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揭榜人刘裕,圆满完成任务!◎


    近日以来,文天祥特别繁忙。


    临安中枢的所有事都堆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天刚蒙蒙亮,今日要处理的公文就已经浩浩荡荡堆满了整个屋子,全无落脚之处。


    每次他迈入其中,都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深感自己的渺小。


    更有无数前来求助的、托关系的、报送申请的,乱七八糟,种种杂事堆在一处,真叫人焦头烂额。


    文天祥虽然是个卷王,但还没达到他老师那种一心四用的地步。


    刘穆之可以一边眼睛看公文,一边手上回信件,耳朵里听着来人汇报工作,嘴上还在不停地回答其他人。


    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了。


    何况,就算是刘穆之,当时也有魏杞帮忙一同分担政务,而文天祥却要一个人承包他们两人的分量。


    户部尚书杨万里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搬入相府,过来和他一起挑灯战夜。


    其他各部高官也是加班加点,想着努努力,先把这段时间捱过去再说。


    杨万里毕竟上了年纪,不如年轻人擅长熬夜。


    这一晚,他困得连打瞌睡,头一点一点,不小心碰在了烛台边缘,眉毛胡子瞬间就带起了火星子。


    文天祥埋头干活,余光里瞥见一抹火花带闪电滋滋炸裂,顿时被骇了一跳。!!!


    老乡,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好容易灭了火,太医给杨万里上完药,包扎成了粽子,文天祥赶紧连哄带劝,将人送回去休息了。


    唉,这节骨眼上又倒下一个。


    他看着堆满数间屋子、一眼望不到头的公文,头痛至极。


    就在这时,评论区居然有一位观众挺身而出,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文天祥心中感动不已。


    天呐,于谦究竟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这时候愿意来搭把手,别说当他的转世了,给他当祖宗都行!


    “多谢阁下,有劳了”,他欣然道,将镜头对准旁边的一摞文书,拍照上传到天幕。


    本来还在担心于谦会不会不靠谱,结果发现,文书一发,对面几乎立刻就能出结果,速度嘎嘎快。


    而且质量也很高,一看就是常年在帝国中枢处理政务的人。


    文天祥放心了,直接将文书匀给他一小半,不必自己再二次过目,扬眉轻笑道:“我观阁下字迹凌厉,笔力清健,批阅公文好似行云流水般有条不紊,想来在你的位面,也是一位无双国士吧。”


    于谦:哇,偶像夸他了!


    感觉自己干劲满满,还能再处理两百斤公文呢!


    有了于谦仗义相助,这一晚,总算是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完了。


    随着烛影移动,文天祥不经意一抬头,忽然瞥见屏风后面晃动着两道人影,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怪声。


    “谁在那里?”


    他的眸光一瞬转为锐利,手指已经按在了佩剑上。


    下一刻,屏风后的影子动了动,很快冒出了一颗脑袋,居然是沈林子。


    “我们来看看你。”


    旁边,柳元景一骨碌直起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翘起的头发,对文天祥挥手道:“嘿?”


    文天祥惊讶地看着二人一前一后,从自己的床底下爬出来,一时间,心头的震撼悚然简直无以言表。


    良久,他叹为观止地说:“二位真是神人……我方才连遗言都想好了。”


    沈林子一脸茫然:“我还没这么大威慑力吧?”


    文天祥微微一笑,神色温文尔雅,叫人如沐春风:“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的遗言。”


    沈林子:“……”


    他从兜里翻出一包点心:“我看你一整夜什么也没吃,特意给你带了小蛋糕,快吃吧。”


    柳元景打了个哈欠,也从身后端出一杯牛奶:“我也给你带了晚安神器,喝完赶紧睡,不早了,明天再看公文吧。”


    他二人一唱一和,顿时搅散了近乎凝固的凄清夜色。


    少年朋友明净且不染杂质的关怀,总会让人心情愉快。


    文天祥面上扬起了一抹清澈笑意,轻声道:“谢谢,不过不必了。”


    “啊”,沈林子脸一垮,“是真的真的很好吃的小蛋糕哦,狮蛮栗子糕,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小蛋糕?”


    “还好,我早有准备”,他得意洋洋地一抖衣袖,倒出了好几个纸包,如献宝一般展示给文天祥。


    “这是椰子糕,绿豆糕,红豆糕,菊花糕,定胜糕……除了糕糕糕糕糕,还有一只烤鹅腿。”


    文天祥迷惑地打量半晌,也没看出沈林子如云般飘逸的宽袍大袖底下,到底是怎么藏进这么多东西的。


    他为难地捏起一块栗子糕,和小狮子脑袋对视许久。


    虽然很饿,但早就过了饭点,根本吃不下一点。


    沈林子继续麻溜掏衣兜:“不要紧,我这里还有开胃的酸梅……”


    眼看自己今天不吃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身了,文天祥只得答应下来。


    “好吧。”


    一边吃,一边批改公文,心思不觉就沉了进去。


    忽觉脸颊一凉,沈林子鬼鬼祟祟伸出手,掏出晚安面霜,强行给他抹上。


    “熬夜最伤皮肤了,他嬉笑着说:“幼安都写信说了,你日后要给陛下捧璧献玺,可得好好保养。”


    文天祥:“……”


    怎么还记着捧璧献玺这一茬,都怪小师祖乱提建议!


    他头也不抬,笔尖依旧在纸上画画,自有办法治沈林子:“我想起一件和栗子有关的趣事。”


    沈林子忽然警觉:“什么?”


    文天祥告诉他:“沈约,你未来的孙子,和梁武帝萧衍是少年至交,半生好友,一起建立了梁朝——可惜徒有善始而不能善终。”


    “他们交恶就是因为一颗栗子,某日,沈约和梁武帝一起吃栗子,比赛说出与栗子相关的典故,沈约少了梁武帝三条。”


    “出来之后别人问情况,沈约坦言,萧阿练一向心胸狭隘,我若说得比他多,他必定生气。结果此事风传开来,萧衍勃然大怒,两人自此分道扬镳。”


    沈林子:???


    他愤怒不已,三两下将栗子饼吞下肚,拍案道:“明明是萧衍这厮技不如人,关我们家孩子什么事!”


    恨不得分分钟穿越到梁朝,把梁武帝吊起来揍一顿!


    转念一想,哦,没事了。


    自己现在才二十,别说孙子,就连夫人都没有呢。


    柳元景在一旁啃驴肉火烧,笑得嘎嘎响亮:“哈哈,哈哈哈!”


    沈林子神色不善地瞅了他一眼,转头问文天祥:“柳孝仁的后人有什么相关故事吗?”


    柳元景作为带领河东柳氏发家的老祖宗,后世族裔人才辈出,自然少不了名场面。


    文天祥瞥了一眼驴肉火烧,莞尔道:“还真有一个。”


    “孝仁有个后人柳宗元,写过一篇《黔之驴》: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


    他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背了一篇。


    期间,手上还在一直不停地批改公文,头都没抬一下。


    如此一心多用,观众见了,直呼如同刘穆之再世。


    沈林子笑得直打跌,指着柳元景大声:“孝仁技止此耳,技止此耳!”


    柳元景无语。


    这什么后人啊,尽写文章坑祖宗。


    他顿觉嘴边的驴肉都不香了,神色哀怨,紧盯着文天祥:“我没有得罪你吧,再说,我吃的又不是贵州驴……”


    文天祥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柳元景一脸悻悻道:“以后若有机会,咱也要全家团聚,去会会这一号后人。”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挺想去后世见见沈约的。”


    沈林子陡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盘算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很多人都有亲人参商永隔,念念不忘,期待能见上一面呢!”


    “幼安可以去见辛赞,镇恶可以去见王猛,宣明可以去见谢安谢玄谢道韫,羊规可以去见未来的孙子羊侃,毕进可以去见他的先师岳飞……”


    他滔滔不绝,报了一长串名字。


    柳元景捶桌大笑,直呼道:“收手吧林子,我已经完全不认得「见」这个字了!”


    文天祥唇角微弯,补充了一句:“虞相公可以见见他的祖先虞世南,务观也可以会一会他的爷爷陆佃。”


    沈林子难掩惊讶之色:“什么?务观竟然也有爷爷吗?”


    文天祥:“……”


    这话说的。


    陆游如果没有爷爷,那他是怎么被生出来的。


    陆游的爷爷陆佃甚至还很出名,是王安石的得意门生,官至尚书左丞,放在本朝就相当于魏杞。


    文天祥摊开舆图,手指拂过万里江山历历分明的脉络,沉声道:“我已传讯前往燕京,料想陛下必定会亲披甲胄,策马挥戈,誓破上京,以救先生性命。”


    对面二人均点点头。


    以陛下对穆之先生的重视程度,纵然只有微末的一线希望,也要争一争。


    何况,金国势微,溃如丧家之犬。


    顺风扫荡,易如拾芥,此时不灭,更待何时?


    文天祥又道:“所唯一可虑者,便是两国交兵,声势浩大,若消息提前走漏,金世宗不顾颜面仓皇北遁,届时变成追逐战,又要多出若干功夫。”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游等人一心想要班师回府,不建议继续伐金的缘故。


    沈林子看出他已有良策,便虚心请教道:“君直请说。”


    文天祥凝视着纸面,一派运筹帷幄:“信使从临安至燕京,最快也要十余日,陛下才能得知此间消息。届时再传号令,未免太迟。”


    刘穆之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他只好情急从权一番。


    他道:“我已加盖丞相印,飞传燕京以北、中都以南的咸平、大定、辽阳、辽东各地守军,令他们迅速出兵配合。”


    沈林子听到此处,不觉身子向前倾:“如何配合?”


    文天祥抬手在舆图上点点,勾勒出行军路线:“他们派出若干批的疑军,各自聚兵扬鞭,假作浩荡之势,托言伐金,一齐奔赴上都。金世宗若严阵以待,戒备相抗,我方则解甲休憩,不复前进。”


    “如此往来数次,金人势必懈怠,谓我方虚声恫吓,不足为患。”


    “到彼时,陛下再率军长驱直入,径趋上都,纵有预警,金人也只当是危言耸听,无济于事了。”


    沈林子顿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不由抚掌称赞:“妙!这下不愁金贼不灭了!”


    “东边的扶桑战场也不能放弃”,文天祥握住他的手,沉声说,“我想请林子带着三分之二的临安禁军和新训练出的火器兵走一遭,灭扶桑国。”


    沈林子当即投袂奋起,跃然拱手道:“阁下放心,定不辱使命!”


    ……


    另一边。


    刘裕虽然在盛怒之下出兵,誓要迅速灭金,把刘穆之救回来。


    但他到底是千古战神,就算再怒,排兵布阵依旧极为严谨,滴水不漏。


    他自领一军作为先锋,孤军深入,乘虚掩袭。


    另有陆游、王镇恶、李显忠三路分别从咸平府、辽阳府、辽东海岸进攻,形成合击之势。


    从开京到金国的上京相去千里,其中绝大多数土地,早已尽归大宋所有。


    数十州县的郡守,早就提前收到了文天祥的传书,闻风而动,兵马绰绰。


    众军擂鼓麾进,势如狂风骤雨,马蹄纵横踏破烟尘滚滚,仿佛千军万马一起袭来。


    上京守军听闻宋军大举进攻,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之毛骨悚然。


    宋军每日进攻的鼓角声隆隆作响,惊天动地,吵得城内的金兵不胜烦恼。


    金世宗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以此作为掩饰,悄悄挖掘地道,打算暗渡陈仓。


    结果严格排查了一圈,别说挖地道的士兵了,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好容易严阵以待,战战兢兢守了好几夜,结果发现宋军雷声大,雨点小,光喊口号不进攻!


    就连一向以作战勇猛、放飞自我而出名的沈庆之,都只是勒兵于会宁城外,不断逡巡,始终没有发动任何一场进攻。


    金廷上下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蛮夷都畏威不畏德,先前被刘裕一通乱砍打成了死狗,此刻就连嘲笑都不敢,只是在心里纳闷,宋军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的?


    他们甚至怀疑,沈庆之在养寇自重。


    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全北府嫡系名将,未来进了武庙的,他要什么奖赏刘裕都会给他,哪有养寇的必要?


    刘裕既然是急行军,自然没法携带大型火器,所以采取了一个迂回战术。


    他早在动身之初,就已经吩咐沈庆之。


    要他先大军压境,营造出势在必得的围城局面,再采用「围师必阙」的战术,在包围圈的西北角乾德门放开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