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远程操作门锁恢复原样。


    万一林薇明被发现了，它还能暂时充当一阵子阻碍。


    林薇明轻手轻脚地走到保险箱前，蹲下身，手指抚上暴露在冬夜空气中的冰冷铁锁。


    “不能暴力破开。”布兰温提醒她。


    林薇明在他心目中俨然是一个爱用蛮力的战斗狂形象。


    保险箱的锁是旋钮，要分别扭向0-9的其中几个数字。林薇明随便挑了一个数字，旋钮在她手中到达指定的位置，“嗒”地响了一声，立刻弹了回去。


    她向这房间的四周看过去，但这番寻找也是徒劳无功，又不是解密游戏，绝不会有人把保险箱密码的线索放着等她去查看的。


    “布兰温，我不可能用排列组合一个个试，你就没有什么线索吗？”她问。


    “给你发一段音频，你要听仔细了。”布兰温说。


    嗒、嗒、嗒……


    林薇明看向保险箱上的旋钮，在旋钮回弹时她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


    “你都弄到开锁的音频了，为什么不直接整个录像？”她有点无奈。


    “我也想啊，那样多有效率。”


    “这是俞榕给姓冯的装的窃听器。能听见这一截已经不错了，你就别嫌弃了。”布兰温催促道，“不至于这点都判断不出来吧？”


    “行吧。”


    林薇明又开始转动旋钮。


    虽说这是一段单调的嗒嗒声，但内含的信息对身为机器人的她来说已经足够。


    每个声音之间都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想必是受到数字键使用频率的影响，同时由于距离上的差异，声音响起的时间间隔是不同的。


    林薇明已经听过了数字0的声音，于是按着顺序开始聆听每一个数字键。


    当她拨完数字6时，保险箱上那个本来亮着红光的小液晶显示屏忽然出现了一个“2”。


    “什么意思？”林薇明看着它消失，问布兰温。


    “意思是你尝试密码的次数还有两回，三次全失败会触发警报。”布兰温轻快地说，语气像是林薇明在拨弄一个八音盒，达到触发条件之后会演奏一段经典乐曲给她解闷。


    林薇明盯着旋钮。


    这个密码是六位数字，她还剩下7-9三个数字没有听，要浪费掉下一次。


    等同于她只有一次机会。


    布兰温一点也不为此紧张：“快点哦。”


    “别催。”


    林薇明尝试了第二遍，显示屏上亮起了数字1。


    她把几次听到的声音放在一起对比，得出了保险箱的密码。


    六个数字扭完，林薇明盯着静默不动的显示屏，它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她又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担忧中的吵闹声。


    目光聚焦于门外时，身后的保险箱忽地响起解锁的声音，她回了身，显示屏已经由红转绿。


    原来它只是反应慢。


    林薇明将保险箱打开，她的目标——那块硬盘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拿到了。”


    她拾起它，确认了它老旧的型号与生产年份，从蓝可颜为她选好的手提包里拿出仿制品放了进去。


    这下她的任务几乎完成了，只剩收拾收拾跑路。


    “等等，现在趁着他们没察觉，帮我把桌上那台电脑给打开。”布兰温突然说，“我检查一下他们最新的文件，看看有没有可能把硬盘里的东西拷贝了，不能给他们留任何东西。”


    他考虑得挺周到，所以林薇明没有异议，照他说的把电脑启动了。


    “好，我这就接入。你也跟我一起看。”


    林薇明一手摸上鼠标，却听见耳机里响起一阵干扰的杂音。


    “布兰温？你听得见吗？布兰温？”


    虽然布兰温的性格有些尖刻，看起来也不乐意与林薇明相处，但他至少肯听蓝可颜的话，再加上有全球顶级黑客的名头与自尊在身上，林薇明敢确信他不会半途莫名其妙地失联。


    林薇明停止了在电脑上的操作，“你出什么事了？如果惊动了辉光的人，我现在就关机离开！”


    耳机里的杂音又猛然消失。


    布兰温似乎在咬着牙说话：“你现在就走。”


    “但是别关电脑，得让他们……黑客入侵，全是……我一个人做的。”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微弱，噪音填充了耳机里传出来的内容，过了一阵子，他的一句“该死”才穿过这层模糊的帷幕到达林薇明的耳朵里。


    他加快了语速：“他们的安保系统里有什么东西攻击了我……被算计了。现在系统正在突破我的限制，很快就会恢复原样，你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但也不可以正门出去，有人在往这边赶。”


    林薇明毫不犹豫，拉开窗帘，把窗户推开：“行，那我翻窗户出去。”


    “记得把窗帘拉好……他们进来后看到电脑开着一定会集中在电脑和保险箱上面。”


    他要她制造出只有他一人“作案”的假象。


    林薇明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门外有人在聚集、说话，然后他们又压低了声音。


    她半个身子翻出窗外，低头一看，当下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高处的猎猎夜风围绕着她舞动，拉扯着她身上的衣物。她伸手去拽要被吹飞的披肩，这是蓝可颜给她的，如果不慎落在别人手里，蓝可颜也要被辉光发现——保护同伴的心也险些害得她从窗口跌落，所幸她极快地稳住了身形与位置。


    这可是五楼，她还不至于跳下去毫发无伤，要是受伤了，她就更没法离开了。


    林薇明看见前面的房间窗户边上有一个设备平台，够她站立，她挪动着自己的位置，一面伸手把室内的窗帘拉好，她听见门锁已经在响，解开了第一重、第二重……


    “哐当”。


    窗户被她拉上的一瞬间，安保队伍涌了进来。


    “人呢？”


    “电脑亮着！”


    林薇明跃上旁边的平台，再也听不清他们争论的动静。


    “布兰温，我离开了，你还好吗？”


    “不用管我，我暂时还能接管一段时间的监控。”布兰温叹了口气，“没想到还要给你垫背。”


    “多谢。”林薇明靠在室外的墙上往下看，寻找一条安全下去的路，“没想到你还挺好的。”


    布兰温轻哼了一声，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屑，然后没再说话。


    接下来，只能她自己想办法离开了。


    有人入侵进冯董家中隐藏秘密的书房惊动了他雇佣的安保团队，他们在楼下搜寻着有无可疑人士出没。


    林薇明从高处俯瞰着楼下走来走去的身影。现在她从外面回到屋内会招致怀疑，也就不好回到蓝可颜身边了。


    至于俞榕的亲戚林小姐为何突然不见，她相信蓝可颜自有一套让别人信服的方法。


    林薇明藏在室外，这才感受到天空飘下雨丝，为这个夜晚带来了更多的寒意。


    她贴墙而立，脚下十几米的地方，有冯董家的安保人员、停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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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各类豪车，她定好了离去的路线，如同夜幕笼罩之下的一只矫健黑豹，在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原野上穿行。


    林薇明看准了时机，悄声无息地落地。


    蓝可颜给的提包四角有着坚硬的金属装饰，林薇明就将它作为临时的武器，抡起包链，重重地砸向前方安保人员的后脑勺，趁他晕头转向，再补了一记手刀给他敲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布兰温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因此必须加快步伐，她又如法炮制，打昏了另一个挡路者，终于将自己隐进了不远处的黑夜阴影当中，翻过围墙，离开了这处豪宅。


    富人区晚宴体验卡就此到期。


    “布兰温，我已经出来了，你和蓝可颜要小心。”她试着向耳机那头的人说话。


    布兰温已经没空回话。


    林薇明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手机上弹出来自他的短信。


    【那我就解除对监控的控制了，接下来还得跟辉光聊一聊……蓝可颜你就不必担心了。】


    看这个礼貌的语气，她就知道他的状态不太好。


    按照流程，该把硬盘交到俞榕的手中，但林薇明也对佘栖曾用过的东西相当好奇。


    这个硬盘里到底有什么？她很想先过目。


    但俞榕毕竟是这场行动的主使，林薇明无法瞒过她。


    从一早特防部的工作到这场晚宴，林薇明的手机剩余电量也不多了，她得尽快和俞榕联系。


    【林薇明：我已取得委托物品，要怎么把它交给你？】


    【俞榕：暂时由你保管。冯董家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在这之前，我会为这场行动收尾，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我需要先忙这个。】


    这正合林薇明的心意。


    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带着这块硬盘直接回家，抢先一步看到佘栖研究的往事。


    那么现在，她要怎么回去？


    林薇明现在身处晶海城东郊，她租的房子却在靠近西南方向的老城区。


    零素灾害当初也破坏了晶海城的各种交通路线，重建之后，整座城市到现在也才恢复了两条客流量较大的地铁线路，和她现在所处的区域是完全挨不着。


    林薇明开始计算一条最省钱的路线。


    首先，她要打车去最近的地铁站。


    等车的时刻她才意识到她在室外待得太久，这场小雨几乎打湿了她的披肩。


    天哪……这可是蓝可颜和宣沐给她找的奢侈品！


    可以淋雨吗？林薇明把它拿在手里细看。如果弄坏了，她要赔多少钱？


    好想念她爱穿的卫衣。


    她坐上了出租车，穿着毛衣的司机看了衣着单薄的林薇明一眼，默默地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林薇明望着车窗外，一辆带着辉光标记的车从同一个方向从这俩出租车边驶过，副驾驶位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开着窗户东张西望，却错过了他们要找的人。


    在地铁里，林薇明这一身礼服也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礼。


    “妈妈！那个姐姐不冷吗？她穿得好漂亮，我也想……”


    “不许学！那样穿会生病的！”


    下车前，林薇明还听到身后一对母女在聊她这一身衣服。


    手机上3%的电量催促着她快些出站，地铁站附近就是共享的电驱单车，用它解锁一辆还来得及。


    密集的雨幕遮盖在地铁站的出口前，林薇明思忖片刻，终究还是向外迈出了半步。


    “林薇明？”


    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