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枝听到他这话，倒是没有意外，只是弯唇笑：“你拿我当贺儿了？”


    当她不知道呢，平常的时候，秦时阙就是这么夸赞赵明澜的。


    一字一句的，这会儿在她面前也来哄小孩儿的那一套。


    秦时阙就笑，问：“你难道不是小孩儿么？”


    在他眼里，姚兰枝比他小，正是贪玩爱玩的年岁，却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秦时阙也不等姚兰枝回应，又继续说：“何况，我是真心夸赞你的，兰枝，你很厉害，不管哪方面，都做到了你范围内的最好。”


    他真心实意的夸奖，姚兰枝哪儿能听不明白。


    当时就眉眼弯弯：“好，这句夸赞，我收下了。”


    被人真心地欣赏跟认可，姚兰枝觉得很欢喜。


    尤其是，欣赏她的，还是秦时阙。


    姚兰枝笑着，又将这话还了回去：“王爷也是一样的，可见是人以群分。”


    这夸赞，倒是半点都不肯吃亏，还带着点自夸的架势。


    秦时阙心说，贺儿在某些方面，真的是跟姚兰枝一模一样。


    他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多谢夫人夸赞，我也收下了。”


    二人相视一笑，目光相接，却带着点升温的架势。


    像是有什么在空气中散发着，黏腻的，又让人心跳加速的。


    分明是春寒料峭，秦时阙有那么一瞬，却想起夏季的雨夜。


    是潮湿的。


    然而这一点心思，却又瞬间被打乱。


    那是赵明澜。


    “爹爹，娘亲。”


    小孩儿的声音干净，也让秦时阙骤然回神。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就牵住了姚兰枝的手。


    只差一点。


    秦时阙轻咳一声，姚兰枝也有些心虚。


    她急急忙忙地别过头去，看向赵明澜：“贺儿，你不玩了？”


    赵明澜打了个哈欠，显然也看不懂父母之间的暧昧，过来乳燕投林似的，扎进了姚兰枝的怀里。


    “贺儿困了。”


    赵明澜睡眼惺忪，今晚吃饭本来就晚了些，再加上吃锅子，一身热气腾腾的，所以赵明澜还多玩了一会儿消消食。


    刚才下人们见秦时阙他二人相谈甚欢，还带着赵明澜去洗了个澡。


    这下，赵明澜就更困了。


    他的头发已经被擦干了，脸颊热乎乎的，姚兰枝见状，抱着他起身：“那我先带着贺儿回去了。”


    反正就一门之隔，转过去就是她家了。


    谁知还没等秦时阙说话呢，赵明澜先从她怀中抬起头：“不要。”


    小孩儿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还要强撑着，跟姚兰枝提要求：“我想跟爹爹睡。”


    他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要去找秦时阙。


    见状，姚兰枝又有些无奈。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认定秦时阙是自己的父亲，那就主动亲近。


    他也分不清楚什么义子跟亲子，他只知道，秦时阙对自己好。


    尤其是相认这段时间，秦时阙几乎要将赵明澜宠上了天，也让小孩儿对秦时阙依赖性更上了一层楼。


    这段时间，他隔三岔五就要在宁王府睡一觉，姚兰枝都已经习惯了。


    从刚开始早上起来要闹着过来找自己这个娘亲之外，这几次，赵明澜都要到日上三竿才回家找她呢。


    所以姚兰枝也习惯了。


    她扶着赵明澜，等到赵明澜到了秦时阙的怀中，这才道：“那，我先回去了？”


    秦时阙应声说好，熟练地将赵明澜抱到自己怀中，要带着他去卧房休息。


    谁知赵明澜又不答应了。


    “不可以哦，娘亲不走。”


    他哼哼唧唧的，要让姚兰枝跟自己过去。


    “贺儿还没睡。”


    这小孩儿今晚格外粘人，姚兰枝都无奈了，但她进一个外男的房间本来就很不礼貌。


    姚兰枝在迟疑，秦时阙就道：“我且先去更衣，你哄着他先睡？”


    这样，姚兰枝不会太尴尬。


    赵明澜执意要让她留下，眼下只能这样。


    虽然她也可以强硬地让赵明澜乖乖睡觉，但姚兰枝总觉得亏欠他良多，所以能够解决的事情，半点不肯委屈了孩子。


    秦时阙去更衣洗漱，姚兰枝就带着赵明澜去了秦时阙的卧房。


    男人冷肃简单的房间里，现在已经被小孩子的东西给占满了，什么小木马小摇椅，还有堆着的一些小玩具。


    一眼就知道赵明澜将这里霸占得有多蛮横。


    姚兰枝无奈失笑，哄着赵明澜上床休息。


    小孩儿乖乖地攥着她的手指，闭着眼睛，听姚兰枝给他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


    接连讲了好几遍车轱辘话，姚兰枝都快把自己给讲困了，一回头，就瞧见秦时阙就在门口呢。


    他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见她回头，才轻轻地将素舆推了进来。


    “睡了？”


    姚兰枝嗯了一声，才打算将手指头抽出来，结果就见已经睡了的赵明澜睁开了眼睛。


    且一副格外精神的模样：“爹爹，你回来啦。”


    姚兰枝：……


    这孩子，今夜难不成吃了辣椒太兴奋了，连觉都不睡啦？


    赵明澜半点不知道自家亲娘的腹诽，笑眯眯地伸出手，示意秦时阙过来：“爹爹，睡觉啦！”


    秦时阙应声说好，姚兰枝站起身：“贺儿乖乖的哦，跟你爹爹好好休息，不许闹他。”


    她叮嘱着，赵明澜就摇头：“娘亲不走嘛。”


    他说话的时候，还给姚兰枝腾出了地方。


    “娘亲，你也睡觉哦。”


    这下姚兰枝彻底无奈了。


    她有点尴尬，但撑着跟赵明澜解释：“贺儿乖，娘亲要回家睡觉。”


    谁知这次赵明澜却不肯答应了：“娘亲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睡呢？爹爹，是你不让吗？”


    他记得，这里是爹爹的家。


    秦时阙难得也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轻咳一声：“不是，是你娘亲要回去睡。”


    他虽然偶尔有点混不吝，整体也还算是君子端方，做不出调侃这种的事儿。


    赵明澜却不理解：“为什么呢？”


    他狐疑地说：“可是夫子说了，爹娘就是要睡一个房间的，为什么爹娘不睡一起？”


    小孩儿的脑子里有大大的疑惑。


    姚兰枝脸都涨红，平常能言善辩，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明澜还要问：“是爹娘不喜欢跟贺儿一起睡吗？”


    秦时阙咳嗽了好几声，才让自己维持住镇定。


    可赵明澜的眼睛太干净了，他是对这件事情纯然的疑惑。


    秦时阙不但不能凶他，还得好好跟他解释。


    但这事儿怎么解释呢？


    秦时阙下意识看向姚兰枝，就见姚兰枝眼睛左右乱看，最后气声：“……你儿子！”


    秦时阙那点无奈，就变成了笑意。


    这会儿就成他儿子啦？


    秦时阙笑归笑，还真找出了一个理由：“贺儿，不是娘亲不留下来睡觉，是因为爹爹不方便。”


    秦时阙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跟赵明澜讲：“因为爹爹的腿受伤了，不能被压到，不然就会很疼的。”


    赵明澜当时就懂了：“娘亲会压到爹爹的腿？”


    好好的一个解释，从小孩儿单纯的话里说出来，好像就变了个味儿。


    姚兰枝气得脸色涨红，要不是当着赵明澜，她非得揍一顿秦时阙不可！


    谁知秦时阙还真顺着赵明澜的话继续往下睡：“不错，你娘亲睡着了会打人，所以她要单独回房间去睡。但是我们贺儿就不一样了。”


    秦时阙踩一捧一，还要夸赞赵明澜：“贺儿乖乖的，睡觉也会照顾爹爹。”


    赵明澜当时就开心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到了这件事情上：“贺儿睡觉很乖的！”


    姚兰枝看这俩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身为赵明澜的亲娘，姚兰枝可太熟悉他的睡姿了，那是属于晚上头抵头，半夜脚踹她胳膊，早起脚就压着她脖颈的睡姿。


    简直是精彩至极，也亏得秦时阙能睁着眼说瞎话。


    最重要的是，她咬牙瞪秦时阙，无声道：“为了哄孩子就编排我？”


    秦时阙可真行！


    秦时阙就笑，一面熟练地哄着赵明澜躺下，一面凑到了姚兰枝的耳边：“那怎么着？”


    他问：“我夸你睡姿好，难道你今晚要留下来……”


    后面的话，秦时阙没说，只是一个促狭的笑。


    姚兰枝当时就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而后，话从唇齿间挤出来了。


    “不，我睡姿特别差，怕压到了王爷的腿！”


    姚兰枝哼了一声，像是一只骄矜的猫。


    她起身给赵明澜掖好了被子，让孩子早些休息，就准备走了。


    这次赵明澜终于没有挽留她了，只是让姚兰枝路上小心：“娘亲早点睡哦。”


    姚兰枝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又嗔了一眼秦时阙。


    “王爷，可要好好睡哦。”


    秦时阙笑眯眯的，朗月清风，又看得姚兰枝耳根一红。


    等到姚兰枝走之后，秦时阙这才艰难地挪到了床上，拍了拍赵明澜的后背。


    “睡了，贺儿。”


    赵明澜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听秦时阙给自己讲故事。


    爹爹讲的故事可好啦，比娘亲的车轱辘故事好听多了。


    但是赵明澜听着听着，目光就都落在了秦时阙的腿上。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秦时阙的腿。


    “爹爹，你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