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沛这话自私自利，也不会暴露真实意图。


    其实他昨晚就想清楚了。


    回来送信的事，迟早会传到宰辅耳朵里，勾结胡虏谋害忠良这种事，知情者必死，京城肯定不能呆。


    南夷之地虽然荒蛮，但山高皇帝远，自由自在。


    穿越前，他是“今为古用”论坛版主，在跟网友长期键盘互殴中，积累了大量庞杂的知识储备，借助南国公的大旗，或许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


    曹沛还认为，以大宁朝的现状，十年内必乱，京城没什么发展空间，还很危险。


    王家耗费三代人才爬到南国公这样的高位，还不是被奸臣所害，几乎断子绝孙。


    与其为这样的朝廷卖命，不如自立门户发展自己的势力。


    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任人宰割。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此乃曹氏一族的生存哲学。


    周芷溪是个聪明的女人，很快就领会到了曹沛的意思。


    这个台阶她必须要给，而且身段要柔软，王家不再是过去的王家了，她和妯娌们还有孩子。


    “当年国公南征，将你带回京城，教你习武，安排你在亲兵营当差，现在请你护送我们去南夷，不算过分吧？”


    “合情合理。”


    “我也会和老夫人商量，等到了南夷，给你一笔可观的报酬，再给你说一个漂亮媳妇，让你风风光光回家乡。”


    “若老夫人需要我护送，曹沛绝不推辞。”


    他这句话非常重要，就是要老夫人亲自开口。


    作为婆婆，肯定会把漂亮儿媳们看得紧紧的，疑神疑鬼。


    老太太年纪越大越顽固，曹沛就算想要六位少夫人，也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周芷溪进去和婆婆商量了几句，现实的情况让老太太不得不拉下脸面。


    她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说：“曹沛，国公生前把你当干儿子一般对待，如今王家男人悉数战死，你可否护送我们一起去南夷。”


    “曹沛遵命，万死不辞。”


    台阶都铺到这个份上，那些认为曹沛垂涎少夫人美貌的下人们，也不敢再放半个屁。


    至此，曹沛已经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可以安心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老夫人回到灵堂，将六个儿媳召集在一起。


    “我们现在需要曹沛，说些好听话而已，你们千万要和他保持距离，免得别人嚼舌根，辱及王家名声，等到了南夷，就让他回老家。”


    “他不仅是外人，还是下人，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儿媳们觉得婆婆简直莫名其妙。


    六夫人沐柔年纪小，性格比较直爽。


    “婆婆，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我是过来人，你们遵从便是。”


    老夫人深深的明白，女人永远离不开男人的。


    在京城，曹沛是没地位的粗鄙武夫，千金小姐自然看他不上。


    到了南夷，他生存能力强，可能就是香饽饽。


    王家地位尊贵，儿媳都应是贞洁烈女，至死不渝。


    周芷溪之前跟曹沛没有紧密接触过，对他不了解，现在不得不刮目相看。


    虽是一介武夫，却心思缜密，早已预料到老太太的反应。


    但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必须要和曹沛沟通好迁移计划，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也不及孩子的安全重要。


    午饭后，周芷溪带上二夫人孙若兰去找曹沛商量接下来的迁移方案。


    领完补偿金的下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七八个忠诚的老仆还在坚守岗位。


    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偌大的宅子，清冷悲凉。


    曹沛正在马厩检查马匹，看到两人过来，头也不抬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宅子要上交户部，就没什么可耽误的，三天后出发。”


    “今儿我把多余的马匹挑出来卖掉，夫人们收拾好行李，除了银子和换洗衣服，其他的都不要带，我们不是搬家，而是逃命。”


    周芷溪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个想法，衣冠冢没必要葬在京城，装在骨灰罐里带去南夷。”


    “京城武夫圈里已经有人在放消息，镖局、散勇、车夫都不许接南国公府的活儿，所以我们要出城找帮手，诸位夫人要女扮男装，自己赶马车，以免引人注目。”


    王家不仅地位显赫，六个儿子也很优秀，在军中担任要职，找的老婆自然都是绝顶美人。


    六个少夫人要是以女装走在路上，惹麻烦的概率600%。


    “好，听你的，四夫人沐珂擅长骑射，六夫人沐柔的沐家枪法更是一绝，她们两个会协助你保护大家。”


    “嗯，好！”曹沛点头敷衍。


    虽然沐家姐妹是将门虎女，从小习武，但毕竟是温室里的花朵，人都没杀过，不能过多指望。


    “我会准备一些必要的药物。”孙若兰回道。


    她出身于医学世家，平日里担任南国公府的家庭医生。


    “还有沙糖和盐也带一些，途中可以补充体力。”曹沛补充道。


    孙若兰点点头，对他投以赞许的眼神。


    虽然这年头还没有电解质的概念，但她爹说过，大量运动后，淡盐水比开水更解体渴。


    两人离开马厩，孙若兰忍不住夸奖，“大嫂，这曹沛看上去有些粗糙，但懂得挺多，很靠谱的样子。”


    “公公每次出远门都让他当卫兵都头，还说他头脑清醒，勇武果断，刀法更在我们相公之上。”


    “应该也很正经，让人放心。”


    “怎么看出来的？”


    “别的男人看我们，眼睛根本挪不开，他却在做事，一眼都没有看我们。”


    “也不要大意，搞不好是装的。”


    ……


    三天后。


    国公府前停着五辆马车，七匹马。


    两辆马车驮着一万两白银，这是变卖所有值钱东西后的净资产。


    考虑到南夷之地不认大宁朝铜钱，所以全部换成了白银。


    一辆马车驮着大家的换洗衣服，还有一辆拖着七个骨灰罐以及南国公府的牌匾。


    最后一辆拉着老夫人和王家的三个孩子。


    大夫人周芷溪的儿子今年七岁，二夫人孙若兰的女儿今年五岁，三夫人方晴的儿子还不到三岁。


    四夫人沐珂的孩子幼年夭折，后面一直没怀上。


    五夫人秦婉儿和六夫人沐柔出征前才结婚，未曾怀上过。


    周芷溪带着家人出来，沐柔双手托着一把刀递给曹沛。


    “这是国公生前请名匠打造的百炼钢斩马刀，名为雁翎，三尺三寸四斤重，改良后步骑两用，今赠与曹都头，希望你能用它保护王家后人。”


    周芷溪这招很高明，情绪价值给足，将曹沛拱到一家之主的地位，想不卖命都难。


    但老夫人明显不爽，默默爬上马车，又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