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沈知夏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光,看上去很可怜。


    顾沉舟:“?”


    她那种眼神,就好像是他才是负心汉,但明明一直闹离婚的人都是沈知夏。


    沈知夏突然跺脚,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咬着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霍团长好威风啊!刚才还逼着我要去离婚,现在我有了孩子,又想拍拍屁股不认账!”


    这颠倒黑白的台词从嘴里说出来时,她都觉得自己厚脸皮,但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棘手,不演这出戏根本圆不过去。


    原主作天作地的行径,实在让人难以原谅,换做是她,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可现在她必须留住这段婚姻,不然等待她和孩子的,只有BE结局。


    所以她必须要掌握主动权才行。


    “明明是你……”


    霍沉舟握住的手微微发抖,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想要辩解。


    “我什么我?”


    沈知夏突然扑到床上,抓起那床绣着鸳鸯戏水的绸缎被面,把自己整个人蒙在里面,声音闷闷地从被筒里传出来,“呜呜呜,我就知道,你就是嫌我娇气,嫌我不会做饭,现在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嚎啕之势。


    霍沉舟望着床上不断扭动的 “蚕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伸手想去拉开被子,却冷不丁被沈知夏探出的一只手抓住手腕,指尖还带着雪花膏的甜腻香气:“你说!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狐狸精了?”


    沈知夏探出脑袋,眼睛哭得通红,鼻尖也泛着粉,模样却依旧娇俏,“不然为什么非要和我离婚?现在又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给你,你好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


    霍沉舟看着沈知夏泫然欲泣的模样,感觉脑子很疼,明明是她提的离婚,可此刻被她这么一闹,他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我……我没有。”


    霍沉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生动活泼的沈知夏,沈知夏从前在他面前永远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总爱斜睨着他,眉间凝着三分不耐,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嫌恶,仿佛他连呼吸都是错,将轻蔑与傲慢展露无遗。


    沈知夏见他气势弱了,立刻得寸进尺,搂着他的胳膊就开始摇晃:“那你还提离婚!还说孩子生下来给你!霍沉舟,你好狠的心!”


    她的脑袋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肩章,把军装都蹭出了褶皱,“你要敢不要我们娘俩,我就天天去你部队门口哭。”


    霍沉舟望着怀里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女人,只觉得满心无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你真不离了?”


    沈知夏抬起头,神色认真,这次不再是矫揉造作的娇嗔:“不离了,我可是坐了三天火车才来随军的,我现在这副模样回沪市,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你以后也不能再提离婚的事。”


    “好。”


    霍沉舟沉默了很久,沉声说道。


    沈知夏看着霍沉舟紧绷的面部线条逐渐松弛,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胸腔。


    她这才打量着房间。


    斑驳的白灰墙面上歪斜贴着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的宣传海报,边角处已被岁月啃噬得卷起毛边,正对门的八仙桌桌面布满划痕。


    桌上摆着豁口的搪瓷缸,缸身印着的 “为人民服务” 字样,旁边还放着个铝制饭盒,边缘磕碰出密密麻麻的凹痕。


    靠墙的位置是一张老旧的木床,深蓝色的棉被叠得方方正正,上面还压着顶军帽,帽檐处微微翘起,显露出经年累月使用的痕迹。


    墙角立着个掉漆的五斗柜,柜面上摆放着个相框,照片里身着军装的霍沉舟站在训练场上,身后是列队整齐的士兵,背景中 “苦练杀敌本领” 的标语鲜红刺目,柜子下方塞着几双解放鞋,鞋头补丁摞补丁,看得出穿了许久。


    唯一带着些 “精致” 气息的,是窗台上摆着的铁皮饼干盒,印着褪色的上海外滩图案,还是她之前带来的。


    沈知夏抚过旗袍上的珍珠盘扣,忽然觉得自己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就像橱窗里的琉璃摆件突然掉进了布满尘土的库房。


    “我去做饭。”


    霍沉舟转身走向灶台,沈知夏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肩背的轮廓上。


    藏青色军装行走间微微鼓起,却掩不住背部肌肉的流畅线条,后腰扎紧的皮带将身形衬得格外挺拔。


    他弯腰往灶膛添柴火,腰背绷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仿佛一杆永远不会弯折的标枪。


    手臂上的肌肉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随着动作起伏,展现出力量与美感的交融,窄腰与宽阔的肩背形成完美的倒三角,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很有阳刚之气。


    “去坐着。”


    他往灶膛里塞完柴火,直起身子时军装前襟蹭上些烟灰,声音却比方才柔和了几分,“别沾油烟。”


    沈知夏愣在原地,看着他撸起袖子露出小臂,皮肤紧致,血管在肌理下微微凸起,握菜刀的姿势却意外稳当,土豆丝切得粗细均匀,落在案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个男人真的很有味道。


    霍沉舟忽然回头,目光扫过她的手,喉结滚动了两下,不等她开口,他已经转身从缸里舀水,军绿色的裤腿挽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浅色的旧疤:“桌上有罐头,饿了先吃。”


    沈知夏扶着八仙桌坐下,瓷罐里的桃肉泛着甜腻的光泽,她看着霍沉舟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抬手调整吊锅的角度,时而弯腰添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霍春燕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消毒水的痕迹,她攥着一个病历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扬手将单据拍在桌上,纸上写着“人工流产术知情同意书”:“上周五她在卫生所挂号时,连血压计都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