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说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我。”


    邓一舟望着眼前的女孩，语气冷淡，神情克制。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乔楠。


    六年前，他还只是江聿的助理，跟着江聿当时的经纪人苏虹见过她一面。


    他不得不承认——纵使在娱乐圈混迹这么多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可每次见到乔楠，还是会愣怔片刻。


    她身上带有与尘嚣隔绝的清冷气质，但却会让人不自觉得卸下防备，无形之中将周遭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端庄，典雅，长着一张仿佛对名利和金钱都毫无兴趣的脸。


    再次见到她，邓一舟也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江聿还是放不下。


    可他同样记得，这样的她，当年为了区区七十万，就答应离开江聿。


    也对，七十万，对普通人而言，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


    ……


    乔楠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就是用这幅样子让江聿心疼你的？”邓一舟的话里没有善意。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当初你拿了七十万，答应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呢？还是钱花光了，忽然发现，嫁给江聿能得到的更多？”


    邓一舟想到江聿这些年经历的种种，情绪逐渐失控。


    “对不起！和江聿离婚后，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离婚？”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话，“你们才结婚多久，就想着离婚？乔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江聿……只是为了报复，才和我结婚的。我能理解，他还恨我。”


    “报复？”邓一舟的冷笑打断了她的话，“这么荒唐可笑的理由，你真的相信？”


    乔楠没有回应，可她从没有怀疑过江聿和她结婚的动机，因为那双眼睛里显出来的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报复你的方法多的是，为什么要选择最吃力不讨好的？明明……不管你和谭导的剧组，才是更好的方式吧！”


    邓一舟的话让乔楠哑口无言。


    “他还很爱你。”


    屋内陷入死寂，偌大的空间仿佛一下子被抽空，只剩下回音盘旋着。


    “不会的。”乔楠声音很轻，“他对我……只有恨。”


    “是。他是恨你！他有足够的理由恨你!”邓一舟的声音沉了下去，却挡不住那份沉郁的悲伤在空气中蔓延。


    “你知道——因为你他差点死掉吗？”


    乔楠怔住，脸上的惊讶几乎无法掩饰。


    “江聿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单纯、重情重义。你走了，他满世界找你，像疯了一样。”


    邓一舟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他不接商演，不吃饭，不说话。每天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不到一周，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面色惨白。


    他顿了顿，面上的表情看起来至今也没有释怀，回忆道：


    “‘一舟哥，我把她弄丢了。’”


    那一刻的江聿，看起来一击即碎，让人心疼的厉害。


    没多久，江聿就因昏迷被送进了医院。


    “你知道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邓一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是说到这里时，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泛红。


    乔楠紧咬嘴唇，没有作声。眼眶里也染上了相同的红色。


    “他说，从抢救反应来看，江聿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很弱，像是……已经放弃了求生。”


    那时，邓一舟只是江聿的助理，他原以为，前经纪人为了江聿的前途，逼走乔楠，虽然不道德，但也是本着对江聿负责的态度。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男孩未来不可限量。现在的事实也证明，他们都没有看走眼。


    彼时若恋情曝光，对江聿的事业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一个刚起步的新人，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直到乔楠离开，邓一舟才真正明白，那个人对江聿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谁也想象不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短短几日就变得一蹶不振。


    他犹豫过，要不要将乔楠离开的真想告诉江聿。


    可乔楠并非是被逼走的——她亲口向苏虹要了七十万。


    如果他理解的没错的话，这只是一场等价交换。在乔楠的心中，江聿只值七十万。


    从那一刻起，邓一舟便认定乔楠绝非善类。就算让江聿知道所谓的“真相”，也并不见得是一见好事。


    所以，即便看着江聿万般痛苦，他始终选择缄口。


    于是他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守了这么些年。


    他以为，再深刻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冲淡，总有一天江聿会忘了她。


    江聿出院后，仿佛重新拾起了人生，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投进工作，拼命到连他这个经纪人都看不下去。


    那个男孩就这样，以近乎自毁的形式，连续跑了三年行程。


    一个极具天赋的人，加上超脱常人的努力，成功是必然的结局。


    不到三年，江聿就成为了圈内的顶流。


    可只有邓一舟知道，曾经的少年已经死了，如今这个完美无瑕的男人，只剩下空壳，每天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就像一台没有情绪的机器。


    直到——乔楠再次出现。


    邓一舟觉得江聿似乎又变成了过去那个炙热而无畏的少年。


    他这才明白，江聿从未真正放下。


    所以，当江聿提出要和乔楠结婚，他没再反对。哪怕知道乔楠有可能会再次伤害江聿。可他作为经纪人，也作为江聿的朋友，能做的只有尽全力保护。


    ……


    邓一舟将江聿险些死在医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面前的人。


    他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女人的眼眶被泪水浸湿。


    那眼泪里看起来饱含着真心。若不是他早已认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或许真的会被她蒙骗。


    “对不起……”她哽咽着开口。


    邓一舟望着她，语气冷静：“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欠他的，太多了。”


    他顿了顿，再度开口：“既然你们现在已经结婚，就好好对他。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


    “我会尽力。”


    “不要再抛弃他了。”


    乔楠紧紧咬住下嘴唇，声音颤抖，艰难地说：


    “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话音刚落，邓一舟想也没想，猛地把玻璃杯摔在桌上。杯子虽未碎裂，但“嘭”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难道还想看他再死一次吗？！”


    “我这种人，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乔楠的眼泪顺着白皙的面庞滚落。


    “是！我也觉得，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语毕，邓一舟轻叹一口气，声音变得无奈，“可他就是放不下你。所以，算我拜托你。至少在他愿意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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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之前，不要主动离开。”他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凝重，取而代之的是真诚和恳切。


    邓一舟清楚，如果乔楠再离开，这一次，谁也救不回江聿。


    片刻的沉默后，他听到面前的人郑重点头：“好！”


    “从今以后，你也算是江聿的家人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对你怀有敌意。”邓一舟起身，向着面前的人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江聿的经纪人邓一舟。以后你也可以和江聿一样，叫我一舟哥。”


    乔楠站起，握住了那只伸向她的手。


    “你好，一舟哥。”


    邓一舟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虽然他做不到毫不介意，但只要乔楠能够好好的陪在江聿身边，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的视线无意中被乔楠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轻声说道：


    “这枚戒指，终究还是到了该去的人手里。”


    乔楠愣了愣，垂下视线，抬起左手：“江聿说……这是你随便买的。”


    邓一舟无奈叹口气：“我也不直到告诉你这些，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唯一期望的，就是你对他好一点。他为你付出了太多，就算你已经不爱他，至少要心存感激，不要再做伤害他的事情。”


    女孩的视线还落在那枚戒指上。


    “四年前，他第一次当上了S+级电影的男主角，拿到了很丰厚的报酬。那个时候他还在租房住。我以为他拿到这么大一笔钱，至少应该先去买套房。结果……”邓一舟的视线又落回了乔楠手上的戒指。


    “他花光了所有的钱，买了你手上的戒指。”


    邓一舟露出心疼的笑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他说，‘一舟哥。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突然就回来了？我是不是当初不应该送她那么便宜的戒指。求婚这么神圣的事情，我怎么能买这么便宜的戒指给她呢？她肯定是生气了，才会躲着我…’”


    “你知道的，六年前江聿向你求婚的戒指，已经是他倾其所有了。”邓一舟平静地开口。


    乔楠眼眶越发滚烫，手不自觉地攥紧脖颈上的项链。


    “我不奢望你能为他做些什么，至少……不要再伤害他。”


    看着眼前早已经泣不成声的人，邓一舟也不忍再说些什么。


    他很清楚，若不是江聿爱得那么深，怎会让她有那么多的机会伤害他。


    终究，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罢了。


    ……


    送走邓一舟后，乔楠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瞬间倾巢而出。


    她靠着门边缓缓滑坐下去，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邓一舟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响——她差点害死了江聿。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她心口翻搅，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可是邓一舟说……江聿还爱她。


    她没有反驳，却也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还爱着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


    乔楠很清楚，自己欠江聿太多了，恐怕这辈子都换不清。至少能还一点，是一点……


    想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抱歉，我可能不能如期回日本了。」


    没过多久，电话就响了。是她预料之中的那个人。


    她紧咬着嘴唇，盯着屏幕，按下接听键的手却十分迟疑。


    电话一遍遍响着，声音在寂静中愈发清晰刺耳。


    犹豫再三，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