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亲眼目睹海珠一击被那士兵躲开，随之一刀划过身前，喷溅出一刀血雾。


    “海……”


    她呆在那里，眼瞳膛大，说不出一句话来，四肢仿佛被冻僵了，牢牢的钉在地上。


    “自不量力！”士兵狡笑，将大刀对着她们，刚走一步，脚下一滞。竟是那奄奄一息的宫女如回光返照般，紧紧抱住他的右脚，满嘴鲜血对着前方喊道：“快走！姑娘……秋菊，带着姑娘快走！”


    “不，不要。”


    眼见那大刀再度举起，慕婉终究拾起一些力气，摇头落泪，想冲上前去。


    然而身无利器的她们又岂是他的对手，海珠此举却是为她们争取了些许逃命机会。秋菊见状拉住了她，冷喝一声：“姑娘！”


    慕婉回了理智，泪簌簌而落，咬牙道：“秋菊，我们走！”


    她在前奔跑，耳旁皆是风声，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逃脱眼前困境。眼看天子殿的檐角已在不远处，天不遂人愿，她再次止步。


    此刻，前方又一队士兵正在巡视，来不及躲藏，便发现了她们。


    “在那里！”


    士兵分散，欲围上来。


    眼前身影一闪，已有人挡在她之前。


    “秋菊……”


    慕婉唇瓣止不住的颤，声音也破碎不堪，但秋菊还是侧了头，回她：“姑娘不必管我，快将小殿下送到天子殿！”


    她还是那般镇静，与颤抖的慕婉形成鲜明对比。


    “你一人……”


    不待她说，秋菊下了指令：“走！”


    这一句不似平常，没有尊卑之分，只有下意识地催促之意。


    慕婉抱着小殿下，转身就跑。绕过转角时，脚步未停，忍不住匆匆一瞥。只见士兵逼近，秋菊孤身以对，双手各持着一物，似乎还泛着冰冷的光。


    因绕了路，又躲了几拨士兵，竟距离天子殿越来越远了。她心中急躁，却无他法，四周厮杀声越演越烈。


    她依着记忆，小心翼翼地从前方而去。不料，刚出了一殿，便见廊上又一队士兵，她四处一瞧，慌忙躲在了一个大石头后。


    脚步声迫近。慕婉惊觉自己已是哭的泪痕满脸，啜泣难止，她抬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出了声。


    这一队人从石前踏着重重的脚步而过，慕婉刚松了口气。


    “哇……”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慕婉一惊，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怀中婴儿大声啼哭，她伸出手去捂，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那里！”


    士兵们已经发现了她。


    她奔出石后，四周士兵们迫近，已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一次，无人再挡在她的面前，亦无处可逃了。


    难道就止步于此了吗？


    想起为了小殿下而死的姑母，海珠以及不知生死的秋菊，慕婉心有不甘。


    太子近卫领头之人，上前一步：“将锦王交出来！”


    慕婉知晓对方索要，必是要亲呈给太子萧乾。落入萧乾手中，小殿下难有活路，恐还会遭受折磨。


    这一瞬间，慕婉心中存了一个念头。


    对不住了，姑母，婉儿不能保殿下平安，只能让他不受折磨。


    她低下头。被小殿下抓着含在嘴中的手，缓缓打开，轻轻的掩住了那小小的嘴巴。


    领头人似乎觉察出了她的意图，大骂一声，几步上前，举刀砍去。


    慕婉闭上眼睛，手上用力。


    突然，她只觉肩膀一重，手下脱力，身子被罩住。


    她猛地睁眼。


    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一道瘦削身躯遮挡其前，他低头盯着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前。


    慕婉眸光闪烁，呢喃出声。


    “渊王殿下……”


    方才命悬一线之际，是他挡在身前，用自己的背生生扛下了那一刀。


    他的额角霎那逼出了汗珠。似乎在缓解背部带来的剧痛，他撑着她的肩，却是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那领头人回过了神，抬手又是一刀。


    慕婉看在眼里，大骇出声：“不要！”


    大刀应声而下！


    刹那间，眼前银光一闪而过。


    一件凌厉的事物击在了刀身之上，发出利器相击的响声，撞溃刀势后钉在一旁的墙壁上。


    领头人也被震的后退了几步，手臂止不住发麻。


    众人愕然看去。


    那是一把长剑。


    剑身细长似水银又似水晶，晶莹剔透光芒粼粼，剑首坠着一条红色穗子。


    此刻，剑尖没入墙壁，红穗摇晃。


    “什么人？！”士兵们纷纷拔剑，警惕的望着周围，“出来！”


    一道身影掠过，速度极快，众人只看到飘过一抹白色残影。


    人已至萧渊身前。


    不仅是太子近卫，连慕婉也惊呆了，这人身手竟似鬼魅之快，令人根本来不及察觉。


    来人黑衣冷眸，杀气极重。


    士兵们面面相视，如临大敌，领头人难以置信：“暗卫？”


    暗卫乃是玄朝最为隐秘的杀手组织，自几年前凭空而出，暗卫中人黑衣双刀，一直潜伏在玄朝各处，只闻其声从不见其人。


    司羽冷冷的扫过众人，而后恭敬的向着萧渊垂首。


    萧渊则是睨了他一眼，眼含深意。


    司羽了然，恭敬点头，而后拔出腰间另一把刀，挡在了后方，面对着士兵们，隐约漏出几分兴奋之意。


    慕婉尚在怔忡，萧渊已将她半拥入怀，带着她以及怀中哭泣的小殿下转身前行：“走！”


    “你怎么样？”


    即至天子殿，慕婉发觉身侧之人的脚步越发慢了，身形也几乎稳不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越加沉重，半边身子徐徐靠了过来。


    她边问便向后看去，想看一看他的伤，萧渊却是以肩挡住她的视线，面色惨白催促。


    “别回头，快走。”


    仅是一瞥，慕婉却已看见，他背后衣碎伤狞，血流不止，侵染了墨袍，袍摆在地面拉出了一抹红线。


    伤势极重。


    她眼中含泪，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他拥簇着自己向着太子殿前行。


    他方才为何要救她，他明明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她与他哪里有这般深交值得他……这么做。


    近了天子殿，才发觉殿前早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之人正是甲胄加身的太子萧乾。


    而殿门另有一队人持剑以对，翎雁服加身，俱是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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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领头之人非是沈慎，却是叶青。


    慕婉与萧渊隐于一侧森木后，正焦灼之时，身侧之人却失力跌坐在地。她忙屈膝扶住了他，手上温热，抽出一看，满手鲜血。


    萧渊靠着树，唇已无血色，他感觉到体温正在一点点散去，不知流了多少血，只觉得越来越冷。


    他看着眼前哭的满脸泪痕的少女，不由地勾了勾唇，无奈一笑。


    “婉儿，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娇娇弱弱爱哭鼻子的小小娇女。


    慕婉一边哭一边观察着前方，生怕被人发现，又担忧萧渊会死，一时间也没听到他说什么。等她回过头，却发现青年在笑。


    她俯身靠近，小声问道：“殿下，你没事对吗？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在这一瞬间，她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慕婉盯着他，他也在看着她，笑容渐去，他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心中有了支撑。


    “慕婉，倘若今夜我护着你活了下来，你愿意与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么？你我寻一处静隅，度过余生，可好？”


    慕婉一愣，泪还挂着脸上，眼睫湿垂，她用力眨了眨，想认真看清眼前之人。她未曾料到他会这么说，生怕他已到了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毕竟他流了那样多的血。


    “你会死吗？”


    她担忧至极，怀中小殿下哭累了又睡了去。


    萧渊看着她，眸中温情渐渐：“不会。”


    见其神智还清醒，她暗自下了决心，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咬了咬牙，将其放在萧渊怀中。


    “殿下，锦殿下就交给你了。”


    萧渊霎那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激动道：“慕婉，我不许！”话音还没落，身前那道娇影已经跑开。


    慕婉跑到另一侧，以此来为萧渊留出安全的间隙。前有几人为她与锦殿下以身赴险，现下……轮到她了。稳了稳心神，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从树后迈出，刚一出现，太子这方的士兵便发现了她，横刀在颈，将她拿下。


    侍卫将她压到太子萧乾前方跪下，他认出了她，居高临下的笑了。


    “慕二姑娘，别来无恙。”


    慕婉掀眸看去，目光冷冷，萧乾却哼笑一声，伸手打掉了她带的帽子，秀发披散下来。她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殿门前。此时，守着殿门与太子对持的叶青也认出了她，神色一凛，顿时紧张起来。


    慕婉不动声色地向着他使了个眼神。


    叶青顿时心领神会，他侧头，悄悄吩咐，几人于暗中摸去石后。


    萧乾好以整暇的看着跪在身前的少女，一股满足之感油然而生。昔日他百般青睐，她俱不理睬，而如今不还是乖乖地跪在他的身前，听从他的发落。


    他伸出手去，抚上少女的脸颊。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凝白柔滑，仅一触碰，心底便生出了一股邪念。


    慕婉却是起了一身疙瘩，厌恶至极，她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


    萧乾收回手，捻了捻指尖，却是餍足的看着少女，目光一寸寸自面孔向下，一直到脖颈之下隐于衣袍之下的起伏之处。


    若非在外，不得脱身，他定要将她丢入红帐，教她褪去一层皮，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淫想着，身侧有人俯近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