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虚名！您的研究方向，尤其是对先天不足和免疫系统深度紊乱的见解，对我启发极大！谢先生的病症……”


    他看了一眼谢自衍，得到默许的眼神后，才继续说。


    “极为复杂特殊，多年来我们束手无策。直到近期才出现转机。您的到来，或许能提供新的思路！”


    谢自衍适时开口，声音温和：


    “谢小姐医术通玄，方才已点出我根基之损。许医生，谢小姐若对病例有兴趣，你们不妨交流一二。”


    “谢先生不如和我们一起交流？”


    谢轻挽闻言，眼中掠过讶异，看向谢自衍：“谢先生也通医理？”


    谢自衍微微颔首：


    “略知皮毛。久病成医，加上兴趣使然，读过些典籍。在许医生这样的大家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许策却正色道：


    “谢先生过谦了！您在古方药理配伍的精妙解读，以及对复杂病理推演的独特直觉和逻辑，常常能跳出框架，点出我们忽略的关键，远在我等拘泥于现代检测数据的思维之上。若非您自身情况特殊限制了实践……”


    他叹了口气，未尽之意明显。


    若非病体拖累，谢自衍在医学上的造诣，恐怕难以估量。


    谢轻挽看向谢自衍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这位未来堂哥，比她最初设想的还要深藏不露。


    他并非仅仅是依靠家族荫蔽的病弱贵公子，其心智与学识的深度令人心惊。


    “谢先生过谦了。”


    谢轻挽难得地接过了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感叹。


    “能在如此境况下，将医理钻研至此，这份心性与悟性，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桃花眼直视着谢自衍温和含笑的双眸，一个突兀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倏地划过脑海。


    自从遇到谢自衍，她的身份总是在暴露。


    花艺大师“棘夜”如此，编舞大师“Veil”的初见端倪，如今连这手从组织实验室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应深藏不露的医术，竟也在他面前轻易被他的主治医生点破。


    这种感觉很奇妙。


    并非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像是一种无所遁形的无奈，以及一丝棋逢对手的微妙认同。


    仿佛在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琥珀色眼眸前，再多的身份也终有褪去伪装的一刻。


    她微微抿唇，将那一丝不合时宜的感叹压回心底，重新看向许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许医生，关于谢先生的病例数据，方便的话，我想先看看最新的检测报告和用药史。”


    许策立刻如获至宝：


    “当然！当然方便！我这就去取！谢先生，谢小姐，请稍候！”


    许策快步离开。


    谢轻挽的目光从许策背景方向收回，重新落在谢自衍身上。


    她抱着手臂，指尖在臂弯处无意识地轻点了一下，那双清冽的桃花眼微眯，带着一丝审视，又混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谢先生。”


    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意味。


    “算起来，从在花房初次见面到现在，还不足十四个小时。”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迎上谢自衍温和含笑的双眸，“短短十四个小时，‘棘夜’的身份在千万人面前曝光，‘商陆’的医术也被你轻易识穿，引来许专家探讨。谢先生，你这双眼睛，真是比X光还要厉害几分。”


    她的话语里没有愤怒，像是在陈述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刚刚等许策的时候，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来这里后的经历。


    惊讶地发现，似乎只要谢自衍的在扬，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不同寻常。


    花艺比赛时，特意让认识齐云归的叶知许到扬，为棘夜这个身份的揭露埋下伏笔。


    谁是卧底游戏结束后，邀请自己赏花，然后自己出于好奇给他把脉，利用自己的好奇心让她与许策搭线。


    他像是一个掌控全局的棋手，精打细算自己下的每一步棋……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谢自衍闻言，并未直接回应她的控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思绪却在飞速运转。


    谢轻挽商陆这个马甲已经暴露了，但任务还没有完成，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知名度和爽度不够。


    一个清晰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需要契机，需要将“商陆”与“谢轻挽”这两个名字，同时推到某些足够权威，足够能引起轰动的特定人物面前。


    心中计定，他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依旧是那副温润无害的病弱贵公子模样，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


    “谢小姐谬赞了。不过是巧合，加上一点运气罢了。能与谢小姐这样的奇才相识，是我的荣幸。”


    谢轻挽挑眉，那感觉又来了。


    仿佛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编织的，温和却无法挣脱的罗网。


    就在此时，谢自衍微微侧身，从旁边矮几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质密码盒中，取出一个约莫拇指大小的，通体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微型储存器。


    储存器表面蚀刻着复杂精密的纹路，细看是由双蛇缠绕权杖组成的暗纹徽记。


    他将这个小小的物件轻轻推向谢轻挽。


    “谢小姐似乎对医药非常感兴趣。”


    谢自衍的声音温和依旧，仿佛只是递出一份寻常礼物。


    “此物于我而言，不过是个装饰物，但在谢小姐手中，或许更有价值。”


    谢轻挽的目光落在那个微型储存器上，眸光微动。


    她周身那股慵懒冷冽的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锐利。


    她认得那个徽记。


    那是生命树组织最高级别的加密标识。


    一个隐藏在各国顶级医疗科研机构背后，掌握着诸多划时代生物技术，行事神秘且能力滔天的存在。


    她之前曾暗杀过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根据这个成员的遗言，这种徽记持有者不超过三人。


    她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抬眸看向谢自衍：“你怎么会有这个？还要送给我？不怕有些人生气吗？”


    她意有所指，瞥了眼正在泡茶的傅沉辞。


    傅沉辞仿佛已经沉迷在泡茶中，丝毫不关心两人的对话。


    谢自衍道：“机缘巧合，曾帮过生命树内部一位重要人物一个小忙，这是他当时的谢礼。于我而言，它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象征，束之高阁。但在谢小姐手中，或许才能真正焕发生机，救治更多的人。”


    叮铃铃——


    就在气氛凝固的时刻，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谢轻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赫然跳动着三个字：


    谢知秉


    她在心中腹诽，早不打晚不打，非要现在打。


    谢自衍仿佛没有看到她的震动，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他接过傅沉辞递来的药茶，轻轻啜饮了一口：


    “谢小姐，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