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阿珠
作品:《他爱我,他完了》 夜色如墨,自远空泼洒而下,带来一片无垠的寂寥。
钟鹤的耳边骤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
她悚然惊醒,却见自己的床边正赫然站着一个黑影。
“你……”
钟鹤的背后惊起一阵冷汗。
沈闻野从黑影走出,昏昧的烛光下,宛若从墓穴里爬出的厉鬼。
钟鹤却稍稍松了口气。
色鬼还是比厉鬼好对付!
“你干嘛呀,大半夜的……啊!”
钟鹤话未说完,沈闻野已然欺了上来,他攫过钟鹤的腕骨,沉重的身躯倾轧下来,将她压在身下,再动弹不得。
“沈闻野!放肆!”
钟鹤强压着愤怒,声音却止不住的打着颤,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沈闻野的胸膛传递给自己的滚烫。
“本侯怎么就放肆了?”沈闻野俯得更低了,灼热的气息喷撒在钟鹤的鼻尖,“本侯只是在尽一个情夫的职责。”
“你无耻!”
钟鹤实在挣脱不开,只好怒眼瞪他。
“娘娘可别这般看我……越看,本侯便越想……”沈闻野放低了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正翻腾汹涌的蓬勃欲望,“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钟鹤听懂他在暗示什么。
或许,根本也不需要听懂。
钟鹤怕了。
色鬼也很吓人。
钟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企图拿上次的约定来挡,“你说过的……一个月一次,你上次已经来过了……”
“是吗?”
沈闻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娘娘,子时已经过了,新的一个月开始了。”
钟鹤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确如沈闻野所言,已到子时了。
“你掐着点来的?”
钟鹤骇然失色,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晕过去。
沈闻野轻抚过她的鬓发,柔声道:“娘娘上次既应下了,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沈闻野,你简直是混蛋!”
“嗯,我是。”
他应的倒是爽快,甚至还很是满意,见着钟鹤被自己气得满面通红,浑身都在发抖,更是忍不住逗弄她,好心劝道:“都说了娘娘,别这么看我,不然一会……吃苦的还是娘娘自己。”
“你!”
“嘘……”
沈闻野抵住自己的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钟鹤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沈闻野抓着她的手,炙热的体温奔腾而出,钟鹤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手一路向下,停在了系带处。
“伺候了娘娘这般多次,也该娘娘伺候本侯一回了吧。”
“你、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沈闻野觉得好笑,他的手不断地抚弄着钟鹤圆润的指甲,低头轻吻了吻,“娘娘嫁作人妇这般多年,难道还要本侯来教你吗?”
这话原本是想激一激钟鹤,说完反倒是沈闻野先蹙了眉头,他语中带怒,吐出一个字,
“脱。”
脱?
脱什么?脱衣服?
脱他的还是脱我的?
钟鹤不明所以。
但思量几息,想他既然对崔韫珠这张脸这般有兴趣,那应该是要脱自己的衣服,索性心一横,抽了手就开始飞速解开自己的外衫。
“你干什么?”
这下轮到沈闻野慌了。
钟鹤懵了,“你不是让我脱吗?”
这话落在沈闻野耳里,千回百转,只有一句,
“你便是这么伺候太子殿下的?”
“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干系?”钟鹤简直觉得莫名其妙,用尚且能活动的那一条腿朝他轻轻一踢,怨道,“你到底要不要我脱?”
她这般无所谓又豁然的态度,倒颇有几分毅然赴死的勇士之感。
“崔韫珠,这是你逼我的!”
沈闻野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钟鹤更觉冤枉。
什么叫她逼的?她逼得他做自己情夫?她逼得他半夜三更爬自己的床?她逼得他解自己衣服?甚至还……
离得太近,她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若非此刻还被他压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钟鹤只想恨不能啐他一脸唾沫星子,骂一句“狗屎”!
可没待她在脑中幻想这一番画面之痛快,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罗衫轻褪,露出一派好春光。
夜半微凉,风自窗拂过,钟鹤微微缩了身子。
一个吻落在她的侧颈。
钟鹤胆战心惊,僵直了身子。
沈闻野使了些力,钟鹤拧着眉头,空的那只手自沈闻野的尾椎骨攀上背脊,她难耐地昂起头,在他耳边低吟道:
“侯爷……别留印子……嗯……”
“会让人发现的。”
此时钟鹤还有理智尚存,偏偏身上这人是个尤其不讲理的,沈闻野恶劣一笑,只道:
“那便是娘娘的事情了,又与本侯有何干系呢?”
钟鹤察觉到他说完更是愈发用力,怒骂一句道:“沈闻野,你简直是畜生!”
“我当然是畜生。”沈闻野松开她,看向身下之人眼尾红了一圈,只觉餍足,“不是畜生,如何能在娘娘床上这般恣意?”
他又俯了身,不知足般又是一阵舔舐。
“别……”
一声破碎的呜咽溢出,她艰难起身,望见沈闻野正埋着头,原本束好的头发此刻也乱了几分。
钟鹤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黑暗中传出沈闻野的笑声,钟鹤感觉身上一阵黏腻,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不知过了多久,钟鹤难耐地仰起头,宛若天鹅扬颈般。
俄而,大厦倾颓。
钟鹤出了一身虚汗。
沈闻野望着瞳孔近乎失焦的钟鹤,低低地笑了笑,他再度上前,在钟鹤的侧颊吻了又吻,“娘娘,可是欢愉了?”
钟鹤没有作答,但尚且使不上力的四肢却已是最好的答案。
“娘娘若欢愉了……”沈闻野握过钟鹤的手,“不如帮帮我?”
“你……”
钟鹤的眼中只有抗拒。
似是被她的眼神刺痛了,沈闻野的笑有几分僵硬,他叼过钟鹤的耳垂,呢喃道:“总这么只顾自己,不顾旁的人……娘娘,养狗,也得给口肉吃吧?”
他刻意咬重了几个音,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耳垂一阵酥痒传来,钟鹤拗不过,只得由着他抓着自己手探去。
她瑟在沈闻野的怀中,没敢再看。
……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跳跃,烛芯跌落。
昏暗的灯光下,沈闻野顺着她的发丝,抚上钟鹤的唇,细细摩挲了好一会,陡然开口道:“娘娘接过吻吗?”
他莫名其妙的发问,钟鹤有些懵。
这叫什么话!
自己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当然接过吻。
钟鹤久久未言,沈闻野又问道:“娘娘第一次接吻,是和谁?”
钟鹤不暇思索,“自然是和太子。”
撒谎。
沈闻野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那日她拉着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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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沈将军的马去骑,结果两个人一同在草地里摔了个狗吃屎,身上全是泥巴,双双不敢回家,都在外边躲着。
等到夕阳西下,主动亲自己的人,明明就是她。
“那你说,我们这般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为什么没接吻呢?”
沈闻野话里的怅然,钟鹤却觉得好笑。
她确实知道男子在欢愉之后若是没有即刻睡去,便总是会陷入一阵空虚之中,嘴里更是说什么的都有,譬如太子有次和她行完房事后,就偏要拉着她听自己一通乱背《逍遥游》,更是哭爹喊娘地忏悔说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出家去,惹得钟鹤晚上做梦都梦到老庄对谈。
实在罪过!
钟鹤轻笑一声,偏过头去不看沈闻野:
“侯爷,我们可不是能接吻的关系。”
沈闻野身形一顿,方才被填满的心在此刻陡然又只剩下一片空寂。
她说的确也没错。
那个此夜歇在了别人房里,和别人快活的男的,才是她的丈夫,而自己不过是用以欢愉的情夫,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鱼水之欢,当然可以。
可接吻这般正经的事……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做呢?
方才眼中因回忆而生起的温情,在此刻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沈闻野箍着钟鹤腰肢的手臂骤然发力,几乎要将她的骨骼捏碎,他强硬地扳过她的头颅,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两人距离近得能看见彼此瞳孔里的倒影。
明明近,遥遥远。
沈闻野拇指的力道陡然加重,重重擦过她的唇瓣,仿佛要将别人留下的痕迹彻底擦去,声音更是低沉得可怕,裹挟着阴冷的笑意,他问道:
“如若我偏要呢?”
钟鹤拧眉,他眼中的狠戾激得她下意识往后瑟缩,这偏偏是这样细微的躲闪,却使得沈闻野更是愤然。
“你……唔!”
沈闻野蓦然俯身,吻住了钟鹤的唇,也堵住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喜欢听钟鹤的声音,这是他能感受到从前那个钟鹤尚还存在这世上的凭由。
钟鹤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变了容貌,连声音都不似从前,可那些说话的习性重音,在每一句的罅隙里,都隐藏着他的日思夜想。
日思,夜想。
眼睫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湿润,沈闻野身形一顿,起了身,钟鹤眼眶红了一圈。
她哭了。
她怎么又哭了?
沈闻野嘲弄她,“方才还没什么,此刻倒是哭了?这般不禁弄?”
钟鹤心想,自然和他这龌龊心思不同。
欢爱与接吻,于她而言,自有不同。
接吻本是毫无快意之事,若非因眼前之人实在欢喜,何来这般多人趋之若鹜?
可眼前人,
钟鹤昂首看向沈闻野。
眼前人亦是往时人,可还是心上人吗?
沈闻野不知道钟鹤在想些什么,只一味逗弄着她,忽而想到今日云无砚的对话,他深深地望向钟鹤,忍不住吻了吻的脸,嘴里呢喃着,
“明珠,阿珠……”
钟鹤闻言一怔。
方才心中那万千思绪,被沈闻野这一句“阿珠”彻底斩断。
从前在渭北,他也曾这么唤过自己,阿鹤,阿鹤……一遍又一遍,在自己的耳边念着,和不知厌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喜欢女孩的路子,怎么一点没变。
钟鹤觉得恶心。
眼前人并非往时人,亦并非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