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作品:《春色入关来》 云中郡城南,一座空荡的馆舍内,工匠们正往来忙碌着。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建书馆?”封辞偃与封眠站在屋檐下,看着馆舍内逐渐搭出雏形的一层层书架。
“也不算是突然想起吧,其实初来几日我便发现了,北地从军投戎的孩子,远多于读书科举。”
“北地苦寒,文风向来不及江南鼎盛。自古以来,便有南北文人相轻。况且北地动乱频仍,刀枪剑戟拿在手上,许才是他们感到安心的关键。你指望几处书馆,便能让北地的孩子们多去科举吗?”
“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止是为了科举啊。便是大将军也多要学些兵法,哪有那么多用兵如神的天纵奇才?我多设几处书馆,让北地的孩子有书可读,有师可从,日后无论从文从武,脚下根基总是稳的。”
封眠负手看向封辞偃,狡黠地勾勾唇角:“你与父亲行军作战时,读军报也需会识字呀。”
封辞偃失笑,颔首道:“受教了,郡主殿下。是我狭隘了。”
正说着,槐花抱着几册账本匆匆从外头走进来,额上沁着细汗。她将账本递给雾柳,又跟封眠汇报了一番作坊近况,准备告辞时,羡慕的目光终于不再掩饰地溜到了初具规模的书馆上。
“这么大的房子,以后都要拿来装书吗?”
“是啊。”
“真好啊,这么多书!”她有些失落遗憾地低下头,“我如今学字用的书,还是柳姑娘送我的那一本呢。”
封眠抬起手,指尖在她发间很轻地拍了一记,“还想读更多的书吗?”
“想!当然想!”槐花脱口而出,眼睛亮晶晶的。
“女子书馆也在建,只是不在此处罢了。”封眠微微弯了弯眼,“我听说京中有好几位的闺塾师,才学斐然,专教闺阁女子读书,我已经请人帮忙去问问她们是否愿意来云中郡坐馆。到时书馆中不仅可以读书,凯能开设许多课程。”
槐花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子……女子也能正大光明地坐进学堂读书吗?”她声音微颤,“我从前偷趴在学堂窗外学几个字,被夫子发现,还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女子读书不如学刺绣做饭,相夫教子……”
封眠摇摇头:“那你遇着的这位夫子定是个读坏了脑子的迂腐之人。我自幼便是舅舅亲手启蒙,他从未说过什么女子不可以读书之类的话,难道这些人还能压得过陛下去吗?”
槐花望着封眠清亮的眼眸,胸中一股热气涌上,重重地点了点头,“郡主说得对呢!”
后头的流萤也没忍住,探头出来道:“郡主去念书时,我们也是要陪读的,哪里就不能读书啦?你回去可要与大家说,日后书馆开了,都要来捧场。”
“嗯!”槐花郑重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告辞去了,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封辞偃想,虽然他很讨厌嘉裕帝,但不得不说,他似乎挺会带孩子的。
封眠没再待在馆舍内影响工人们劳作,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刚出馆舍的大门,便瞧见外头有好些百姓探头探脑地瞧她。
她停下脚步,大大方方地看过去,“诸位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几名百姓对望一眼,齐齐走近了些,一位老者搓着手,期期艾艾地问:“郡主……您和世子殿下,近来可还安好?是不是……是不是闹什么不愉快了?”
封眠没想到他们是要与自己说这个,一时愣了片刻,没来得及说话。面前的百姓顿时以为自己猜对了,顿时面露担忧之色。
“你们那位世子殿下什么脾性,你们还不了解吗?”封辞偃看热闹不怕事大,抱臂凉凉开口。
哎哟,果然还是世子殿下的错!
一名慈祥妇人忙替百里浔舟说好话:“世子殿下就是面冷,心是极好的!郡主你们有什么误会,可千万要坐下来好好说,小夫妻哪有不吵嘴的?”
封眠哭笑不得,正要解释,便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挤到前面,仰着脸怯生生地问:“郡主殿下,您会一直留在我们北疆吗?就算……就算以后不和世子殿下在一起了,也会留下吗?”
小姑娘一双眼睛紧张地瞪得溜圆,封眠瞧得有趣,俯身笑问:“若是我不留下呢?”
小姑娘一听这话便有些急了,舌头都快转不过弯来,慌里慌张地组织语言:“那去哪儿呢?要记得……得……能不能带上我们呀?”
几个半大的孩子自小姑娘身后探头出来,眼巴巴地望着封眠。
封眠心下好笑,又感到很温暖,柔声道:“放心,我会留下的。”
众人仿佛齐齐松了口气,才有人想起来找补道:“哎呀都说什么丧气话呢,郡主和世子殿下定然会和和美美的。不过当然啦,我们自然都是支持郡主殿下的!”
“正是,郡主您便是与世子吵架了也不怕,咱们都护着您!”
“好好好,那我先多谢各位了,多谢。”封眠忍笑回复着百姓们的好意,一个个将他们送走了。
封辞偃在一旁瞧着,悠悠笑道:“瞧见没?民心所向,大家可都不站在百里小子那边。”
“你就挑刺吧。”封眠瞥他一眼,“若没有世子与王爷守疆卫土,让北疆得以安宁,我哪来的余地做这许多事?”
“好好好,我不说他了。”封辞偃无奈摇头,“对了,待会你随我……”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道身影自街角处狂奔而来,一手压着翻飞的官袍,焦急又狼狈,正是陆鸣竹。
“陆大人!”封眠扬声唤住他,“何事如此匆忙?”
陆鸣竹闻声刹住脚步,一见是封眠,顿时长长舒了口气,撑着膝盖喘气道:“殿、殿下!太好了,您还在这儿……”
他缓了口气,苦着脸解释:“今日出门,马车刚行出几步,车轮竟突然脱落,幸而刚走不远,立即寻人来修车,结果拉车的马匹又不知吃坏了什么,当街腹泻不止……下官生怕误了郡主所邀的时辰,只得徒步赶来了。”
封眠听得一头雾水,误了她所邀的时辰?她今日并未邀约任何人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封辞偃,却见小叔叔唇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喔,是我以你的名义下的帖子。”
封眠心觉不妙,凑近两步,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先前那些只是隔靴搔痒,不痛不痒的,依我看,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
不详的预感笼罩住封眠。
另一边的庄园内,成立虚抱臂看着来接自己一同赴宴的顾春温,欲言又止。
面前的顾春温长身玉立,并未穿官服,而是换了一身雨过天晴色的杭绸直裰,腰间束着玄色宫绦,坠着一枚品相极佳的羊脂白玉佩。发髻以泛着温润光泽的竹节白玉簪束起,站在那里就是一幅活的水墨画,端的是清雅无双。
虽是低调含蓄,并不张扬,但还是让成立虚看出了一股“孔雀开屏”的意味。
顾春温:“你还要站在这里看我多久?”
成立虚止言又欲:“……你穿成这样,你……”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你司马昭之心!”
顾春温瞥他一眼,倒不意外被他看出了点什么,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了?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成立虚左右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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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隔墙有耳,赶紧拉着人上了马车,小声道:“你别闹,难道你还真要给郡主做个面首不成?”
顾春温挑眉,故意做出一副考量的神色,便见成立虚瞳孔都震了起来,才慢悠悠道:“谁说一定要做面首了?”
“我就知道顾兄不是那等拎不清的……”
“做个入幕之宾也不错。”
马车碾过凸起的石块,成立虚身子一晃从座椅上摔落,磕得龇牙咧嘴,“你连名分都不要……不对,这不是重点,你年纪轻轻,前途大好,非要摘一朵旁人院子里的桃花做什么?”
“更何况,人家还没把枝条探到你面前硬要你摘!”
顾春温以手支颐,向外望去,将成立虚的话当做耳旁风。成立虚说得确实不错,不过他今日也不是冲着摘花去的。封辞偃这些日子搞的小手段,他都看在眼里,能给百里浔舟找点不痛快,他自然乐意帮忙添一把柴。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瞧一瞧今晚百里浔舟的脸色了。
暮色渐浓,云中郡一处临湖水榭旁,褚景淇正忙得脚不沾地。
“这边!花盆再往左挪一点!”他指挥着侍从将一盆盆初绽的晚香玉摆好,又回头检查悬挂在檐下的八角绢纱花鸟灯是否都已点亮,继续指挥着侍从们干活,“还有这纱幔,太厚了,拆掉两层,要做出一种朦胧的效果!”
百里浔舟站在亭子里,看着眼前这越来越浮夸的布景,眉头微蹙:“小侯爷……”
褚景淇受伤地看他,百里浔舟改口:“九哥,这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他原本只想寻个安静雅致的地方,与封眠好好说几句话。
“哎呀小百里,你这就不懂了!”褚景淇凑过来,握住他的手,一副过来人的神色,“氛围是最重要的!到时候灯影摇曳,花香浮动,水波粼粼,你再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保管事半功倍!”
百里浔舟犹疑片刻,选择还是相信褚景淇的安排好了,身为九哥,他定然是更了解封眠喜好的。
这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四五个百姓结着队路过,窃窃私语顺着晚风隐约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郡主今日在郡主府设宴,说是要选面首呢!”
“真的假的?”
“我可是看见顾大人盛装去了!”
“何止呢!听说还有好些个青年才俊。都是当初跟着郡主仪仗从京城来的,那可都是陛下为郡主精心挑选的……”
百里浔舟的耳朵瞬间捕捉到“选面首”三个字,心头一空。
褚景淇也听见了几人的谈话,先是愕然,随即没忍住笑了出来,拍腿道:“你别说,这还真像我那位皇伯伯能干出来的事儿!他对小表妹可是……”
他话未说完,只见百里浔舟已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郡主府花厅内,丝竹轻响,茶香袅袅。
封眠端坐主位,看着下首几位确实堪称“才俊”的年轻人,以及神色自若、仿佛真是来赴宴的顾春温,和略显局促的陆鸣竹,心中那点因欺骗而来的愧疚感越来越浓。
她只坐了片刻,便再也无法安心,倏然起身。
下首顾春温投来略有些惊讶的一瞥。
一旁的封辞偃懒洋洋地侧首,挑眉:“戏才刚开场,你这是要去哪儿?”
封眠脚步微顿,轻声道:“他一定会来的。但我用这种方法试探他,不好。”
她望向厅外渐沉的夜色,眼中露出一丝懊悔:“若换做是我,易地而处,定然会难受得心口发疼。将心比心,我不该让他受这种煎熬。”
话音方落,她便提起裙摆,快步向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