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舟如果离开的话，那么在异世占据他身体的“盛星舟”也会回来，只是他们如今身处沦陷区，外面还有很多丧尸，对于真正的“盛星舟”来说很危险。


    所以盛星舟需要先去附近的基地中，说是附近，但也有好几十公里了。


    和上一次桑寄月要盛星舟离开时一样，他离开得很干脆，坐上车之后一脚油门便没影了。


    桑寄月又开始无所适从，她用手背蹭了蹭泛着水光的唇，神情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连疼痛都无法感知到。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聚集在了唇上，让她直到殷乔过来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殷乔见桑寄月神情恍惚的模样，知道她是心里难受，柔声对她说：“阿月，别伤心，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的确应该回到他的世界。”


    毕竟如果有的选，谁会想生活在末世呢？


    距离丧尸全面进化还有将近五年的时间，异兽又层出不穷，这仍旧是一个危险的世界，便是五年后丧尸进化，与人类逐渐和平共处，但日益强大的异兽，甚至是逐渐开始苏醒的异植，也足以让他们为之对抗许多年。


    和平而安定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代名词。


    殷乔无比怀念末世前的时光，但现在已经永远都无法回去了。


    桑寄月听见殷乔的安慰，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乔乔……”


    “嗯？”


    桑寄月又用手背蹭了蹭她的唇角，有些雀跃，又有些新奇的说：“我好像恋爱了。”


    殷乔：“啊？”


    桑寄月轻笑了一声，她说：“我不喜欢亲密接触的，可是他刚才亲吻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


    可是盛星舟已经离开了啊。


    殷乔看着面带笑容的桑寄月，一时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她很想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赶走盛星舟。


    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思及此，殷乔又乍然意识到桑寄月的让步，虽然终结了这么长时间来的恩怨。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委屈？


    殷乔动了动唇，她想要道歉，又觉得歉意单薄。


    桑寄月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庭院中的一片绿意，与那座随着春风轻晃的秋千，声音轻快的说：“乔乔，我感觉，我比以前状态更好了，我很开心，也觉得很轻松。”


    很多事已经如她所愿了，她该知足。


    殷乔看着神情恬静的桑寄月，几乎有些不敢认，她抿了抿唇，不安的说：“阿月，你真的没事吗？”


    桑寄月摇了摇脑袋：“我会舍不得盛星舟，但他是回家，又不是去别的地方，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只是会舍不得而已，比起其他，微不足道。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这样当然也去不了基地，能不去还是不去比较好。”桑寄月认真的想了想，笑着说道：“我想去旅行，我很喜欢现在的世界。”


    殷乔沉默了一瞬，忽然说道：“阿月，我想陪你走一段路。”


    “不用。”桑寄月回绝，她冷静又决绝，像是对待盛星舟那样，对殷乔说道：“乔乔，看好桑淮，看不到他我就不会想和他拼命。我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桑寄月也不想再和桑淮同归于尽，她想活着，她现在活得很好，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我明白。”殷乔轻声说：“我们不会再见的，阿月。”


    桑寄月颔首，目送着殷乔下楼离开，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前，她忽然开口：“乔乔。”


    殷乔回过头去，面容苍白，眼尾泛红。


    “谢谢你。”桑寄月笑得很开心：“或许改变了我的是盛星舟，但真正改变我命运的人是你，你让我战胜了命运。”


    殷乔泛红的眼眶里坠下一滴眼泪，她使劲的朝着桑寄月摆摆手，大声说：“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的，一定会的。”


    ……


    很快就只剩下了桑寄月一个人。


    桑寄月吃完了那半筐草莓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搬进了车里，也打算离开这里了。


    在车子驶出御水湾一段距离时，桑寄月看见了等在路边的熟悉身影。


    路面被清理得很干净，只躺着几具丧尸的尸体，男人倚在车子旁，湛蓝色的眸子如宝石般剔透，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桑寄月踩下了刹车，微微歪着脑袋看了眼江望曦，并不惊讶会在这里看到他。


    她下了车，走向江望曦。


    江望曦看着她，同她打了声招呼。


    “哥哥。”桑寄月也露出了笑容，她问：“你怎么在这里等我呢？我以为你会直接来御水湾找我的。”


    江望曦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和：“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你一开始回来的时候，我们应当就是在这里错过的。”


    所以这一次他仍选择在这里等待桑寄月，哪怕他们错过的远远不止于此。


    桑寄月眨巴了下眼睛，恍然大悟江望曦说的是她最开始重生回来时离开御水湾，恰巧与江望曦错过了。


    “这一次我看到你啦。”桑寄月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也看到我了。”


    “嗯，看到你了。”他颔首。


    “盛星舟回家了，殷乔也带着桑淮离开了，我和他们都道了别。”


    “我知道。”江望曦低垂了眉眼，听出了桑寄月的言外之意，他说：“但我们不需要道别。”


    “要的。”桑寄月温和又无情的说：“我并不打算和你走，或是带你走。”


    “但你这一次并没有选择盛星舟，他离开了，不是吗？”江望曦反问她。


    与他们一同苏醒的还有江望曦，早在上一次殷乔拉着桑寄月重置世界而桑寄月毫不反抗的时候，江望曦就明白，这一次桑寄月的选择不会再是盛星舟。


    今天御水湾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将桑淮放出来，事情都在如他所料毫无偏差的发展着。


    桑寄月早在看见桑淮竟然那么快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江望曦是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否则桑淮是不可能那么快从他手里逃出来的。


    江望曦在背后推动，桑寄月也是顺势而为，她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依旧选择了盛星舟呢？”


    哪怕这一次被她选择的代价是，他们无法再一起生活。


    江望曦重复：“但他已经离开了。”


    “可是哥哥，他离不离开，我们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江望曦曾经已经失态过一次，面对桑寄月决绝的言语，他没有再容许自己失态第二次，只是近乎执拗的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可以有第二次机会。


    “我们太像了。”桑寄月轻声说道：“正如你可以将桑淮提前放出来要我提前做出选择一样，我也能毫不犹豫的遵循我的选择。”


    无论过程与结果如何，只要目的达到就好。


    哪怕桑淮可能会让桑寄月受到伤害，哪怕盛星舟会因为桑寄月的驱赶感到受伤……都无所谓。


    桑寄月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她唇角弯着，像是还在笑：“要冷静，一定要达成目的，不要被任何人动摇，你教我的，我都记得，我也做得很好。”


    所以在认清这一点后，桑寄月也不再喜欢江望曦。


    江望曦看着她：“若我动摇了呢？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不会有这种可能性的。”桑寄月平静的回答。


    半晌，江望曦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了眼上，遮住了眸子里复杂的神情，他低笑了一声：“小月很了解我，我的确不会放弃我的追求。我要回景城了。”


    “好。”


    江望曦拉开车门，在钻进去之前，又问桑寄月：“还疼吗？”


    “我很好。”


    或许是因为心境发生了转变，又或许是她的忍痛能力又提升了，再或者是她好转了，桑寄月觉得她现在状态很好。


    江望曦将副驾驶上的小箱子递给桑寄月：“止痛的。”


    桑寄月接过，弯唇一笑：“谢谢哥哥。”


    江望曦没有再说什么，驱车离开。


    后视镜中，映照出江望曦深邃的湛蓝色眼眸。


    哪有人能真的不被动摇呢。


    可动摇了又怎么样，放弃了又怎么样。


    他在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做不到坚定的去选择桑寄月，所以桑寄月也不会再选择他了。


    ……


    对于普通人来说危机四伏的沦陷区，桑寄月如入无人之境，前行得非常顺利。


    在离开燕城前，桑寄月又去了一趟青州公墓，探望了她的妈妈，告诉妈妈她现在还是活得很好，有在健康的长大。


    她还不忘告诉妈妈，她谈恋爱了。


    虽然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桑寄月忍住心中酸涩的感觉，低声和桑女士嘀咕道：“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和盛星舟分开而伤心，我以后可能会再谈一段恋爱，我已经会爱人了。”


    “……”


    一片寂静中，只有桑寄月轻细的声音，后来桑寄月也离开了，这里又陷入一片沉寂中。


    随着明媚的春光完全褪去冬日里的寒凉，通往燕城郊外的那条路上绿草如茵，野花绚烂。


    在绿草与鲜花的簇拥下，桑寄月回到了她和盛星舟住了两年的小村庄。


    这里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仍是空无一人，他们住的小院里因为这几个月的空置，已经落满了灰。


    桑寄月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将小院收拾干净后，桑寄月又认真的做了晚餐，饱餐一顿后，她踩着柔软的草地上了后山，找到了她的小狗的墓碑。


    此时已经入夜，城市里荒废的高楼大厦遮蔽了璀璨明亮的星星和月亮，但她现在是在山上，可以清楚的看见漆黑的天幕上，闪烁的明亮光华。


    “大福，你说盛星舟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桑寄月靠在墓碑上，小声说道。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为什么会是盛星舟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盛星舟在他的世界里是怎样的人。”


    “不知道他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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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爱不爱他。”


    “他有谈过恋爱吗？”


    “……”


    桑寄月惆怅了叹了口气，这些问题都不可能再找到答案，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仰起脑袋，看着天际星辰闪烁的流光，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在燕回山的那个夜晚，盛星舟问她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


    “天上的星星吗？”


    桑寄月摇了摇脑袋：“不是。”


    她想看的是某个曾经说过自己的小名叫星星的人。


    过去与此刻交织，相似的场景让桑寄月晃神。


    然而对话开始不一样了——


    “这次不是吗？”


    桑寄月骤然回神，循着声音看去，便见盛星舟身披月光，站在不远处，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桑寄月感觉她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她紧紧的盯着盛星舟，忘记了她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盛星舟记得她刚才的问题，一个一个的回答过去：“我没有回去，我离开是为了让你冷静一段时间，当时你只想着要我走，我只能先暂时离开。”


    阳奉阴违这一套盛星舟还是做得很好。


    盛星舟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的是我，说不定我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某一世就是盛星舟，无论是什么原因，来到这里遇见你，就是有意义的。”


    “在那个世界，我喜欢旅行，喜欢冒险，但现在我喜欢照顾桑寄月，你去哪我就想去哪。”


    “如你所说，我家境的确不错，爸爸妈妈也算爱我，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我。不过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比起他们，我想还是你更需要我。”


    “以及我谈过恋爱。”


    “我觉得我们一直都在谈恋爱。”


    “但你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他似乎有些苦恼，走到她旁边坐下，有商有量的一样问她：“那我们可以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吗？阿月。”


    桑寄月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为什么……”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七四也和我解绑了，我回不去的。”盛星舟坦然的说道：“所以，阿月，不要再赶我走了，我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也是我唯一想要选择的选择。”


    盛星舟的选择是桑寄月。


    那一瞬间，桑寄月想了很多，因为失去过盛星舟一次，她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慌，可是看见他，她又觉得很开心。


    “不要害怕，阿月。”盛星舟温和的安抚她的情绪：“如果你担忧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死，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桑寄月：“……谁要和你一起死啊。”


    她要好好活着。


    盛星舟忍俊不禁：“好了，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我不会擅自行动了，当然，你也不要。”


    “我和你怎么能一样！”桑寄月神情严肃。


    “好吧，我们不一样，我都听你的。”


    桑寄月轻哼了一声。


    “还赶我走吗？”


    桑寄月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扭扭捏捏的，一副纠结的模样，半晌，她终于轻微的摇了下脑袋。


    “反正也赶不走……”她小声嘀咕。


    “你知道就好。”


    桑寄月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他一下，偏过脑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桑寄月开口：“盛星舟，其实我很幸福，我一直都在被选择。”


    殷乔选择过她，几乎倾尽所有，重置数次时空，逆转了她必死的命运。


    江望曦也选择过她，在他的理想与追求之下，她偶尔也会占据上风。


    他们都对她很好。


    而盛星舟，正在选择她，始终的，一如既往的，从未改变。


    所以桑寄月感到很开心，很幸福。


    一阵微风吹过，桑寄月被旁边的一丛狗尾巴草挠了挠手背，有些痒痒的。


    她又忍不住笑了。


    下一刻，冰凉的手被旁边的男人攥紧手心，他对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就像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一样。”


    桑寄月随着盛星舟的话抬眸，两人一同望向深远的天空。


    明月皎皎，星辰闪烁。


    皆映进了他们的眼眸中。


    桑寄月看着天空，忽然说：“可以。”


    盛星舟只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我们可以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吗？


    刚才盛星舟这样问桑寄月，她给出了她的回答。


    盛星舟等这两个字等了很久，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感到身在梦中：“那我们现在……开始谈恋爱了？”


    “嗯。”桑寄月清亮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盛星舟：“你可以像之前那样。”


    “哪样？”桑寄月说话总是非常跳跃。


    她皱了下眉，似乎略有不满，但还是说：“亲亲我。”


    盛星舟脑海中的思绪在那一瞬间炸成了烟花。


    因为桑寄月让他亲亲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