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
作品:《春色入关来》 “郡主的意思是,这个红薯可以种到荒地里头?三四个月就能有收成?”老农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那我们家能种五亩!反正荒地闲着也是闲着,能种一点是一点。”当家的婶娘一拍身旁汉子的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孩儿他爹有的是力气!”
“我们就……就不了吧。家里腾不出那么多人手来……”体弱的新妇无奈地叹息。
粮食向来是重中之重,郡守听闻封眠找到了新的良种,都不待封眠上门,早早地便亲自带着书吏上门询问,大喜之下,他当即命人取出田产册,亲自挑选了几个得力的里正,跟着封眠一起去各家游说。
即便家中没有荒地,只要愿意试种,每户可向官府申领五亩荒地。消息传开,反应却各不相同。
有农户欣然支持封眠,当场画押领走荒坡,也有人摇头离去,觉得这从来没见过的物件,万一白忙活一场,实在不划算,毕竟种地的人还要吃些有油水的口粮才能干得动活,总要将力气留给正经的土地。
忙活整日,最终只登记出去七十多亩荒地。郡守看着册子上的数字,愁眉不展。
封眠却道:“去年冬日可没有这七十亩多出来的粮食。”
郡守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倒是他贪心了。
“况且种子状态如何,种出来的庄稼品质如何也尚不可知,百姓有不安才是正常的。待到霜冻之前若是有了一波收成,百姓们都愿意种了,还来得及再种下一波种子,待来年春日收获。”
“现在我反而更担心,若弥荼送来的粮食不够种七十亩,要如何与他们解释。”
几句话间,郡守的心情跌宕起伏,最后总算是停在一个比较平和的区间。
封眠告辞郡守,刚踏出府衙门口,正准备上马车,忽见三两人群朝着城东方向涌去,嘈杂的人声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折夫人”三个字。
她心下一凛,忙拦住一人询问:“出什么事了?”
被拦住的人急急丢下一句:“陈会长出事了!”,便忙不迭地甩开手往前跑。
陈会长?折夫人的夫君?
出事了却没人来报官,莫不是生了急病?
这时又有意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连滚爬爬地逆着人流,冲向府衙,面色惨白,声音凄厉地高喊:“不好了!出人命了!我们家老爷……老爷没了!”
封眠听得“人命”二字,心头猛地一跳,立刻对车夫下令:“跟上去看看。”
封眠转身上了马车,行出去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车夫:“郡主,前面围得水泄不通。”
封眠撩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被人群围拢的中央,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孤零零地堵在巷口,拉车的马儿不安地刨着蹄子。
马车帘幕低垂,但自车窗被风卷起的缝隙处,隐约可见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歪倒的身影,姿态僵硬诡异。
“啊!”流萤捂住唇发出一声惊呼,害怕地从门边缩了回去。雾柳环住她的肩,安抚地拍了拍。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听说是陈会长?上午我还瞧见他好端端地巡店呢,怎么一转眼就……”
“是在马车里没的?怎么回事?这也太突然了!”
“你没看见吗?刚才有个唱曲儿的姑娘衣衫不整地从车上跳下来,哭着跑没影儿了!”
“啧,难道是……马上风?”有人压低了声音揣测着。
“不能吧,折夫人那般貌美能干,陈会长何必……”
“不懂了吧?男人嘛,家里头的夫人再漂亮,哪有外头的鲜呐?更何况这陈会长也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主,陈府是没通房姨娘,但外室相好可是一个都没少。”
“这……那这死法也太不体面了,让折夫人日后如何……”
封眠眉心紧紧蹙起,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瞧见折夫人的马车,兴许还没得到消息。
百姓们时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或许陈会长另有死因,在仵作查看之前,这些污言秽语若被折夫人听见……
她正这般想着,得到消息的官差和仵作也赶到了。
官差驱散开过于靠近的人群,仵作提着箱子,面色凝重地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封眠示意马车旁的侍从上前等着听消息。
片刻之后,仵作退了出来,对着为首的官差低声回禀。
侍从听罢,急匆匆来与封眠回禀,他面色古怪,艰难启齿:“禀郡主,经仵作初步勘验,死者面色潮红,瞳孔散大,衣冠不整……系马上风之症猝死。死亡时间约在一炷香内。”
“……”
封眠简直不知该以什么心情面对这则消息,她与
陈会长一点也不熟,虽是一条生命逝去,但这种死法,她也并同情不起来。反而只想着,若是折夫人知道这个消息……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是折夫人来了。
她显然来得匆忙,身上披着一件素色外袍,发髻不似平日那般精致,几缕青丝垂落颊边,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如同一尊易碎的玉瓷。
她走到马车前数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先是落在垂下的车帘上,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布料,看到里面不堪的景象。
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茫然,但深处似乎并无多少悲戚,反而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
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再上前撩开帘幕查看一番,只是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像是秋风中的芦苇。
一旁的嬷嬷带着哭腔上前:“夫人……”
折夫人缓缓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她深吸一口气,转向为首的官差,声音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有劳各位大人……按规矩办吧。”
说完,她不再多看那马车一眼,决绝地转过身。
在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与封眠担忧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折夫人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随即被她垂下眼帘,彻底掩去。
封眠没有上前,心知她此刻更需要独处,便只目视着她挺直背脊,在嬷嬷的搀扶和仆妇的簇拥下,一步一步走远。
“带人先去将围观的百姓遣散了,别让他们看见尸体。”封眠低声吩咐侍从,虽然这样也根本阻止不了消息传出去,但……聊胜于无吧。
天色仿佛感知到人们的心情一般,渐渐晦暗下去。马车行至半途,细密的雨丝便飘洒下来,敲打在车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车厢内一片静谧。
待马车稳稳停在王府门前时,雨幕已织得绵密。
封眠起身掀帘,却见外面等待的人并非先一步下车的流萤和雾柳。
氤氲的水汽中,百里浔舟执伞立在车前。雨水顺着青布伞面汇聚成串,淅淅沥沥地落下,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朦胧的雨帘,映得挺拔如松竹的身形愈发俊逸。
他微微倾身,将伞面全然罩住车门。封眠抬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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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目光恰好撞进他被水汽晕染得格外漆黑温润眼眸里,仿佛敛尽了周遭所有的天光与水色,专注地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几缕额发被溅入的雨水打湿,随意贴在额角,更添了几分不羁的俊朗。
“慢些。”他朝她伸出手,“别淋到了。”
封眠这才注意到,他这个姿势将自己的肩膀和背身都暴露在雨中,肩头已经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她忙将手放入他微带湿意的掌心,被他稳稳握住。就在她急急借力步下马车的瞬间,百里浔舟手臂不着痕迹地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一步,让她完完全全地置身于伞下的庇护之中,隔绝了所有风雨。
“有你这般打伞的吗?后背都湿透了吧?也不让山衣再帮你多打一把伞。”封眠蹙着眉去摸他的后背,刚触及湿漉漉的布料,便被他反手握住了。
“这点小雨淋在我身上不痛不痒的,你若被淋病了,那才是了不得。”
“走吧。”他抬手揽住封眠肩头,护着她往府门走去,伞始终倾向她那一侧,“雨里凉,你若要训我,进屋再说。”
封眠根本挣不过他,被他单手一裹,便轻易带入了廊下。
幸而王府修了一条曲折回还的长廊,一路通往藏弓院,朱漆栏杆外雨坠如帘,颗颗水珠砸在青瓦与石阶上,声如碎玉。密密的水帘如浓雾遮着园中的飞檐花树,别有一番风味。
但封眠急着回到院里让百里浔舟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裳,一路拉着他走得飞快,根本无心看廊外的雨景。
百里浔舟实则很轻易便能走得快过封眠,偏偏落后一个身位,做出一副被她拖着快步前行的模样。
他望着封眠因担心他而急切地迈着步子的步子,裙裾翻飞起落,唇角便忍不住翘起一点。
待他换好了衣裳,瞧见封眠神色恹恹地倚在窗边看雨,唇角那一点笑意才化作叹息。
他走到她身后,温热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缓缓按揉起来。
“是不是为了折夫人的事,心里不痛快?”
封眠维持着趴在窗边的姿势,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与力量,鼻尖嗅到清冽的雨和泥土青草的味道,心中却仍是发闷,就像压了一块湿冷的布巾。
“一想到折夫人那般玲珑剔透的人物,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那般难堪的一幕,接下来这几日可能都要反复地面对这种难堪,我便觉得难受。”
“分明是陈会长德行不堪,他倒死得干脆,留下非议给折夫人一人承受……”
百里浔舟手下动作未停,沉默了片刻,道“折夫人并非寻常弱质女流,她能在商海沉浮中撑起偌大家业,心性之坚韧,远非常人可比。今日之辱或许难堪,但未必不是一重契机。”
百里浔舟将封眠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她与陈会长貌合神离已久,偏偏两家利益往来颇多,她平日没少受陈家的桎梏,如今恰可以趁此脱身了。”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却坚定:“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你既不放心,明日我陪你一起去陈府看看,可好?”
封眠在他怀中汲取到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摇了摇头,“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看她好些。”
她反手抱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阿琢。”
“嗯?”
“你手劲儿太大了,按得有点疼。”
百里浔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