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了方位后，教室里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聿竟然——


    指向了乔楠身旁的座位。


    ……


    一个小时前。


    “少爷，我们到了。”


    管家冯勇将车稳稳地停在市三中的校门口。


    学校规定外来车辆一律不得驶入校内。


    不过以姚家的身份，要真想将车子开进学校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夫人宋梦萍叮嘱过他：只送到门口。


    若不是顾及姚先生的面子，冯勇甚至怀疑，宋梦萍根本不愿安排任何人来送这个孩子。


    让一个私生子住在姚家这么多年，外人都说原配宋梦萍宽容、大度。


    可作为在姚家服侍多年的老管家，冯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宋梦萍，既不大度，也谈不上宽容。


    她有多厌恶江聿，这是姚家每一个下人都心知肚明的。


    不过……宋梦萍极其擅长伪装——在丈夫和外人面前，她永远都在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


    她能很好的把握分寸，让外人认为她可以做到对这个私生子视如己出，但又从未让这个孩子讨到任何一点好处。


    冯勇年过半百，自认早已看透人情冷暖。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从不站队、从不插手，这也是他能在姚家安稳至今的原因。


    ……


    他拉好手刹，等着后座的人下车，却迟迟未见动静。


    冯勇疑惑地回头，只见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地洒落，落在少年清俊的面庞上。


    刚刚成年不久的江聿，五官深刻，气质冷峻，本该清亮的双眸，却被沉沉的阴郁所笼罩。这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


    可那依旧是一张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面容。


    冯勇忽然想起十多年前，江聿第一次踏进姚家的大门。


    那时的江聿才五岁，明亮的双眸带着恐惧看着周遭的一切，怀里紧紧抱着同他一样害怕紧张的小狗。


    十多年过去，从怯懦到寡言，从害怕到冰冷，那个小男孩如今变得，只是连靠近都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姚家的佣人们都不喜欢他。


    尤其是和谦逊有礼，温柔体贴的宋梦萍的亲生儿子姚昭比起来，这个私生子确实难以亲近的多。


    可冯勇时常还是透过这张寒气逼人的面庞，看出几分他母亲的影子。


    那两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只是——眼里的温度却是大相径庭。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察觉男孩的视线透过车窗，定格在不远处。


    他顺着视线望过去。


    校门口站着一家三口，女孩眉眼清秀，清丽中带着温婉，晨光洒落在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上，将她的发丝照亮。微风轻拂着她鬓角的碎发，像是温柔的抚摸。


    她的父亲摸着她的头，似乎在叮嘱些什么。母亲站在一旁，背对着冯军和江聿。即便看不清女人的面庞，冯军也能想象出那一定是一双眉梢里尽是柔情的双眼。


    仿佛世间所有的幸福都在此刻凝固。


    再普通不过的开学场景。


    但冯勇只一眼就明白了江聿到底在看什么。


    他不是被那个女孩的漂亮外表吸引，而是被她身后那份完整的幸福刺痛。


    那样的温情，对别人而言是最寻常的，可对江聿而言，却是最遥不可及的。


    姚家拥有江市顶级的权势和财富，能与之匹敌的也不过只有沈家。作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即便是私生子，他也站在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唯独亲情，是他最缺，也最得不到的东西。


    冯勇望着少年的侧脸。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羡慕。


    ……


    教室里，所有人都对江聿选择乔楠成为同桌，感到难以置信。


    “原来他喜欢冰山美人啊！”


    “不是吧！乔楠那体感温度，可是负数的，真能冻死个人！”


    “这都高三了，我和她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不到十句。”


    女孩子们都在小声议论着，语气里满是惊讶和好奇。


    班里的男生也不遑多让。


    “他有没有眼光啊，明明朱嘉倩更漂亮！”


    “放屁！乔楠更漂亮！我要是他，我也选乔楠！”


    “你这口味也太猎奇了，简直厕品！”


    “我呸！”


    ……


    教室里吵的像个菜市场，班主任林汪晶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


    “安静！又不是你们选同桌，一个个在激动个什么劲儿！”果然，林汪晶就是林汪晶，战斗力永远在线。


    她话音刚落，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江聿的选择可以说和林汪晶的设想是截然不同。


    她的面庞上很明显闪过一丝意外，可她在选择之初便说了，最后的决定权在江聿手上，自然不便再多说些什么。


    彼时，江聿已经背起背包，往乔楠的方向去了。


    原本并不关心这件事的乔楠，在议论声中频频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蹙眉抬头，神情里带着几分不悦，看向那个正朝她走来的男生。


    杨钰和同桌一起转过头来，满眼羡慕地望着她。


    “乔楠！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和这种极品大帅哥成为同桌！”


    “是啊，我也好想有一个帅哥同桌！”杨钰的同桌说。


    杨钰瞪了同桌一眼：“你是嫌弃我不如帅哥吗？”


    同桌立刻察觉自己说错话，赶紧勾住杨钰的胳膊赔笑：“当然是你最好啦！”


    “这还差不多。”


    乔楠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江聿将书包“啪”地一声扔在她附近的桌上，乔楠的注意力才重新被拉回。


    男孩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部塞进了抽屉里，动作干脆俐落。


    一切整理妥当后，他转头看向乔楠，语气不咸不淡：“你好，我是江聿。”


    乔楠看他一眼眼神冷淡，既无善意，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片刻后，她开口：“你能坐到别的位置上去吗？”


    江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女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寒暄，不是回应，而是让他“走开”。


    他轻笑一声，声音低哑：“为什么？”


    别的女孩一见他，总会不自觉羞红了脸。唯独她，冷静得像冰块，还总是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不屑，而江聿也没有回避的想法。


    “不是很方便。”乔楠语气平稳。


    “谁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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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我觉得很方便。”


    此时，班里不少人还在偷看他们，虽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隐约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微妙、暗流涌动的气氛。


    不是暧昧，反倒有种风雨欲来的意思。


    林汪晶再次发飙：“还看热闹呢？题全刷完了？高考结束了？”


    教室瞬间归于平静，学生们不情不愿地掏出练习册，重新低头刷起那些永远都刷不完的题来。


    见局势总算稳定，林汪晶想起过会儿有个会议，便准备离开。


    临行前，她叮嘱班长管理纪律，把不守纪律的人名字记录下来，等她会议结束再来“算账”。


    因此即便林汪晶已经离开一会儿了，教室里也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班长季芳舒正低头坐在讲台上写题。她身形略显圆润，平日里大家都叫她“林芳舒”，只因为行为习惯和林汪晶太过相似，被称为林汪晶的女儿，因此大家也给她改了姓。


    她向来严厉刻薄，无论是谁，就只是抬头看一眼，都会被她凶上几句。


    但当她看到江聿抬头的时候，却一反常态，什么也没说。


    乔楠压低音量，对身旁的人开口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我不方便！”


    江聿轻笑一声：“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楠被他气得音量不自觉提高：“你！”


    季芳舒精准捕捉到这一声响，立刻抬头呵斥：


    “乔楠，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全班人听到这句话后，纷纷转过头，看向乔楠，眼神中不自觉多了几分同情——看来，林汪晶的“教育”，乔楠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班里的同学一直都知道季芳舒不喜欢乔楠。


    虽说季芳舒是班长，可每次考试，她的名次前总有乔楠。


    分班之初，林汪晶本想任命乔楠为班长，却被乔楠拒绝。于是这个位置才落到了季芳舒的头上。


    ……


    乔楠轻叹一口气，等她将视线看向“罪魁祸首”的时候，却见身旁的人已经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了。神情安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乔楠眸光微敛，心底的不悦又悄然增加了几分。


    会议结束后，林汪晶一回教室就问：


    “有人不在认真学习吗？”


    自习的这段时间，发出声响的同学并不少，有借笔的、有要纸的，统统被季芳舒“点名批评”。这些人本以为也要和乔楠一样，一起去接受林汪晶的“教育”，没想到季芳舒只说：


    “除了乔楠一直在影响别人学习外，其他同学都很安静。”


    教室里一片哗然，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多说什么。


    而后众人转头看向乔楠，眼神里有些心疼。


    可乔楠的表情依旧清冷，仿佛季芳舒告状的对象，并不是她。


    她身边的男生依旧闭着眼，可一侧的嘴角忽然勾起，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乔楠很确信，他是在笑自己。


    林汪晶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乔楠？”


    季芳舒看着林汪晶笃定地开口：“对！乔楠。”


    “好的，我知道了。”


    林汪晶点点头，随后看向教室一角：“乔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