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男人的脸上还留着当初被江聿揍时留下的淤青。


    目光在江聿的脸上定格的刹那，原本已经淡去的痛感在一瞬又回来了，他下意识护住受伤的地方，咬牙切齿道：


    “就是他！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说完，他的视线自然地移到了姚建伟身上，拍了拍同伴的胳膊，神色骤然一变，带着压不住的震惊，低声喊道：“前面那个人我见过！是宏昊集团的董事长——姚建伟。”


    “那小子揍了我们一顿之后，就没回酒吧了，难不成跑来这里打工了？”同伙狐疑地嘀咕。


    “我看不是！”


    “怎么说？”


    男人抬手指向江聿和姚建伟的方向：“你仔细看看那个臭小子和姚建伟！”


    另一人顺着望去，几秒后眼睛猛地一瞪，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他，声音发颤：


    “这……也太像了！难不成——”


    “肯定是！”男人笃定地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狠光，“那小子竟然是姚建伟的儿子！啧，我们脸上的伤……可就值钱喽！”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隔日，江聿到学校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到得七七八八。


    除了他依旧一副闲散模样外，整间教室被紧张的氛围笼罩着。同学们一大早就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埋头学习。


    江聿不紧不慢地坐下，乔楠抬起原本一直低着的头，看了看手表，不免调侃他两句：


    “不错！今天比昨天早了十分钟！”


    “谢谢夸奖。”


    男孩把书包往抽屉一塞，抬头就见身旁的人已经把习题递到了面前。


    “这是昨天全长宇和齐一已经完成好的试题，你昨天没来，我就帮你带过来了。”


    江聿一脸欲哭无泪：“不是吧，我这才刚坐下，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乔楠对他做了个鬼脸，没再多说什么，便低头继续自习。


    江聿叹口气，然后从脚边拎起一个保温袋，拉开拉链，把里面的早餐放到她桌上。


    “从家里拿的，看着还挺好吃的！”


    乔楠愣了一下，轻声道了谢。


    男孩唇角微勾，两人之间随即安静下来。


    江聿不由得想到早晨的情景——


    对他来说，早起是最大的折磨，能多睡一分钟也绝不会浪费在吃饭这种事情上，自从和乔楠的关系变好了之后，他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赶在第一课之前到学校。


    今天为了准时到校，他睡醒后，立刻冲下了楼。


    厨房里忙碌的保姆李阿姨一见他就喊：“少爷，这早餐还是要吃的，不吃哪有力气学习！”


    “不吃了！”他本要径直往外走，脚步却在门口顿了顿。


    他忽然想到，原本以为乔楠和自己一样都不爱吃早餐，可在超哥店里兼职的那会儿，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店里营业结束时，食物若有剩余，乔楠总会打包带走，第二天早上再吃。


    那之后，他便明白，乔楠只是为了省钱才不吃早餐的。如今乔楠已经不在超哥那里干活，按照他对那个人的了解，估计八成不会自己买。


    于是，他又重新折返回餐桌边，望着五花八门的点心犯了难：


    “李阿姨，女孩子一般喜欢吃什么？”


    李阿姨是这个家里唯一和江聿关系亲近的，一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没多问，利落地拿了两个打包盒，挑了几样精致点心装好，再用保鲜袋打包，递到那个男孩手里。


    ……


    “你们家的早餐也太好吃了吧！”


    乔楠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本想着应该和路边的小摊卖的也差不多，可味道却让她一愣，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笔。


    “要觉得好吃，明天再给你带。”江聿翻开习题本，不咸不淡地说。


    乔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放心，你就当做好事！他们姚家人一堆坏毛病，浪费更是首当其冲，早上吃不完的，全都给扔了。”


    “这么好吃的早点全扔了？”乔楠瞪大眼睛，一脸吃惊。


    江聿点头：“所以啊，我给你带的早点，你就放心吃，全当是践行节约粮食的美德。”


    “只要你不觉得麻烦……有免费的早餐吃，我肯定是很开心啦！”乔楠说着，嘴角不自觉带笑，连她自己都毫无察觉。


    男孩看着那抹笑意，神情微微一顿，缓声道：“乔楠，我觉得你很像一种动物。”


    女孩皱眉：“你还是不要说了，我感觉……你应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像——刺猬。”


    “刺猬？”


    江聿点头：“看着浑身的刺，很是扎人，可要是真的走近了，就会发现——也有很柔软的一面。”


    乔楠有片刻的愣怔，回过神后，抬起手佯装要揍他的样子。


    “一定是我扎你，扎得不够痛，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赶紧做题吧！”


    “写！现在就写，还不行吗？”男孩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


    ……


    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教室里的学生都在埋头学习，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闯进教室。


    那声音“哒哒哒”地敲在地上，实在是难以让人忽视，于是教室里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去。


    等高三（6）班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时，视线里出现了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


    女人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怒气，她穿过教室，径直走到了最后。


    原本低头在写题的江聿，余光瞥见了那双熟悉的高跟鞋，警觉抬头。


    瞬间，女人的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清脆但刺耳的声响瞬间凝结了所有的视线，众人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混账东西！我们姚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大抵是因为宋梦萍的衣着太过华丽，以至于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班主任林汪晶闯入教室拉住了手臂再次抬起的宋梦萍。


    “江聿妈妈，您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林汪晶劝宋孟萍道。


    没想到，她刚说完，那个女人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就是班主任？”


    林汪晶点头。


    宋孟萍从上到下打量林汪晶，她勾起的一侧嘴角带着鄙夷和蔑视：“你作为班主任……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吧！”


    全班的同学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还从没有见过，林汪晶被人这样当面羞辱。


    林汪晶神色一紧，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开口：


    “江聿妈妈？我到底是有哪里做的不到位……”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江聿妈妈？”


    女人冷笑两声。


    “我这么称呼您有什么问题吗？”林汪晶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江聿是私生子啊？一个杂种也配叫我妈？还是你觉得我会生出一个这么……”她没有着急说完，等蔑视的视线重新落到那个男孩的身上后，她再次开口道，“这么恬不知耻的儿子？”


    教室里，一片哗然。


    “江聿是私生子？”


    “我的天！”


    “这是什么爆炸新闻！”


    ……


    所有人都能听出，宋梦萍看似指责林汪晶，实则是在羞辱江聿。她是故意的，想要当众告诉所有人，江聿并不是什么富家少爷，只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私生子。


    一直低着头的乔楠，目光落到那个男孩的身上，带着心疼。


    那男孩的头微微垂着，嘴角轻咧，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惧与不羁。


    如果不是他的侧脸还在微微泛红，甚至会让人觉得他不是这场闹剧的当事人，只是一个不相关的看客。


    “姚夫人，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去办公室说吧！”林汪晶伸手对宋梦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用！就在这里说！”宋梦萍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转过身，视线很快地扫过教室里的人，“正好，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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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里的同学好好了解一下，江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林汪晶靠近宋梦萍压低音量：“江聿毕竟是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即使犯了什么错，至少要给他留点尊严的，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批评他，是不是不太合适？”


    “尊严？”宋梦萍反问道，“他有本事做就不要害怕别人知道！”


    宋梦萍的话引得教室里猜忌不断。


    话音刚落，宋梦萍那双如蛇蝎般的双眼盯住林汪晶，质问道：“还有你们是怎么管理学生的！江聿在酒吧打架，把人打伤了，现在人闹到家里来了！”


    林汪晶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她转头问江聿：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酒吧！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去酒吧是要受处分的？”


    乔楠一听就知道，大概是酒吧骚扰她的那几个人闹到了江聿家，才害的江聿现在要当众被继母甩巴掌，还要接受林汪晶的质问，甚至还要受罚。


    犹豫再三，她准备起身将事情说清楚。


    可就在乔楠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那男孩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不动声色间，向后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对着面前的两个人，神色如常：


    “她说的都是事实，我的确在酒吧打架了，要处分，随便你们！”


    乔楠抬头，只能看着江聿的后脑勺。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心里去莫名发酸。


    “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江聿，要遇到什么困难，你要说出来，老师才能帮你啊！”林汪晶总觉得江聿这孩子虽不服管教，但并不如传闻说的那般恶劣，最近自习课，她还时常能看到他坐在位置上认真学习，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男孩在变好的表现。


    所以，她不相信一个在改过自新的男孩，会在酒吧酗酒后打架闹事。


    “这位老师，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你这么天真。江聿酒吧闹事，能有什么隐情？”宋梦萍不免讥讽两句。


    秉持着“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理念，林汪晶继续劝慰道：


    “江聿，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你都已经高三了，受处分是会影响读大学的。如果是因为有什么特殊原因，解释清楚，我也能帮你和学校争取从宽处理。所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酒吧，又为什么闹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侧脸棱角十分利落的男孩身上，教室里的气氛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江聿轻笑一声，带着散漫：“去酒吧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喝酒看看美女喽！”


    班级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林汪晶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宋梦萍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嘴角带着窃笑：


    “这位老师，你也听到了吧！像他这么恶劣的学生，还希望你——”她顿了顿，郑重咬字，“从严处理！”


    林汪晶叹口气，对着面前的两人说：“先跟我回办公室吧！”


    这回她的声音不高，语气分外强硬。


    宋孟萍没有再拒绝，毕竟想当众羞辱江聿的目的，她已经达到了。


    她跟在林汪晶身后，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发现江聿并没有跟上，回头没好气地说：


    “你不走还愣着干嘛？难道过会儿这处分是给我的？”


    明晃晃的羞辱，说完她没等江聿的回复，便和林汪晶一起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没有人出声，都在看着那男孩。


    江聿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微微挑眉，正准备跟上，却被身旁的人拉住。


    他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落到正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上，没一会儿耳畔响起那个女孩温柔的声音：


    “我和你一起过去，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要处分也是处分我，不应该处分你的！”


    课桌刚巧挡住了乔楠的动作，男孩握住女孩的手，他没回头，视线盯着桌面，声音压得很低：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待在这里哪也不要去。”


    “可是……”


    男孩握着女孩的手微微用力：


    “听话，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