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拖延症

作品:《雪中取火

    “备马,准备十天野地的干粮行装,你再找两个人随我外出一趟。”一边走林知愚一边向跟着的林十三吩咐道,“外客一律不见。”


    在吴瑞伺候下用完午饭,一切准备就绪,出门上马没跑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追道:“少伯等我!”


    “我来这做了个河道小校,平日闲得发霉,说来也归你调遣,去哪啊,一路?”勒马回头的功夫,官澈已驱马行至他跟前。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来,以为你会在城外等,没想到是追着来。”


    官澈跟着畅快一笑。


    “走,找块没人会啰嗦的地泄洪去,你通水性,也给参谋参谋!”


    这边京城一别再碰面的两位兵二代并头策马离去,那边林知愚临时歇脚的府邸内,也有一大一小两人重逢再聚。


    二月,母亲在冰河浣洗处突然发狂,怒骂陷害父亲的杨氏一行人后投河自尽。一片混乱中姜植被打晕,醒来后他便被一位不认识的独眼老汉带着辗转南下。


    原本强忍着惊恐悲痛只想瞅准机会脱身去寻长姊,哪知突然有一天,一向沉默寡言的独眼老汉对他说,他姐姐在登闻鼓处撞柱身亡。


    家破能忍,如今天地间只剩他一人苟活,姜植浑浑噩噩,只想着追着父亲母亲长姊而去一了百了。将死未死之际,只听独眼老汉冷嘲道:“你母亲长姊虽为女子,却有手刃仇敌以死明志为你挣出一条生路的烈性。哪想你怯懦如斯,远不如矣。”


    瞬时,万千思绪喷涌而出,让他确定又不确定,明白又不明白。确定明白的是他能活下来,背后一定有母亲长姊交换了什么,不确定不明白的是,他想要按照母亲长姊的遗愿继续活下去,背后操纵困守住他的人到底还需要他做什么?


    可到底姜植只有八岁,哀思疑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乍然见到一直做为中间人替长姊与他和母亲联系的周大哥,再也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狂跑几步扑入周大哥怀中,大哭道:“母亲……长姊……都……都走了,只……只剩我一人了……”


    缠着纱布的壮汉周大虎摸着才及他腰的稚童的头,也红了眼眶。


    他多次提及替牡丹赎身,她始终不愿意,牡丹走前两日,突然答应做他娘子,一夜旖旎道不尽的温柔,甚至临走前硬塞给他诸多首饰让他当了替她赎身。现在想来,牡丹只是同他作别罢了。


    “叫姐夫,”厚实的掌心拍了拍抽泣的稚童,“你怎会是一个人?只要我活一天,别人休想伤你分毫!”


    他周大虎也是跟着大哥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人斗法,中间能填上成千上百无辜的性命。如今这钦差说是让他保护小舅子,实则也算是一种胁迫。他到底想要用小舅子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前提是得互惠互利,他得好好打听一下。如若不然,他敢刺杀一次,就敢再杀第二次,横竖都是死,索性跟他狗日的拼了。


    被人骂狗的林知愚和官澈在富陵一带的山丘河道风餐露宿了八天,最终在黄安县租了一处民居落脚。


    林知愚吞了一碗罗汉面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开始马不停地写奏折:与黄安县相邻的鸿兴县宜迁人泄洪解燃眉之急,此外在黄安县门外峡谷处,此处最为宽阔水流不湍,且江两面为天然花岗岩基,有天然干渠,可在数月内快速建堤坝缓解夏汛。


    巧了,鸿兴县是那位死在温柔乡中的河道总督杨友仁祖田之地,那里如今只有一个虽然酸腐但只要说国家大义利民利国的道理,就能安抚的前礼部老尚书。用这里泄洪,正值圣主心里不爽,谁说话都不好使也不敢多说话,顶多遭忌恨,大概率是能批下来的。批下来后,这处既能解春汛,又刚好可以给黄安县入口峡谷处筑堤坝挡挡风,一举两得。


    做事嘛难免得罪人,本来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就无须顾虑。只要今年百姓有粮过冬,哒哒进犯粮食能顺利运过去,他还怕个锤子。


    流程上的事都不成问题,问题是没有钱。


    钱呐钱呐,一文钱屈死英雄汉哟!林知愚在大厅摆弄着他连夜做好的堤坝模型,面上不显心里却吼得凶,迁居安置百姓要钱,筑堤坝木材石材人力也是样样要钱,九万两够个屁!


    官澈在一旁就着茶水嗑瓜子,看着对面的人摆弄造型精巧的模型有一会儿了。


    他有点搞不懂一向会来事的林知愚,来黄安县已经三天有余,就算事再多如今也算告一段落,该拜访这刚到任不久的新黄安县令了吧,咋一点迹象都没有?


    不行,无论如何今天都得拉着人去。


    余光瞅见门外自己的亲卫莫玖给自己打手势,知道见面礼已经装车备好,官澈丢下手中的瓜子,踱步到低头摆弄模型的人面前,一把拉住那双捣鼓的修长的手。


    “你摆弄再好,也要有人有钱把这真落在那峡口才行吧。走吧,礼物我都替你备好了,该去会会如今新到任的黄安县县令,今年的新科状元,兵部尚书沐国公府上的世子符县令了!”


    其实官澈也不耐烦这些人情鸟事,他故意把这些头衔一字一顿说出来,是为了提醒这脾性相投的兄弟官场上那文高武低的狗屁规则,况且其父算是他两家的顶头上司,礼数还是要尽可能周到,不要做哪些无意义的得罪。


    想到这个林知愚就牙疼。


    他知道于情于理都应该早些拜会那位大名鼎鼎的符县令,单说在人家管辖区门口建堤坝,人力物力什么的都有诸多仰仗就绕不过去。可一想到洛大小姐一开始相看的就是符家,或许在白马寺中两人还有一次不为人知的独处心下就来气,是以借着忙乱的事由一拖再拖。


    为什么他是她的第二选择?他也是圣上亲封的御史,凭什么是他先拜会他而不是反过来?状元了不起啊?他还是武探花呢!


    林知愚紧了紧牙,知道现下不是由着性子的时候,面无表情丢下模型,硬是挤出笑意谢了一回官澈的好意,两人前后脚准备出门。


    还没跨出门槛,林十三匆匆来报:“公子,官校尉,黄安县县令在门外递了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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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符世子丢了文官论资排辈的清高是为哪般?官澈皱眉疑惑了一会儿,想也想不明白索性放弃。秉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不得罪人原则,拉着莫名其妙不情不愿的林知愚,快步前去迎接。


    “前几日没定下来,今日稍定,刚准备到府上拜访,哪知符世子先递了帖子,惭愧惭愧!”说罢,官澈亲自奉了茶。


    少伯为人敞亮,按理说这寒暄的活轮不到他官澈,奈何今日反常得很,将人迎进屋这一路少伯少见的沉默,只能由他来调解一二。


    林知愚并不是第一次见符朗,只是以前并不特别在意没有太多印象。如今冷眼望着官澈和他闲话,才惊觉对方果然如传言一般,朗朗如日月入怀,却色皎而不耀,好一个温润君子!


    哼,林知愚心中冷朝,垂下眼来,全没有平日见到美人的好脾性。


    符朗见林知愚并不多言语似有不耐,想到昨日父亲传信,寒暄话毕,也不想多浪费时间,直奔主题:“林御史欲用鸿兴县泄洪,在黄安县峡口修筑堤坝?”


    “消息倒是传得快,”林知愚抬眼望向对坐,又收回目光随意地扫了扫身上的褶皱,“符世子有何高见?”


    语气暗藏挑衅,惹得同屋另外二人齐齐看了过来。


    官澈快速在林知愚和符朗之间扫视了一遍,随后稳稳端起茶水——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不过气氛还算融洽,至少看上去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他静观其变有情况拉偏架就好。


    符朗则默了一下,迅速回想并确认与武安侯府没什么误会才笑道:“实不相瞒,朗上任这半年有余走访四处,也认为在黄安县峡口修筑堤坝可缓解富陵河上游水患。”只是当时河道总督杨友仁还未犯事,在他祖地下游截水让其挡风遮雨,还要受限制是万万行不通的。


    这就准备开始抢功劳了?林知愚嘲弄地笑了下,没兴趣再接话,君子也不过如此。


    “依照户部的动向,朗估计林御史能动用的银两不过八、九万,要安置鸿兴县百姓迁居已经捉襟见肘,更遑论建堤修坝。”符朗没在意林知愚的怠慢,直接亮明今日来意,“御史如今最头疼的,怕就是这银钱一事。”


    “哦,那符世子又有何高见?”林知愚有些意外符朗的明察秋毫,勉强应和了一句,不过语气仍然很欠揍就是了。


    符朗没有计较,他只是确认了武安侯二公子行事疏狂的说法。依据这几日探查的林知愚动向和父亲的传信,足见工部尚书兼太子太师王瞻对此人河防治理、桥梁津渡、漕船建造维修的评价十分中肯。


    有天赋又没有嫡长子的负累,狷狂些也能接受。与洛大小姐倒也相宜。


    “去岁哒哒也是干旱少粮,”符朗没有直接回答林知愚,“今年边关一定会有一场硬战要打。保持河道通顺,相信也是林御史心之所愿。”


    这下,换林知愚和官澈的视线锁住了符朗。


    都是兵二代,联盟很快在无言中建立。符朗笑了起来:“我有一计,可筹措建堤修坝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