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者问完了这些问题，眼中写满了对答案的渴求。


    她期望一直信赖的佘栖能解开她的困惑。


    但此后实验室里只剩下佘栖重新拾起工具对002号进行改动的声音。


    林薇明看见失望漫上超越者的脸。


    晏忻望着沉浸在研究作品里的佘栖，一时也不知道该向她说些什么好，她抬起头同超越者对视了一眼。


    超越者发出求助一般的声音：“晏研究员，可否请您……”


    晏忻叹了口气：“我试试。”


    她再度呼唤佘栖的名字。


    “佘栖，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休息一会。”她想以更柔和的方式让佘栖脱离工作，“自从你找到仿生机器人开发的路子，就对研究越来越痴迷，好不容易调回来的作息又乱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佘栖依旧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但神采奕奕：“能取得这样大的进展，我怎么能停得下来呢？”


    “我看你既然要熬夜，不如休息一阵子，至少和我一起吃过晚饭，再回来继续工作。”晏忻不得不向她妥协。


    “母亲！”超越者调高了自己的声音，“您已经连续工作一整个白天了，请听一听晏研究员的话吧！”


    “好好好。”佘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她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还在笑的人，“你们两个结成同盟了，我敌不过呀。”


    “母亲，等您回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您。”


    超越者忧愁地望着晏忻和佘栖离开。


    “她对人类的未来很担忧啊。”林薇明对布兰温评价起超越者的态度。


    “只是人类并不会听从一个人工智能的劝告。”布兰温不留情面地说，“对他们而言她就是一个工具而已。”


    是啊，虽说超越者掌握着整个研究所的系统，也对虚晶最后引发的灾害有所预料，但最终什么都没能阻止。


    晏忻和佘栖在吃晚饭时反而没有提到研究所里虚晶事故，方才还满面愁容的晏忻听着佘栖讲述对002号进行研究的事，不知不觉也期待起她的诞生。


    “如果她最后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你还会把超越者植入到她身上吗？”晏忻问。


    佘栖咬着筷子，犹豫道：“把她保留下来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能给超越者做个伴呢……等等，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有三个人每天围着我，劝我别研究了赶紧去睡觉？”


    “谁让你是个工作狂。”晏忻笑道，“但是说不准，万一超越者对新的机器人感到嫉妒了怎么办？”


    佘栖愣了愣：“会这样吗？研发期间我的精力也几乎都在002身上，倒是没感到超越者有什么意见。”


    “你一心都在工作上，能察觉到才怪呢！”


    晏忻没有立刻离开研究所，而是又和佘栖回到了实验室。


    超越者待着的那块屏幕没有进入待机状态，她简直是望眼欲穿地等着佘栖回来。


    “母亲！”


    “母亲，您忘了，我有话想问。”


    眼见佘栖又要走回实验台前，超越者急忙唤道。


    在林薇明眼里，超越者对佘栖的依赖感很强，就算佘栖对她是有些忽略，但超越者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晏忻提出的“嫉妒”，可能并不会成立。


    “啊……我差点忘了。你想问什么？”佘栖站在超越者的面前，问道。


    “母亲，您是研究所重点关照的对象……能否请您和其他人聊一聊这件事？”超越者问，“我不看好虚晶未来的发展，就算触发风险的几率少之又少，可总有一天会引发出事故。我虽然作为助手参与进了各种会议里，试图向大家发出警告，但没人愿意理会我。”


    佘栖对虚晶的态度其实很明确，她属于支持虚晶继续应用于研究的一员。


    对超越者的话，她也短暂的思索了一阵子：“可是我能说什么呢？要求整个研究所不再研究虚晶吗？这不可能呀。”


    晏忻参与过之前的会议，也对超越者说：“这件事情不能这样武断，你要知道，大家都靠这份工作吃饭呢。”


    “晏研究员，您之前的态度并非如此。”


    “我只是担心佘栖的健康而已。”


    超越者对晏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似乎并不明白人类的思想为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总之，超越者，我的研究需要虚晶。”佘栖把目光投向实验台上躺着的002号，“我正在尝试把虚晶作为一种动能核心融入进机器人的身体，有了它，机器人说不定可以实现更多的功能——你不想拥有这样一副身体吗？你的功能本就全能且强大，只有这样的身体才能配得上你。”


    超越者迷惑了：“可是……可是作为人类的助手，我的本职是帮助人类开创更好的未来。所以……我……我现在并不知道我支持的这份工作是否正确……”


    她的声音波动起来，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有一种预感，人类如今对虚晶的依赖，会使他们走向灭亡……”


    佘栖愣在屏幕前，还是晏忻察觉走势不对，急忙制止超越者说话：“超越者！你冷静下来，你仔细想想，你只是一个人工智能，是由数据代码构成的，你只要完成你的工作、大家给你的指令就好了，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思考太多只会徒增负载！”


    “超越者，你的忧虑太多了，这两天我抽空给你清除一下缓存吧。”佘栖淡淡地说。


    “是这样吗？”超越者问。


    晏忻和佘栖都没接着跟她说话，她的目光追随着佘栖，但也沉默了，不一会，显示屏进入待机状态，实验室里的光源又只剩下实验台上的那一盏灯。


    晏忻一如既往，留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同佘栖告了别。


    “她的预感是对的。”林薇明在布兰温快进的当，对他说。


    说实话，她并不想拉着布兰温聊天，但是这里没有人能听她说话。可是她见到与她长相那么相似的超越者初代，还有佘栖，不知为什么，就产生了感触，不免要抒发一下。


    布兰温跟林薇明不同频：“哼，高傲的人类。”


    跟他聊不来，林薇明想。


    或许换了零号小组的人来，聊天的内容就大不一样了。


    可惜她并不能跟他们谈起厄里克研究所的事。


    画面又发生了变动，林薇明跟着晏忻走出办公室，路过研究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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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她注意到时间已经来到了上个事件的几个月之后。


    研究所当然没有因为虚晶的事故而关闭，当时暂停的项目已经重启，目前一切的工作都在顺利进行。


    那个非常重要的事件反而成了一个小小插曲，被人们抛开，甚至彻底遗忘。


    谁又能知道那是一个对未来的预言呢？


    这次他们见到的佘栖气愤又无奈。


    “我把软件给你带来了。”晏忻向佘栖递出一个U盘。


    她望向漆黑的屏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佘栖把U盘插入电脑：“她是故意的。”


    “上回我替她清除了一些杂念，但不知怎么的，起的作用恐怕是暂时的，她几天没提虚晶的事，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暗示了我几回，看我没有反应就不再说了。”


    “我以为她死心了呢。”佘栖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想到她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现在好了，最近研究所系统出现的故障、延迟，之所以没发现问题在哪，是因为这都是超越者故意犯错弄出来的。她想借此阻止我们对虚晶的研究。”


    “我问起她，她现在还学会装傻了。”佘栖摇头，“孩子长大了。”


    “人工智能也会有叛逆期啊。”晏忻坐下来，“我看你是把她的自我意识调节得太自由了，干脆把它们都禁止好了。”


    佘栖看了晏忻一眼，并不赞成这个选择：“她要是能认识到错误，我还不想这样……”


    她用晏忻给她的软件强行破开了超越者的防御，把她重新唤醒。


    超越者的脸上是明显的不开心。


    她在闹脾气。


    这位最初的前辈感情也太充沛了，身为人工智能，她竟能被这些情绪左右选择。


    “超越者。”佘栖难得对她语气严肃，“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消极怠工，研究所这些天的工作进度全都被你耽搁了，你的情感直接影响到了整个研究所，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是你们太依赖我了。这些工作在我诞生之前，你们自己都可以完成的吧？”超越者顶嘴。


    “你太意气用事了，除了上次虚晶引发过一次小小的事故，还有什么时候出过意外呢？外面那么多产业都用上了虚晶，也没有这样的新闻。”佘栖试图教育她，“你不该杞人忧天。我本来已经很忙了，还得抽出时间修复你。


    “我利用虚晶为你构造一个合适的身体有多麻烦，这些你都看在眼里不是吗？”


    超越者忽然大声：“那我不要实体就好了！你的研究不就用不上了吗？”


    晏忻也猛地站起身来：“超越者！”


    佘栖怔在原地，垂下了眼。


    “佘栖？超越者还是个正在形成意识的孩子，她……她可能只是在说气话。”晏忻劝道。


    佘栖看着电脑屏幕，手指无力地在鼠标上打圈。


    林薇明看见她正对着重制人格系统的选项犹豫。


    “母亲……我错了。我会好好工作，我不会再提了。”超越者望着佘栖，轻声说。


    “母亲，请原谅我。我会自行清除这些记忆。”


    这一瞬间，超越者的表情转为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