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相信，一个精神疾病患者的话吗？”


    叶茴的答案会是，未必不行。


    段斐慢了半拍才冲开警员的阻拦，打开会议室里的灯时，恰好听见叶茴的回答——我不知道。


    “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凶手，也没有证据能说明他们不是，至少目前是这样。”


    中肯的，滴水不漏的。


    总觉得与现实相处时的叶茴不一样，更加的理智、话少、心思深沉，但又有真实叶茴的小习惯、神态和情绪。


    段斐就这么被困在这一点微弱的差别里，每分每秒不提心吊胆叶茴不是叶茴。


    雨水淅沥滴答。


    叶茴跟随陡然明亮的光线，平静地看向会议室门口呆滞的段斐，宽慰他情绪似的笑了一笑。


    “莫曦玉，山外楼其余四户人家的信息，什么时候能打探到？”


    “你陪我走一趟呗。”莫曦玉趁机邀约，“你急的话，就现在出发！”


    她点点头，答应了提议，“好啊，反正一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梁司橙和余卿婉都还不能放。”


    “你还是怀疑她俩？”


    说实话，可能是游戏创立时根本没打算让警局能侦破桩案子，就连已经是主要人物的莫曦玉，在分析线索、逻辑推理方面的能力都是相当不足，更别说普通警员npc，简直就像儿戏一般。


    有灵活大脑的叶茴仿佛救世主，她耐心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还没有任何佐证能够表明她俩是否有嫌疑。”


    “嗯……听不懂，但我会照做的。”莫曦玉说。


    “哎，你就留下吧。”拦住了段斐。


    “凭什么！我才是叶茴的助手。”段斐愤愤不平，为自己的身份据理力争。


    “段斐。”叶茴走到他身边，悄悄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轻声道，“你留下，在这些依从设定的警员中看看，还有没有明显跳出条框的人？”


    你怀疑！眸光中闪过一道疑惑和惊讶，又迅速在亮澄澄的世界里隐去。


    “好。”不自觉中他也有了几分城府。


    “这就对了嘛，叶茴的小助手。”莫曦玉一副抢过了他的兴奋。


    “哼！”又一瞬，还是原来的段斐。


    雨线齐刷刷地没入浸渍饱满流水的地面，一处又一处积起的水泊，和天上的雨一样阻碍住叶茴前进的脚步。


    “等等我，叶茴，我来打伞！”莫曦玉急匆匆追去，一把伞面白花花的伞绽放在叶茴眼中，移到了并肩的两个人头顶上方。


    白色？又是白色？


    “白伞，这意象会不会不好？”叶茴委婉道。


    莫曦玉却是一愣，没明白叶茴的意思似的，斟酌开口，“白色怎么了？白色是山外市最美丽的颜色呀。”


    又是一个设定。她清楚。


    “没事，走吧。”


    伞一边的莫曦玉撇了撇嘴，知晓她又没懂自己的暗暗表白。


    虽然知道眼下破案是最重要的，但总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她歪想些七七八八的。


    “神探大人与警局的过节，我有些忘记了，你能跟我重新说说吗？”伞面上的雨点咚咚锵锵地敲打，两个人选择步行前往目的地。


    穿过一条雨天里静寂的街道，炸弹燃烧的气味消散在空气里，人行道边激流勇进淌下的水都是灰黑色的。


    “你，忘了？”莫曦玉的脸色很难不难堪。


    叶茴神色如常，“对，不好意思，我的记忆力最近不是很好。”


    拜托拜托，我不会是说错话了吧，心慌得很。


    莫曦玉撑伞撑酸了一只手，默默无言地换了另一只，衔接之顺滑，压根没给叶茴接手的机会。


    她不说话，就让叶茴更加的慌了起来，可面上还是要端着，于是梗着脖子，僵硬地在雨天中行走。


    这个过节的程度难道很严重吗？是当事人绝对不可能忘记的那种？


    但是莫曦玉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剑拔弩张啊？


    所以自己才索性问问的。


    “你拒绝了我的表白。”莫曦玉就这么投落了一枚炸弹。


    我，你，表白？？


    啊？


    这不对吧？按照游戏设定，她会喜欢我？不不不，喜欢神探大人？


    深呼一口气后又吸了一大口，莫曦玉紧张地抖起了另一只自然下垂的手，偷偷瞥着叶茴平淡的脸庞，不由自主怀疑道：难道她真的忘记了？


    “哈哈，这样啊。”现在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好在再转过一条街后，就能到此刻唯一的解药——山外楼了。


    雨声充斥在两个人中间，彼此都有话说，但是都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到了。”服下解药。


    “你打算怎么了解其他住户的信息？”公事公办起来，气氛回归融洽了不少。


    “看我的。”莫曦玉卖起关子，不肯直说。叶茴瞧她收起了伞，长驱直入进本该封起来的山外楼，走上楼梯，去往二层。


    站在二层的灰黑色紧闭大门前，莫曦玉翻找出一串崭新到发亮的钥匙，顺遂地打开了房门。


    叶茴好奇地跟在她身后，左右张望起这房子。


    果然是长椭圆形的户型，脚下这户还完全崭新，各种家具都还是刚置办的模样，甚至都没揭走销售方加的防尘罩，完全没有烟火味。


    “我原本打算把这房子用作我们的小家。”莫曦玉看着叶茴好像一只小猫似的探头探脑，存了故意逗逗她的心思，有意为之。


    反正她们刚刚已经说开了一部分。


    “什，什么？”果不其然，叶茴有些惊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莫曦玉得逞地掩嘴乐了一乐，找到了足以表明她是山外楼住户之一的凭证。


    是一个圆片小挂件，据说是启动电梯运行的通行证。不过莫曦玉从未住过，二层也不必用到电梯，还没有真正使用过。


    甩着挂件走到叶茴身旁，“我只是逗一逗你。走吧，我们上楼。”


    “这是什么东西？”


    莫曦玉如实告知。


    “电梯通行证？如果只有住户有的话，之前凶手是怎么运作电梯的？”叶茴一针见血。


    莫曦玉终于知道自己方才模模糊糊中感觉到的疑点是什么了？


    “先去试试这个东西。”叶茴说道。


    莫曦玉乖乖巧巧地跟着她往楼下走，来到电梯所在之处。


    【滴】摁开了电梯门。


    两个人一同走进，整个上行的电梯间，居然已经焕然一新，一点都看不出几个小时前满是血污的模样。


    在特定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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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了圆片，电梯门关拢，显示屏数字跳动。


    “可不是警方做的。”在叶茴的目光扫过来时，莫曦玉连忙否认，“估计是维护山外楼整洁的工作人员做的。”


    “还有人专门维护整洁？”


    叶茴想，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山外楼的素白能够做到不沾染一点尘土。


    “是啊，这也是当时的一大卖点。”正说着，电梯门打开。


    她们来到了三层，往上再走十级台阶，站在三楼住户的门前。


    “你不怕他们认识你吗？”叶茴疑惑。


    “没多少市民认识我，虽然我是警局队长，这似乎也是设定。”


    又是？


    叶茴歪了歪头，示意莫曦玉上，善解人意地后退半步。


    “咚咚咚。”拿出同为户主的气势。


    安静的环境吵闹了一阵，并未有人搭理莫曦玉。


    在叶茴面前，她不能丢脸，指节叩门转而变成摊开的掌心，学着倚老卖老的架势，开始近乎砸门般拍打。


    就这么坚持了几秒，纹丝不动，紧闭的门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叶茴躲入门后的视线盲区。


    “谁？”


    “你邻居！你家漏水了知道吗？全漏我家去了！”叉着腰，蛮不讲理的态度。


    “怎么可能？”灰黑色的门终于开了条缝。


    看见莫曦玉手里捏着的圆片挂件后，才彻底放下戒备来，看见一个身形中等的中年女人。


    “你是那千年万年都没住进来的二楼住户？别一住进来就跟条疯狗似的，乱叫好不好？你要不信，就自己进去看看呗！”


    “反正姐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这小丫头片子乱诬陷好人。”


    门后的叶茴见莫曦玉的计划行得通，使了个眼神让她安心进去，自己留在原地等待。


    “呦呵，这么自信！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莫曦玉夸张地一拍掌，跟情绪不太稳定的疯子一样，抬脚就进，推开主人，横冲直撞。


    啪嗒。门又关上了。


    隔着门，叶茴隐约听见了莫曦玉蛮不讲理的几声喧嚣，然后毫不意外地语气渐渐软了下来，连续几句孙子般的道歉、讨巧的美言，以及自污的嘲笑。


    三言两语间，把对方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很快兴冲冲的雄鸡成了稚嫩可爱的小鸡崽，同莫曦玉唠起磕。


    大概是将心比心彼此同为权贵的原因。


    具体的内容叶茴就听不清了，大概站立了半小时，门忽然有了动静。


    中年女人送莫曦玉走出了家门，已经热络的“姐姐妹妹”互称，“妹啊，你真有意思，去楼上看看吧。”


    怎么样？叶茴无声问着。


    先等等，莫曦玉对女人热情回道：“好哇，姐！”


    “这人是好几栋百货大楼的房东萍姐，案发期间，她说她正在外面讨要租金，所以对楼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我回去会比对不在场证明是否属实的。”莫曦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继续吗？”


    “加油。”叶茴着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接下来莫曦玉依法炮制了两遍，除开其中一位中年油腻大叔有些难缠之外，她们都如愿旁敲侧击要到了信息，甚至还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六层住户的情感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