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作品:《春色入关来

    暴雨下了一整夜,直到东方既白才渐渐止息。


    天光乍破,将被雨水浸润过的街巷花木、屋舍飞檐都映出晶亮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天地皆被洗刷一新,唯有陈府前院仍乱做一团。


    几名官差守着陈府大门,但大门被谁着意敞开着,让门外围拢的人群清楚地看着陈府的热闹。


    一群家丁团团将面色苍白的折夫人围拢起来,几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立在当中,唾沫横飞地向官差控诉着。


    “大人,您可要为我兄长做主啊!”为首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先是对着官差涕泗横流,转眸便冲折夫人瞪着眼,手指几乎戳到折夫人脸上,“我兄长死得不明不白,定是这毒妇为了谋夺家产,勾结外人下的毒手!”


    官差一大早就被陈家人硬拖来此,又困又累,此刻尴尬地站在两方人马之间,耳边听着一通闹哄哄的吵嚷声,心下已有不耐,马上风此等死因,怎么还能怪到谋杀上?这不是闹呢吗?


    “陈二老爷,报案得讲究证据,陈会长的死因大家都是清楚的,你说是折夫人设计谋财害命,这……证据呢?”


    旁边胖些的陈三老爷立刻站出来给自己二哥帮腔:“大人容禀,前日有人亲眼看见,我这位好大嫂私下会见过那个从马车里逃走的唱曲儿丫头!定是她们二人合谋,害死了我大哥!”


    封眠刚刚下马车走到门口,便听见这么一句,脑海中瞬间浮现上次离开时,在门口遇见的那名身着素淡衣裙的清秀女子。


    官差闻言探寻地看向折夫人。折夫人任由嬷嬷搀着,被几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职责劈头盖脸地砸了一通,脊背依然挺得笔直,闻言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笑意。


    “我是见过那个唱曲儿的丫头。”


    陈三老爷格外激动:“看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折夫人转眸冷冷盯着陈三老爷,看得他神色讪讪起来,才慢声道:“这些年来府上求见我的唱曲丫头,妙音娘子,花楼歌女,多得数不过来。就因为这个,你便说我与她合谋,怕是站不住脚吧?”


    众人一静,连官差眼中都露出些不忍来。隔三差五便有自家夫君的相好找上门来,折夫人平日里还半点不虞都未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陈二老爷冷哼一声:“就是因见我大哥在外留情,你嫉恨交加,这才诱之以利,与她一同谋害了我大哥!这么大的家业摆在面前,她一小小唱曲丫头,自然心动,上了你的贼船!”


    “二弟说这些话,听来不觉得可笑吗?”折夫人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诸位叔伯莫非是忘了,陈家这偌大家业,近半数的进项,是靠谁撑起来的?我亲手赚来的银子,比陈嘉明名下所有田庄铺面的收益加起来还多!我倒要问问,你们此刻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污蔑于我,究竟是谁在觊觎谁的东西?”


    这话如同利剑,直刺要害,让那几个叔伯脸色一阵青白。


    封眠好笑地弯弯眼,觉得自己似乎是没有出面的必要了。


    “你这贼妇巧言善辩!大家莫要信她!”陈三老爷气急败坏,厉声道,“你分明是为了与你那小情人双宿双飞,才狠心害死亲夫!”


    折夫人神色依然冷静:“一会儿说我图谋家产,一会儿说我是为了和情人双宿双飞,两位不如对过口供再带官兵来拿我把。”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陈三老爷闻言却像是早有准备,得意地朝身后一挥手,“带上来!”


    人群分开,两名家丁推搡着一个身形纤细、做巫傩打扮的人走上前来。那人戴着狰狞的傩面,穿着宽大的巫女袍服,看上去与寻常巫傩并无不同。


    官差:“……呃,陈三老爷,这位是名女子吧?”


    陈三老爷冷笑一声,眯缝眼阴狠地盯着折夫人,“她就是借着这一点,赌我们都发现不了她的私情!”


    他说着转身,粗鲁地扯下那人的傩面和头套,露出一张清秀的、带些男相的脸,两侧家丁强行脱下他的外衫,现出男子修长的体型。


    全场哗然!


    “这、这不就是名男子吗?怎么打扮成女子模样?”


    “诸位请看!”陈三老爷指着那男扮女装的巫者,声音亢奋,“这姓折的贱妇便是假借占卜问卦之名,频频与这奸夫私会!”


    折夫人一直冷然地站在原地,神色了无波动,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眸光才几不可察地锐利一瞬。


    陈二老爷跟着陈三老爷一唱一和,痛心疾首道:“此事,我大哥他早已知晓,只是顾全颜面,未曾说破罢了!谁知这毒妇竟如此狠毒,先下手为强!”


    陈三老爷扑通一声给官差跪了:“大人,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官差吓了一跳,连退两步,忙吩咐手下:“来人,将人带回衙门审问!”


    “慢着!”


    封眠越众而出,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群咄咄逼人的陈家人,“仅凭一个男扮女装的巫者,几句似是而非的所谓‘知情’,便能断定折夫人谋杀亲夫?”


    “昨日陈会长刚刚罹难,今日你们便演着假模假样的悲痛,来威逼他的遗孀,心急定罪,究竟是为他讨公道呢,还是担心夜长梦多,陈家的家产旁落到了你们眼中的‘外人’手中,你们一文钱也拿不到手中?”


    她的话音落下,方才还被“奸情”冲击的围观百姓们纷纷怀疑地看向那群叔伯。


    郡主殿下都这般说了,这群人定然有猫腻!


    折夫人侧目看向身旁为她挺身而出的封眠,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被家丁压着的巫傩则深深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陈三老爷恨得咬牙,今日特意开门迎客,便是为了让云中郡的百姓都知道折夫人的私情,将她彻底钉在耻辱柱之上翻不了身。可这清平郡主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郡主与折夫人只是有些生意往来,并无什么私交吗?


    他求助地看向身侧二哥,却见二哥丝毫不惧,仿佛有什么后手一般。


    官差望望挡在折夫人身前的封眠,正准备命手下们让开,便听身后一道凉薄刺耳的声音:“官衙办事,郡主殿下不好随意插手吧。”


    “罗巡检!”官差忙转身向来人行礼。


    来人一身绯色窄袖官配,腰系金玉带,生得细长眉眼,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穿着武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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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袍子,周身却一副阴凉鬼恻之态,望向封眠的视线也湿凉黏腻,像常年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封眠心中警铃大作。巡检负责一方治安缉捕,权柄远高于衙门官差,但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看他官袍是个五品官,观其神态亦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当即侧首,低声对身后侍卫吩咐:“先护着折夫人去后院。”


    然而她话音未落,余光便瞥见对方动作更快!


    那罗巡检身后数名带刀护卫如鬼魅般迅捷冲出,竟生生隔开封眠身后的侍卫,刀鞘微抬,将她与折夫人二人合围其间。动作干脆利落,显是训练有素,且毫不顾忌封眠的身份。


    “罗巡检,”封眠面色一寒,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何意?”


    罗巡检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郡主殿下息怒。下官也是奉命行事,陈会长暴毙,折夫人嫌疑重大,需带回巡检司问话。至于您……”


    他语调拖长,那黏腻的目光再次扫来,“还请行个方便,莫要阻碍公务才是。”


    “我若不允呢?”


    罗巡检狭长眼眸中闪过一丝利芒,“那就请殿下恕罪了,动手!”


    当先的侍卫拔剑出鞘,剑刃反射寒光,就在剑锋即将完全出鞘之际,忽有数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几枚乌黑的石子精准无比地连续击中侍卫们持剑的手腕软筋之上。


    “呃啊!”


    “铛啷——”


    惨呼与兵器坠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佩剑纷纷脱手,砸落在地。


    一道玄色身影已掠至近前,他足尖在一名逼近封眠的侍卫肩头猛地一脚踹去,侍卫向后倒飞,重重砸翻了数人。


    百里浔舟凌然护于封眠身前,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声如玄铁:“我看谁敢?”


    满地皆是哀嚎,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陈家人惊惶瑟缩,罗巡检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细长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怎么来了?”封眠自百里浔舟身后探头看他,心下已全然放松。


    百里浔舟闻声侧首,目光落回封眠脸上时,瞬间变得温柔,声音也放低了,语气里有一丝后怕,又有一丝邀功的骄傲,“我不放心你,便派轻衣暗中跟着你。果然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你可知这巡检是谁?”


    “谁?”


    “罗驰尔,位及宰辅的罗公是他祖父。”百里浔舟轻声解释,“他刚刚就任沿边巡检使。”


    封眠略一思索,这不是柔妃的母家吗?


    她特意写信请太子兄长帮忙暗中运作,送些好官来,怎么好官还没见着,先来了个棘手的罗驰尔?


    “两位殿下。”对面忽然传来一道略带些咬牙切齿的阴凉嗓音,罗驰尔闭目深呼吸,压下心中不满,勉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等还在此处呢,二位若要议论要抒情,不如回了王府再慢慢说?”


    “哦?抱歉。”百里浔舟像是才注意到说话之人般,漫不经心地掀起了眼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不说话,我还真没看见此处还有个人。”


    那你方才议论的人是谁?罗驰尔险些气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