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叶茴顿了一下。


    雨后新街，天空盘旋的乌云迅速散开，留下阴沉沉的白柔光，行人渐多，山外市里的市民都已有无惧恶性事件的麻木。


    段斐看见她微笑犹豫过后，就要开口回答自己，跳动的心脏史无前例地紧张。


    “叶茴！”一道女声打断了叶茴张口。


    ——呼，咳咳咳咳咳，段斐呛到了口水，呼吸频率完全错乱恶狠狠地瞪着茬子莫曦玉。


    “搞什么啊？一见我就要死要活。”莫曦玉皱着眉扫了段斐两眼，走近叶茴身边，“天亮后，你迟迟没回警局，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想着来山外楼附近找找你。”


    “你果然在这！”叶茴瞧她喜悦地捉住自己的手臂。


    之前分别时的落寞一扫而空，莫曦玉似乎已经劝好了自己。


    但叶茴觉得有点头痛。


    “啊……醒来有些恍惚，所以耽搁了点时间，我们这就回警局。”友好着说道。


    “那你现在好点了吗？”莫曦玉关心。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同她走出两步，叶茴又忽然停住，“段斐？走了，发什么呆呢。”


    被搅了表白的段斐“嗷”恍然应答一声，赶快跟上她们。


    又失去内力的周未客在山外楼里绕了好一会才误打误撞上正确的路，依法炮制地来到一层，注视着叶茴离开的背影。


    但只停留了一会，很快目光如毒蛇般缠上段斐，全部都是谋划他的盘算。


    “所以张振鑫真的是凶手吗？”莫曦玉带着叶茴站在警局里暂且停尸的地方。


    面对着周身已经结起冰霜的张振鑫尸体，白布盖住了全部。


    “你怀疑不是他？”叶茴机警地反问道莫曦玉，留意着一旁段斐是否害怕。


    不过有点意外的是，段斐的神情和姿态明显是想要反过来保护她。


    所以叶茴放心地全身心投入到与莫曦玉的对话中。


    “我……不知道。”莫曦玉表情很是纠结，便秘似的艰难挤出字，“我感觉有点奇怪，辛辛苦苦地查找线索，结果张振鑫就这么认罪了，而且还这么决绝地自尽而亡。”


    “你的纠结是因为结果来得太轻松吗？”


    “但是锁定张振鑫前，我们走过东南大街，查访过三家咖啡馆，花在这上面的心思对得起这个结果。”


    叶茴耐心开导。


    “可那是你，不是我的心思……”莫曦玉私语。


    “谁说的，至少作为警局队长，你相当负责，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了山外市的不对劲。虽然有过无力迷茫的时间，但你是好队长。”


    “是啊，莫曦玉，虽然你跟我不对付，但你的确可以算得上一个好队长！”段斐也加入对话中。


    莫曦玉惊讶地看向两位神情真心诚意的人，尤其是段斐的夸赞。


    红了脸嘟囔，“别以为你说句好话，就能让我不计较你抢走叶茴。”


    绽放出笑容对着叶茴，“谢谢，我会尽我所能，不辜负你对我的期待。”


    “哎，那我的期待呢？怎么不搭理我？”段斐不忿地强行加入。


    “滚呐。”莫曦玉偷偷白了他一眼，到底在显摆什么……


    “对了莫曦玉，这个本子给你。”叶茴毫不客气地从段斐身上搜出一件东西，递给莫曦玉，解释用途，“上面记录的是警局里各个警员的特点。往后你可以按照具体特点，因材施教地安排任务。”


    “什么性格干什么合适的事情，这样就不会乱，而且各得其所，想来能够帮助你事半功倍。”


    “这怎么好意思？”莫曦玉推脱，心中生出莫大的恐慌。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又要离开吗？


    “没事，这也不是我整理的。”


    啥？莫曦玉傻眼。


    段斐望准时机地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她的眼神，“是你整理的？”


    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段斐偷偷笑了会，方才一番送叶茴的心血被扭送了别人的不满委屈感，顷刻消散，大大方方地承认：“用不着太感谢我，叶茴说送你，就送你了。”


    莫曦玉真是不想让他得意，但还是勉强作出了感谢的模样。


    两人气氛乍一看缓和了不少。


    “莫曦玉，我相信你可以如愿成为一个侦破无数案件的警局队长。山外市的下一个新神探，就是你了。”


    叶茴的笑容温和不失力量，足够叫人此生难忘。


    对即将分别的未来，充满无限愁容，莫曦玉不舍。


    “至于张振鑫是否是真凶的这件事情，我觉得可以再传唤一次梁司橙和余卿婉。”


    “毕竟一个是前女友兼凶手朋友，一个是现女友，她们有权知道案件的真相。”


    “好！”莫曦玉沉浸在感动里，一听到叶茴的吩咐就立马去办了。


    段斐有点疑惑，想不明白告知梁司橙的理由，总觉得叶茴给莫曦玉的借口有些敷衍。


    因为是前女友的话早已无关，又因为是凶手朋友的话又是牵强，难道张振鑫的朋友都要挨个通知过一遍吗？


    不过段斐无条件信服叶茴。


    她这么做，总有她的理由，自己想不明白只是因为自己太笨了，没有叶茴聪明。


    -


    “你好，余卿婉，又见面了。”


    余卿婉推开门就看见了长方形桌前的叶茴，“是案子又需要我协助吗？”


    “不是啊，傅红烛案已经告破了。”


    “什么？”余卿婉吃惊地紧盯着平静镇定的叶茴，抓开椅子坐下看了眼她后立即挪开视线，有意化为无意地问道，“凶手是谁？”


    “张振鑫。”


    “真的是他？”


    “还是你们因为听了我说的才这么以为？我那是气话……可不能作数啊。”


    “张振鑫亲口承认杀害傅红烛的罪行，并且已经畏罪自尽。”叶茴料到她的反应。


    啊？


    余卿婉看着快凝固在位置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晚，他还挟持了我，从山外楼六层阳台一跃而下。”叶茴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警方为什么不拦住他啊！”余卿婉忽然拍桌而起，目光接触到面带微笑的叶茴的那刻，她激动的情绪顷刻冷了下来，想起自己身处何地，面对的是谁……


    一把坐回了位置，神情忧愁。


    从余卿婉此时表现看来，她内心，其实并不似第一次提起张振鑫时的那样厌恶他，反而对他故去的事实十分茫然。


    ……


    “神探大人，你说什么呢？凶手是张振鑫？”梁司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不信任。


    叶茴同样没有很意外她现在的表现。


    “是的，并且张振鑫已经畏罪自杀了，就在山外楼六层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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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旧是面对余卿婉时的那套说法，没有太大变化。


    梁司橙那副一直以来都相当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叶茴满意看着她。


    她扶了扶根本没有下滑的眼镜，不可置信反问道：“张振鑫已经死了？”


    “是啊……”叶茴故意惆怅道，尤为善解人意，“若是你怀疑，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的尸体，正好他的家人还没有赶到警局。”


    玻璃屏外的莫曦玉不理解叶茴行为的原因，破天荒地问段斐。


    “你继续看着不就知道了？”段斐的话遭来莫曦玉的一阵鄙夷。


    也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啊，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你，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梁司橙收拾好了心情。


    她的确比余卿婉心思缜密许多，叶茴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很简单，我怀疑，张振鑫有帮手，而他毅然自尽正是为了保护这个帮手的安危。”


    叶茴的话震惊了屏幕外的人，可正对着她的梁司橙却是没那么惊讶。


    “帮手？那你们怎么还不去抓这个帮手。”


    “那自然是因为……”叶茴起身，绕到梁司橙的身后，掌心翻涌起小小的内力，将她禁锢在位置上。


    “帮手就在这里了。”靠近梁司橙的耳朵轻轻说。


    屏幕外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众人急坏了，只有段斐相对还稳定些。


    “你！”


    梁司橙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制住，被迫继续听叶茴说的话。


    “没猜错的话，山外楼杀傅红烛的计划是你定的，但是张振鑫节外生枝了对不对？他长久缺爱，又被傅红烛欺骗感情，早已恨傅入骨，并且精神也有些错乱。”


    “可他还记着保护你。”叶茴拍拍梁司橙紧绷的肩膀。


    “安心，警方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是帮凶。”


    “我只是不希望张振鑫的一片苦心，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好啦！你和余卿婉离开吧。”


    叶茴招呼莫曦玉打开门，示意她放余卿婉和梁司橙离去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莫曦玉不确定地问。


    “自然是没事啊。”


    傅红烛渣男这么该死，张振鑫已经一命抵一命了，这桩案子就该这么结束。完全没必要再牵入其他人。


    只要她们……


    “梁司橙、余卿婉。”叶茴叫住，“往后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不要再随随便便爱上一个人了，要让对方先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再动心，好吗？”


    “别辜负已经亡故的人。”


    从张振鑫离世的噩耗里醒来，余卿婉纯情得红了脸，“什么爱不爱啊。”


    梁司橙冲着叶茴释然一笑，心中彻底服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神探大人，大有成为狂热信徒的苗头。


    “我们会的。”


    “谢谢你。”不追究。


    两人背影远去。


    山外市的天光明亮，没有出太阳，也没有继续落雨，清新空气飘荡，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叶茴同一并出来相送的段斐和莫曦玉走回警局。


    一道格格不入的电流声“吱哇吱哇”地自天际降落在空地中，大有毁天灭地之象，比山外市中以往任何一次的袭击还可怖。


    叶茴的脚步一顿，体内共鸣到一股熟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