开一丝清明。


    五年来,每一次反噬发作,他宁肯咬碎牙根也不曾吸食他人精血,可为何,方才意识涣散时,那缕熟悉的气息,会令他那般情不自禁......


    洛熙见他没死,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探上他的脉搏,治愈灵力刚一输入经脉,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手猛地一缩,却已来不及。陆景桓体内暴走的红丝缠如嗅到血腥的毒蛇,已然顺着二人皮肤相触的地方刺入她指尖。


    猩红丝线越钻越深,所过之处,血肉如被烙铁灼烧。洛熙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那丝线钻入皮肤的感觉就如幼时师父罚她跪在碎瓷上一般,可瓷片起码是干净的,这东西却像活蛆一样,直往她骨头缝里钻。


    她强忍剧痛,越发汹涌的灵力如冰泉灌入他心脉。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对冲,陆景桓闷哼一声,五指紧握,另一只手不自知的攥上了洛熙的裙角。


    “......放手。”他声音已带上一丝不稳。


    洛熙充耳不闻,不但不放,反而五指收拢,生生将一缕红丝扯出体外。


    陆景桓身体向前一倾,嘴角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


    她盯着手心拽出的红丝,那丝线如活物般诡异的来回扭动着,尾端挂着一只冰蓝蠕动的蛊虫。


    陆景桓气息不稳,舌尖漫不经心地顶了顶腮帮,气喘吁吁道:“洛宗主好本事,柳长老都束手无策的蛊虫,竟就这么被你扯出来了。”


    洛熙将红丝狠狠摔在地上,心中有气,“陆景桓,别忘了将密卷送到我房中。”


    随后抱起千昼琴,头也不回的离去。


    流霞苑内喧闹异常。


    七八个侍卫围作一圈,哄笑声中夹杂着“再挖深些”“土要压实”的起哄。


    洛熙蹙眉走近,空气一瞬安静起来。


    圈中央的星宸满手是泥,额发汗湿贴在通红的脸颊上。见是她,少年手忙脚乱想藏铁锹,反倒带翻了一桶水。


    “洛、洛姑娘!”他耳尖滴血似的红,“我闻到你身上常有海棠香......所以......”


    地上歪歪斜斜栽着三株海棠苗,根系还裹着新鲜泥土。


    洛熙扫了一眼。


    众人皆低着头一副憋笑的模样。


    “昨日不过举手之劳。”她余火未消,语气平淡,转身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星宸失手折断了铁锹柄。


    少年眼眶发红的样子,莫名让她想起琴宗后山那只总来偷果子的小鹿。


    “......”


    她停在阶前,终究于心不忍:“花我很喜欢。”


    房门合上的刹那,院外爆发出压低的欢呼。有人捶着星宸的肩大笑:“早说了姑娘会喜欢!”少年抱着断锹傻笑,袖口还粘着几片海棠花瓣。


    洛熙倚窗望去,唇角无意识弯了弯。


    这热闹的光景,竟与当年琴宗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