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葬礼匆匆共守夜

作品:《我在坟头当相士

    这场葬礼并未草草了事,方府的人都来了山上。


    听闻方家世世代代都埋在这里,方老爷的几个挚友也带着儿女前来。


    却独不见她那位叔叔。


    方老爷派人去了他最常去的地方,也寻不到身影。


    山上风大,方有药踩到过许多个小土包。方老爷大叫:“不准踩!那是坟!”


    方有药干脆站着不动,这样就不会再踩到任何东西。


    原本她是不用来的,跟着方夫人招揽宾客,但她看到了藤听寂。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今日天很热,太阳高挂。方有药没穿棉袄,却也被热得满头大汗。


    她在山头看见许多人,什么断头断手。


    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一群人。


    方有药有些害怕,紧紧跟着方老爷。


    “爹,你能看见这些人吗?”她试探地问方老爷。


    他却是一脸奇怪:“什么人?人不都在前面吗?”


    方有药从未如此害怕过,她顷刻间便明白,自己看到的是鬼!


    “这孩子好像能看到我们。”其中一只断头鬼道。


    “哪里,是哪个?”女鬼挤过来,顺着断头鬼所指的方向看去。


    “可真俊啊。”


    方有药背过身,尽量不去看他们。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都是感叹神奇。


    突然间,她感到身后有一阵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方有药大着胆子回头寻找。


    见是一位女鬼。


    她目光不善,身体完好无损。只是瘦得脱相。


    方有药也盯着她,实则心中害怕极了。


    “小楼,你盯着她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亲缘?”


    这座山头不止葬着方家人,更有战场死者,甚至说是四处飘游的游鬼。


    “无亲缘,只是有些眼熟罢了。”女鬼淡淡道。


    声音一字不差地传入方有药耳朵。


    眼熟?莫非这女鬼死前见过自己?


    “微儿,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来了!”


    她匆匆瞥了一眼那女鬼。连忙朝方老爷那处走去。


    越往里面走,鬼就越多。都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们。似乎十分新奇。


    埋方株的坑早已挖好。方有药寻望四周,却不见方株的鬼魂。


    她站到棺材前,马上就要埋了。


    她向后退了两步,一转身,直直对上方株的脸。


    她差点叫出声。忍耐着装作没看见她。


    “方有药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别装了!”


    方株双手叉腰,对着她破口大骂。


    “你……知道我能看见鬼?”她十分惊奇。


    "藤听寂是鬼,是宪加。"


    方有药瞪大眼睛。


    鬼?


    未等她再询问些什么。方有药就纵身跃进棺材里。


    正好最后一捧土盖上。方有药就是想问,也不能问了。


    方有药还不至于傻到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面对方株,她不信藤听寂是鬼;面对藤听寂,她不相信他是人。


    方有药回程的路上心不在焉。她在思考着方株的可信度。


    下车时她正好撞见门口的藤听寂。方有药快步走过。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


    他抓住方有药的手臂,语气委屈,“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我坏话了?”


    这话一出,方有药惊觉他知道了什么。她对方株的话,此刻已经信了三分。


    “离我远点。”


    她甩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径直朝屋里走去。


    她醒来时手中握着白棋。刚才想起来这是方株交与她的。


    棋子很小,房间很大。她忘了东西放在哪儿,翻找了几炷香时间才在角落找到。


    她捧着棋的手有些颤抖。小心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之中。


    方老爷在门外叫她,她应声出去。


    方老爷手中拿着一块玉佩。她忽的想起这块好像是藤听寂送给她的。


    只是挂在身上后,就没去碰它。


    方有药伸手一摸,又看了看四周。就是自己那块玉佩!连碎裂的位置都一样!


    “微儿,这是藤家送来的。你切记要贴身保管。”


    方有药没好气道:“爹,这是藤家送给你的定亲信物。”


    方老爷掐住她的耳朵,“没大没小,反了天了你!不去招揽宾客,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她听命出去,刚到主殿,却见一群人踏入了府。


    他们似乎提着什么发霉的肉,臭味不一会儿便将每个角落都侵蚀了。


    “这是什么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捂住鼻子。


    待人走开,方有药才看清他们提着的是一具尸体!


    她连忙往后退。尸体倒不是说血肉模糊。都已长出尸斑,肉上爬着蛆虫,大冬天的,苍蝇都被吸引了。


    众人顿时惊慌。


    “这是谁!”


    “怎会在这个时候抬上来一具尸体!”


    那提着尸体的一人见方老爷过来,立即跑上前。


    “老爷,奴今日前去买药,竟见到有具尸体扔在大街上,奴斗胆,上前看竟翻到大爷的令牌!”


    这具烂得不成人样的尸体被放在地上,方有药果真看到令牌。


    方老爷上前一看,尸体身上的衣服就是叔叔常穿的。


    他的妻子跑上前,扒拉着衣物,拿着令牌的手不断颤抖。


    方老爷叹了口气,令人拖到后院。


    方株一死,他本就心烦,现在是坏事成双了。


    方有药心中有猜测,叔叔的死,定有方株作祟。


    她看见尸体上浓浓的一层黑雾,显然不是自然死亡。


    可方老爷却不打算追究。


    他一口咬定叔叔是纵欲过度,意外身亡。被老板给丢出来了。恐怕是不想多生事端。


    众人也无什么异议。


    叔叔的花名整个京城都知道。纵欲过度而死,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的后事定在同一天,方老爷连忙买了现成的棺材而不是草草了事,也算他仁慈。


    这后事虽不潦草,但和方株这个刚到府两天的私生女比起来,算是潦草至极。


    方老爷直接找了快空地,黄昏时便埋好了。


    方有药看见坟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眯着眼,懒散地靠在墓碑上。


    照着他们这儿的习俗,埋完后需有几人守一夜。


    方老爷原本安定好了人,不想方有药临时改主意,也要去陪着方株。


    夜间的山上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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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都是坟地,方老爷多次劝说无果,索性自己也跟着守夜。


    方有药想见见方株,问清藤听寂和那枚棋子。


    白日里能看到许多骨头,天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


    踩上去“咯吱”作响,却显得格外渗人。


    “早上那群人又来了。”


    “估计是守夜吧。”


    “那个能看见我们的人也来了!”


    方有药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方株坟前埋的是松树,树还很小。墓碑也小小的。


    方有药靠着墓碑坐下,墓碑竟连她的半个身体高也没有。


    方有药叹了口气,找了一圈也未找到方株在哪里。


    她还未寒害怕,反而是方老爷抱住了她。


    “微儿,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阴森啊?”


    “现在就是晚上,要是白了才怪呢。”


    鬼怪一听方老爷怕了都商量着怎么捉弄他。


    “我绕到身后去吓他,走路重一点,让树叶发出声音。”


    “我去对着他吹风。”


    眼见议论地越来越厉害,白日里的那个女鬼说道:“那个能看见我们的人在看着。都不许动。”


    她似乎极具权威。一发话,众鬼都不敢反驳。


    方有药左等右等,等不来方株,她借口去解手,跑到鬼边问:“你们可见着今日刚来的那只鬼了?”


    鬼老实回答:“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一直躲在坟里。我们想跟她说话都不成。”


    “就是,她回来时身上还带着血腥味,难闻死了。”


    方有药心下了然。叔叔一死这件事,定然是方株的手笔。


    方有药连忙回去。在坐下的一刻,方老爷立刻如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


    此次守夜方株坟分了两批,一批三个人。第二批得和第一批隔半个时辰才能来。


    叔叔那边无人守夜,也没人愿意去守。


    方有药看着出现在山上的藤听寂,道:“这是我方家的事,你来干什么!”


    树被吹得晃着,除了藤听寂,其余两人都是表哥表弟。


    这下藤听寂在这儿,她恐怕问不了方株了。


    藤听寂笑眯眯,眼睛弯成月牙。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面纱。


    “我可是找道士算过,我来是最好的。”


    方有药气不打一处来,哪儿的道士敢这么说:“你找那道士定是个冒牌货!”


    两人不过争斗几句,很快熄了声。


    毕竟是守夜,不是供他们吵架的地方。


    方有药看到一个女人,她手上捧着一束花,略显局促。


    周围人打瞌睡的打瞌睡,发呆的发呆。看来这女人应当是鬼了。


    藤听寂望向前方发着呆,他目光所注视方向正是那女鬼所站之地。


    若不是仔细辨别,她恐怕真要以为藤听寂也能看见鬼。


    她


    那鬼见方有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顿时吓得缩在一个墓碑之后。


    她其实生得极漂亮,头发披散着,末端用红线系起,眸子含水多情。只是胆量太小,见方有药没出声,这才又走进。


    她穿过方老爷,将那束花放在墓碑上。见方有药仍旧盯着自己,顿时害怕地缩进土地里。


    直到天明,方有药再没见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