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段斐
作品:《咦,我不是大侠吗[无限]》 我叫段斐,你也可以叫我小斐、非文。
段斐和小斐的故事,你们都已经有所耳闻,现在听我讲讲“非文”的故事,好吗?
*
我出生在一栋洋楼里。
十岁时突遭变故,爹爹丧命于一个日本大佐的枪下,他的几个兄弟落井下石,瓜分了我家仅剩的店铺和房产,然后强占我娘后,将她残忍杀害。
那是一个雷雨夜晚,一直猫在枯井里躲避那几个畜生的搜查。
黑夜电闪雷鸣,每一下都像是要劈死一个人,我蜷缩在井底,被雨水浇透,所以他们的恶犬没有嗅到我的气息。
一直到次日曙光亮起,我靠在冰凉石壁的脖子完全僵硬,这场大雨才停止。
我顺着生锈的铁杆爬出枯井,看着满地的赤裸横尸,以及被洗劫一空的家。
我才知道,我幸运躲过了这无妄之灾。
之后,依旧繁华的大街上,多了一个执碗乞讨的十岁小孩。
长到十一岁时,我恢复了要寻找叶茴的记忆。
但很糟糕,我没记起来叶茴长什么样子,又好像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见到过叶茴的正脸。
好惨,有时候,我掂掂手里的破碗,会对自己揶揄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哪件事情。
所以慢慢的找叶茴的这件事就被我搁置了,毕竟要找人之前,我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命寻找那个人。
太阳从东斜到西,肚子饿了一天又一天,渐渐的我命硬的长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那年的一声炮弹响,城里所有人都在捂头逃窜,我不明所以,还在拼命咬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一块素饼。
“小孩,快躲起来。”
一道很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混杂在整座城的惨叫、惊惧、哀嚎、绝望声中。
“快跑啊,日本鬼子打进来了!”
饼是我的命,我嚼不完也不可能把它随意丢弃,但那个女子的声音,莫名其妙的熟悉亲切,让我有一探究竟的冲动。
莫非她就是叶茴?
我又想起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灵魂中有一股劲头,促使我赶快起身,揣好残缺的凉饼,跟头倔牛似的在城市街道里奔跑起来。
在哪?
到底在哪?
很多人看见我不要命似的在狼藉不堪的街上,堂而皇之的奔跑,都好心劝我。
可我充耳未闻,甚至还有些惊讶,我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好人?平时要饭都没几个人施舍我的。
日本鬼子的炮弹真是强,我眼睁睁看着一座桥在我面前崩塌,轰然的声音占据我的耳朵,我很慌,冥冥之中总感觉,要得错过叶茴。
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并没有看见叶茴的身影,甚至是连一个女子身影都没有。
我失落地停下脚步,回望奔跑过来,早已经被轰炸得崎岖不平的路,忽觉我自己的命大幸运。
又一次我躲过了,我还没有藏进枯井。
先于叶茴,日本鬼子发现了我。
毕竟大街上就我一个人站着,真的很打眼,简直想不被发现都难。
我被一个持枪的日本兵抓着推搡到了一个貌似德高望重的日本头头跟前,听见别的日本鬼都叫他“大佐”。
但这个大佐,不是当初杀了我爹的大佐。但其实十岁的小孩也不一定记得正确。
“你,不怕我?”
大佐用蹩脚的中文问我,我仔细辨认了许久,还被几个日本鬼子误以为我在挑衅他们的威严,被尖刀指着肚子威胁。
我才慢慢的回话,“我,我很饿,我,想,吃东西。”
这话让原本对我误解颇深的人都傻了眼,甚至大佐还开怀地大笑起来,“这小子,有意思。”
我很大胆,对吗?
其实,他们起先没有误解我。
我睁着滴溜溜的眼珠,单纯懵懂无知地盯着笑起来的大佐,然后跪倒在地,熟练地向他乞讨起食物。
我知道啊,现在这人很开心,一定会赏我一顿饭食的。
“哈哈哈哈哈。”这下是真的取悦了日本鬼子,他们都臭烘烘地笑起来,“行啊小子,你很有悟性,我喜欢你!带他去最好的酒店。”
我起身,偷偷拍拍怀里揣着的素饼,心说“我不会忘记你的”。
那天,我跟着鬼子扫荡整条繁华的街,看着烟尘飞舞、枪林弹雨,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鬼子身后,眼眸中似乎只有对接下来饱餐一顿的渴望。
可我还是没有找到叶茴,那时的一道女子声音仿佛是我走马灯臆想出来的。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急。
反倒是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我热血沸腾。
鬼子大佐依言请我吃了一顿美餐,那是我曾经没有家道中落前都尝不到的美味。
我吃得毫无形象可言,在战战兢兢为我们上菜的服务员里,我感受到了几束仇视、愤怒、唾弃的目光。
我乐呵呵地无视了,乐在其中地认下了这个污名。
十五岁,我的生活又开始风生水起。
只不过我的眼睛似乎天生就不好,瞄不准任何东西。因为年纪小,而且老老实实又深得大佐喜爱,我就没有再学枪法,成了鬼子队伍里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
“还不快走!”
熟悉的女子声音又来了。
这是某天我随鬼子们去收保护费的路上,那时候我已经靠混吃等死的状态,得了鬼子的满意。
他们宣称中国人,东亚病夫也,就是这般软骨头模样。
我急匆匆走快了几步,好像听从着女子的指挥“快走”了起来。
“各位大佬,我去前面方便一下。”我很自然地打消了鬼子们的疑心。
他们嗤笑着道我真是中国人的好榜样。
我看见一双白皙的手从屋中推出来一个人,还塞了个布包在那个人怀里,“叶茴,你快带着孩子走。”
我看不清这两个人的面容。
“那你呢?你不走了吗?”那个人焦急问道。
叶茴?我终于找到你了,但是我心里难得没有什么欣喜之情。
那想必另一个推叶茴的人,就是我模模糊糊记忆里,叶茴一直在追随的那个人了吧?
“三个人的目标太明显了,你先带着小宝走。小宝是国家的未来。”
“可你!”
“哎呀别说了,你武艺高超,一定可以穿过日本鬼子的防线,带孩子平安长大的,你安置好他后,再回来接我便好。”
“但若是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呢?发现你是共产党,没有我在,你会有危险的!”
天呐,叶茴,你能不能压低些声音,这话我听着都止不住地滋冷汗害怕。
“不要紧,我会躲好的。”
叶茴拗不过那个人,抱着孩子快速离去,我的心脏听得扑通扑通的,大口喘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子尿哪去了?”一个鬼子调笑着朝我走来,“让我摸摸,你小子长得蛮清秀的。”
鬼子朝我靠近,我太清楚他脸上猥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笑着装不懂躺下,一边抓起了身后塌陷倒落的砖块。
在他欲脱下我裤子时,掀起砖块猛地砸向了他的眼睛,一脚往上踹,鬼子疼得哇哇叫,我抽出了他的刺刀,手法无比熟稔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行云流水,没有引来第二个鬼子。
呼。我拍拍手,记下了地址,想着以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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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找找叶茴。
*
紧接着我十六岁了。
暗戳戳解决了好几个鬼子,可笑的是他们还以为是什么侠义之士,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查了好几□□细,就是没有一个人想到我这个中国人的榜样。
我抽条了身体,逐渐身形像个成年人。
可惜我没有再见过叶茴。
特别留意的地址在某一日我知道一大帮鬼子去扫荡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鬼子们查到了那是一中共据点,绑了几个老翁和孩子示威,枪声噼里啪啦,一个个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除了鬼子,没有一个人走出。
这事发生在我找到叶茴后的一个月,我有时会悲观地想:也许叶茴守护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叶茴没再出现。
由于我不会使枪,又整天混吃等死,大佐免不了渐渐看我不爽,动不动就把枪抵在我脑门上。
我的灵魂分出一半,演着走狗的好戏,另一半不断告诉自己“快了快了”。
*
1945年,我十六岁半,共产党军队势如破竹地攻入城中,占据许久的鬼子们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臭狗,你笑什么!”他们才发现我的异样。
我哈哈大笑,掏出了我擦拭了多年的枪,“大佐?”
脸色一变,豪情壮志,“千万同胞血未干,百次屠杀灭人寰。有招亲率兵百万,不灭日寇誓不还!”
砰。
一枪打在他两腿间的玩意。
砰砰。
两枪废了他的腿。
砰砰砰。
周围所有试图反抗的日本人全部毙命。
我的眼睛?我的枪法?哈哈哈,全都好得很!
想不到吧,我是共产党员,早在我全家覆灭的雷雨夜晚,是共产叔叔拉我躲进了枯井里,然后用身躯为我筑起生还高墙。
贼人怎么可能想不到防备一口枯井。
*
“你后来,见过你的上级吗?”叶茴焦急地拽着我问。
我的上级?
上级……?是清词啊。
所以我才会在送情报的那天,无意又见到看见苦苦寻找的叶茴。托她的福。
可她……我沉默了。
那天鬼子们喊着虐杀全部共产党员,捉轻风。
轻风就是清词啊。
*
“你说,我给她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是在,问我吗?
不想取的太俗,要不就叫“希望”吧……国家的未来希望。
*
“喂,坚持住!保持清醒,马上就到大本营了!”
雨水滴到我的手背上。
心口很痛,我正在被一个人背着,明显就是我要找的叶茴。
怪不得我还是没看清叶茴的脸,原来我中弹快死了。
我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即使是滂沱大雨也没有盖过。
“你叫,什么名字?”我简直是明知故问。
叶茴愣了一下,快速回答,“叶茴。”
“那你呢?你叫什么?”
我笑了一笑,嘴角弯起,露出了我这一世有的小虎牙,自己编了个名字。
“非文。”
斐字拆开可不就是非文吗?
哈哈哈,我报了仇,还把鬼子整得团团转,又在激战中英勇牺牲,最后叶茴还听到了我的声音。
这一世,好值啊……
可也好怕,她憎恶我没有救出她的执念清词,只敢报出一个假名。
雨水稀里哗啦浇灌我僵硬的身体,一如当年痛苦的夜晚。
爹,娘,叔伯婶姨,出来接我一下,家人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