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深邃如星空，扫过殿内众祖巫，最终落在后土身上，沉声开口：“小妹，人已齐至，说吧，此番外出归来，带来了何等紧要之事？”


    唰！


    殿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后土身上。


    后土环视众位兄长，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接下来小妹所言之事，干系吾巫族生死存亡。


    故，在小妹未说完之前，无论听到什么，请诸位兄长务必保持静默，切勿打断。”


    众祖巫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看后土如此郑重其事，便知事态非同小可。


    “小妹但说无妨。”


    帝江对后土微微颔首，投以安抚的目光，同时眼神凌厉地再次警告了祝融与共工。


    后土定了定神，随即将自己与司晨相遇的经过，以及两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遍。


    从司晨对巫族未来命运的预言，到人族气运的观察，再到那惊心动魄的“共工怒触不周山”与“后土身化轮回”的警示，最后，她亦将自己游历人族疆域的所见所闻，人族那蓬勃生机与坚韧不拔的精神，一一道出。


    “诸位兄长，此便是小妹急召诸位前来的缘由。”


    后土语毕，目光恳切地望向帝江：“小妹反复思量，司晨道友所言，或许并非危言耸听。


    吾巫族的未来……其生机所在，或许真的不在脚下这片洪荒大地之上。”


    后土言尽，盘古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不可能！”


    共工猛地站起，声震殿宇，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激愤：“吾怎么可能去撞断不周山？


    那乃父神脊梁所化，撑天立地。


    纵使吾修为再进千载万载，也绝无可能撼动其分毫。


    小妹，你定是被那司晨小儿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了！”


    “正是！”


    祝融也按捺不住，大声附和：“小妹，并非吾小觑共工这莽夫，即便再加上吾全力施为，也绝无可能撞塌不周山半分！


    此等荒谬预言，如何能信？”


    玄冥听完司晨对巫族最终结局的描述，秀眉紧蹙，冰寒的脸上也浮现深深的怀疑：“小妹，那司晨不过一介大罗金仙，其言语……恐不足为信。”


    后土闻言，轻轻拉起玄冥冰凉的手，目光澄澈而坚定：“姐姐，上一次太清圣人驾临吾巫族之前，他与元始、通天、女娲三位圣人，便一同在那人族部落之中做客。”


    “这……”


    玄冥顿时语塞，冰封般的面容出现一丝变化。


    上一次太清老子来访，她确实在扬，那几位圣人对人族的微妙态度，她亦有所感知。


    “好了！”


    帝江沉声开口，挥手打断众人的言语。


    深邃的目光转向一旁始终闭目、气息如渊如岳的烛九阴：“二弟，你来说。”


    烛九阴闻言，眼皮缓缓掀开，一缕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古老气息，自他那双瞳孔中悄然溢出。


    尚未开口，殿内众祖巫便惊见其额前，一缕原本乌黑如墨的发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转瞬间化为灰白，如同沾染了时光的尘埃。


    “二弟！”


    “二哥！”


    “二哥！”


    众祖巫见状，纷纷失声惊呼，脸上皆是担忧。


    后土更是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急切：“二哥，你……你是不是又强行涉入了时间长河？”


    迎着众人关切的目光，烛九阴苍白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安抚的微笑：“无妨，此地是父神殿堂，盘古意志庇护，反噬之力已消弭八成以上。”


    他微微喘息，似在平复那窥视时空带来的巨大消耗。


    帝江闻言，紧绷的神色稍缓，随即肃然追问：“小妹刚才所说……那未来景象……？”


    烛九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霾，眼中更是有滔天怒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汹涌翻滚。


    其他祖巫见状，心中俱是一沉。


    二哥这副神情，答案已昭然若揭，绝非什么吉兆。


    “二哥，是不是那个人族小子欺骗小妹，吾这就去踏平人族！”


    祝融怒不可遏，周身烈焰隐现，赤发如焰跳动。


    “没错，竟敢污蔑吾撞断不周山，此等污蔑，简直不可忍受！”


    共工亦是须发怒张，周身水汽蒸腾，寒意凛冽。


    好在除了这两位脾性暴烈的火神与水神，其余祖巫如句芒、奢比尸、蓐收等，心性相对平和，此刻心中已隐隐觉察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棘手。


    “都给吾坐下，听你们二哥把话说完！”


    帝江脸色骤然一沉，威严如狱，一声怒斥瞬间压下了殿中的躁动。


    “这……唉！”


    祝融狠狠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红发，见大哥动了真怒，只得悻悻然坐回原位，周身火焰不甘地跳动了几下才熄灭。


    共工见状，自然也不敢再放肆，狠狠瞪了祝融一眼，也强压怒火，闷声坐了下来，只是胸膛依旧剧烈起伏。


    烛九阴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沉重的未来景象从肺腑中挤压出来。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方才……吾确已涉入时间长河……依循小妹所述的时间脉络……窥向那未来一角……。”


    顿了顿，似在回忆那惊心动魄的画面：“以往吾所能窥见的未来片段，不过浮光掠影，支离破碎，可这一次却清晰得令人心悸，吾看到了巫族命运的大体走向……。”


    说到这里，烛九阴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位祖巫，最终定格在后土身上，声音沉重如铁：“小妹所言那共工怒触不周山、后土身化轮回，乃至巫族最终……皆非虚言，皆是未来确然发生的轨迹。”


    “什么，居然是真的？！”


    “吾巫族……最后竟落得灭族之局？”


    “就凭天庭那两只杂毛鸟？他们何来这等本事？”


    “……”


    殿内瞬间一片哗然，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后土和强自镇定的帝江，其余祖巫无不震惊失色，议论纷纷，盘古殿内一时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呼与低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