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双拳不自觉的紧握！


    牙关都在咬着咯咯作响！


    他快步的走到了车马道的尽头缓缓转身。


    他前世读书时实在是不明白为何项羽明明有机会渡江返回江东重振旗鼓！


    可是最终一代枭雄居然选择死在乌江！


    如今他明白了。


    跟着他项羽走出来的都是江东子弟，其中大多都沾亲带故，甚至死死的他的表兄，表弟，堂哥，叔叔，侄子。死的是他邻居的儿子。


    他返回江东之后如何面对江东父老？


    他们走的时候都是满脸信任的说自己有出息，你是咱们江东的骄傲，我儿子跟着你有出息。


    陈子义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眼前思绪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早上。


    整条朴素的街道上站着到处都是人。


    密密麻麻的老百姓身边都跟着一个或者两个青壮少年。


    他们都满脸信任激动的看着自己。


    “子义，俺将俺家狗娃交给你了，这孩子皮实的很，犯错了你不用顾忌，要打就要打，要骂就骂。”


    “是啊子义，俺家二蛋从小是个淘气的，跟着你给你添麻烦了。”


    “子义啊，俺家这个瘪犊子就是认死理，有时候犟的很，不听话你就狠狠的抽！”


    “子义啊，俺们就信你，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这些东西你们都拿上，留着你们路上吃。”


    “子义你不用担心，咱们辽东的爷们，一口唾沫一个钉，若是谁给你丢脸了，都不用你，老子亲自砍掉他的脑袋。”


    “子义，你不用担心。”


    “咱们辽东是不毛之地，可辽东爷们不缺血性。”


    “你不要担忧。”


    “俺家老大跟了你，俺家老二也快长大了，到时候也跟着你。”


    “对，受苦了就回来，旁人不心疼，咱们辽东子弟心疼自家人，到时候俺们还送儿子跟你走。”


    “莫回头！”


    “莫回头！”


    “为咱们辽东老少爷们争光！”


    “打出来咱们辽东子弟的威风！”


    原本就不够宽敞的辽东走马道上。


    陈子义带着三万人的辽东子弟出关奔赴边境，至今已经过去了七个年头。


    七年时间三万辽东子弟兵如今就只剩下不到千余人了。


    十不存一！


    他眼神晃动。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走马道叹息。


    牛海城此时仿佛是感受到了陈子义的悲伤，他默默的靠近了陈子义不少后轻轻的俯首道：“大将军！”


    陈子义愣神。


    牛海城声音平缓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道：“大将军。昨日回家中时得知了一个消息。”


    陈子义皱眉。


    牛海城此时缓缓抬起头隔着面具和陈子义对视。


    “大将军。”


    “我家那口子又怀孕了。”、


    “是个男孩。”


    陈子义前面的一切消息他都忍住了，这些年他南征北战也算是铁石心肠了。


    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眼角有泪水落下！


    陈子义微微侧身不去看牛海城。


    牛海城则是有些紧张道：“大将军，这都是我们自己愿意的。”


    “大将军，我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仗。”


    “我们也知道自己为了谁打仗。”


    “这都是我们自愿的。”


    陈子义则是转身流着泪轻轻的拍了拍牛海城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的开口。


    “我知道。”


    “我都知道。”


    陈子义一拍他的肩膀一边轻叹道:"数万辽东子弟随我出关，如今我却只能带着他们去死。"


    “不知多少妻子要问我要他们的夫君。”


    “不知多少儿子要问我要他们的父亲。”


    “不知多少父母要问我陈子义要他们的儿子。”


    “我心难安啊。”


    扑通！


    牛海城就那么直勾勾的跪在了陈子义的脚下，他隔着青铜面具的眼神分外的狂热，对着陈子义重重的叩首抬头。


    声音真挚。


    不容置疑！


    “大将军，您就是我们辽东的大英雄！”


    “您就是辽东我们辽东子弟认定的出路！”


    “辽东子弟不论老幼。”


    “皆愿为大将军赴死。”


    “辽东子弟青壮，纷纷以加入骁卫营为大将军效力为荣。”


    陈子义此时看着眼前的牛海城表情复杂。


    附近负责护卫陈子义的数十人亲兵也不自觉的围拢了上来！


    牛海城再次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陈子义道；“辽东子弟正是因为有了您才有了今日的富贵，辽东父老正是有了大将军在朝为官，这些年赋税一减再减。”


    “若没有大将军便没有今日的辽东。”


    “辽东子弟生时为大将军血洒疆扬牵马坠蹬！”


    “辽东子弟死时化作阴魂仍护卫大将军左右！”


    “有了大将军辽东父老有了自己的土地。”


    “我们知道了我们是人，我们不是牲畜，不该做牛马。””


    “我们有了自己的家。”


    “我们才活的像是个人。”


    “我们若是能活着便跟随大将军征战天下荣归故里。”


    “我们若是死了就请大将军带上我们的尸骨回家。”


    哗啦啦！


    周围的数十人全部都跪在了地上，眼神炙热的看着眼前的陈子义！


    “愿为大将军效死。”


    “愿为大将军效死。”


    陈子义则是咬着牙红着眼睛看着众人重重的点头。


    “回家！”


    “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回家！”


    “风风光光的回家！”


    陈子义说完之后大步朝着皇宫去了，身后的护卫隔着一段距离保护。


    乾清宫内。


    陈子义进来的时候愣了下，李承乾没有在大殿内，大殿内坐着的居然是老态龙钟的士林泰斗，帝师，内阁大学士高玉良！


    陈子义愣神后微微俯首道：“先生。”


    高玉良则是表情复杂的看着陈子义道：“子义，是不是未免太急躁了一点？”


    “路都被你走死了。”


    陈子义则是抬起头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高玉良微笑道：“先生，我们哪里有路？我们有过路吗？”


    “天下世家，天下豪族，如今的大离后起的勋贵。地方上的豪强地主。”


    “他们给过我们活路吗？”


    “既然没有路。”


    “何来走死一说？”


    高玉良则是脸色阴沉。


    “既无路可走，为何偏偏要自寻死路？”


    陈子义则是抬起头咧嘴一笑道：“荒山上杂草丛生本就没有路，可是人走多了自然就成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