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疯妪
作品:《六姑娘她又扛起大刀了》 在搜查最后一个村子王家坳时,苏影释放玄力穿透整个村子,找到一个初阶影蜮子巢。
李乐瑶劈开子巢和铁壁进入半影界。
被苏影的玄力覆盖后影蜮清晰可见,约莫有百余只。
李乐瑶心里还憋着见到“活人雨”的不爽,重现前些日子在守玄司幻境中挥刀的雌风,也不管招式步态,大刀阔斧,三下五除二就斩掉一片影蜮。
铁壁也不遑多让,他拎起铁盾向高高跃起,加速下坠猛地砸向影蜮中心,震波扫过之处影蜮皆化作黑液。
不过半刻,两人便拿着颗鸡蛋大小的黑球稳稳落地。
“癫婆,她简直是癫婆。”铁壁跨步闪到苏影身边,想到李乐瑶在半影界一通乱砍的模样,没忍住道,“你好好一个姑娘,干嘛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学些正经好看的招式怎么了?”
话虽这么说,铁壁实则在心里重新界定了一番她的实力。
“莽夫。”李乐瑶懒得看他,把黑球递给苏影。
苏影没有接黑球,头转向玉衡方向,喑然片刻,眨了眨眼:“有灵息师在,给他便是。你的《守玄司基础知识大全》还没看完?”
是了,灵息师可以净化子巢。
李乐瑶摸了摸鼻子,她忘了。
玉衡正盘腿坐在不远处的碎石旁,垫了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白色垫子,雾态玄力以他为中心弥散开来,选择性的包绕着错落的房屋。
低阶影蜮的短期侵蚀并不致命,稀薄的蕴含生命力的玄力便足以让他们恢复。
李乐瑶将小球扔过去,小球精准的落在玉衡的一只手上。
正潜行释放玄力的玉衡骤然被打断,睁开眼时显得有些恍然。
“交给你了。”李乐瑶抬脚踩住一个树桩,勾唇道。
玉衡没说什么,掌心释放玄力包绕黑球,反倒铁壁在一旁愤愤:“没素质。”
苏影站到树桩上背靠着李乐瑶,反手一团玄力捂住铁壁的嘴不耐道:“给老娘少说两句。”
铁壁呜呜的声音更气愤了,似乎还带着几分悲痛。
“丑时三刻,我们继续?”苏影仰头,正好落在她肩上。
有影蜮子巢的地方,夜晚一定会有影蜮在四周捕猎,他们需要将全村零散的影蜮都清理干净。
李乐瑶发现苏影这人很喜欢倚靠着她,这会儿苏影的头发扫过她的耳朵,痒痒的。
她在心里暗劝自己适应苏影的癖好,便漫不经心的随口道了声“嗯”。
苏影转了个圈跃下木桩,对李乐瑶的敷衍很是不满,她没好气:“既如此,我们分两头去猎杀半影界外狩猎的影蜮,如何?”
“好啊。”
“我和你一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第一道是李乐瑶。
第二道是铁壁,他又对着苏影补充了句:“我和你配合惯了。”
“那我和他一组。”李乐瑶倒是无所谓,她走到玉衡身边站定。
偏僻山也小村的夜晚,不需要他们刻意寻找,凭借空气中飘来的腐臭味,便能抓出几只鬼头鬼脑的影蜮。
李乐瑶杀影蜮的时候,玉衡也不知从哪儿捉住只影蜮,用白色玄力包成一个球,灵息师的玄力无法直接杀死影蜮,若要将其净化需要些时间。
玉衡索性牵了跟绳,拉着白球里的影蜮走。
“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李乐瑶突然停下,拦住玉衡的去路。
刚开始并不明显,二人停下后,那阵拖沓的脚步声才清晰起来。不似正经走路,倒像是有人拖着断腿,刻意碾过碎石。
“沙——沙——”
月光下,老槐树的影子把废土墙爬的斑驳。
鸡不鸣,犬不吠,一片死寂。唯有阵阵呜咽,起初像漏风的破笛,然后渐渐拔高,分不清是哭泣还是喉管里发出的嚎叫,后又猛地卡住,换成牙齿打颤的笑,比哭更渗人。
“原地别动,我去看看。”李乐瑶在玉衡的手上写。
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信物,表示有危险直接通过甬道离开,不用管她。
玉衡抽出手,点了点头。
李乐瑶猫腰潜行,循声绕过废土墙,只见一白发老妪趴在地上,握着个生锈的铲子,一顿一顿的砸地,如提线木偶般,姿势极为诡异。
“……埋深点……手儿……地下……”声音沙哑,字句颠倒。
李乐瑶确定,她不是虫魅。
老妪像是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李乐瑶,头一截截地扭向她的方向,咧嘴露出狰狞的笑。
突然,老妪四肢并用冲向她,只有眼白的眼在她的面前放大数倍。
好在李乐瑶早有准备,她迅速避开,一手掐住老妪的脖颈,饶是老妪张牙舞爪也无法靠近分毫。
她记得祖母提过,西边村里无故疯了好些人,怕是进了邪祟。
天赋者都知道,所谓邪祟,都是虫魅。
而这老妪,分明是人。
“你们这群恶人,放、放开俺娘!”一个老汉颤抖着扯着玉衡的衣领,用锄头抵住他的后腰。
被挟持的玉衡步履踉跄,看上去很是虚弱。
一个老人家也能抓住他?他这么弱,从前怎么杀鬼的。
老汉试探着逼近:“不然俺杀了他。”
若是平日,李乐瑶有信心在老汉动手前抢过人质,而现下……
一来疯老妪之事很是蹊跷,她不愿过早激怒他们;二来玉衡的状态也不对劲儿,不能让他受伤。
麻烦死了。
在没有确定疯老妪和虫魅的关系前,李乐瑶本就没打算伤害她,遂一手将疯老妪按到地上,另一手单手抡起笨重的大刀转了个圈抗到肩上,笑道:“好啊,我们谈几个条件如何?”
老妪被按在地上,她挣扎不过,又神志不清,只能捶打地面。
“甚、甚么条件?”老汉不忍心看他娘,把玉衡拽得更紧了,玉衡白湛的脖颈被衣领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第一,我有些好奇,夜半三更你看到陌生并且穿着奇怪的我们,似乎并不吃惊,甚至还抱有敌意。你见过我们?”李乐瑶用的是肯定语气。
“你上来就掐住俺老娘,俺都吓死了,上哪儿那么多?”
“那你大半夜的拿个锄头是打算出来想杀你娘?”这里挨着坟坡,附近并没有人家,从李乐瑶他们发现疯老妪到现在也不过半刻。
要么,老汉一早便跟着他们;要么,老汉这种事儿做过不止一次了。
老汉不说话。李乐瑶继续盯着他,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你们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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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晓得吗?以为带上个面具,俺就认不出你们了?”老汉也不怕了,握着锄头的手一用力,划破了玉衡的衣服,他通红的眼中满是仇恨,“官爷来过几次了,他们说俺娘得的疯病会传染,叫俺给俺娘埋了,后来村里人都叫俺把俺娘丢出去自生自灭。”
“隔壁村疯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没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们官府杀的,你们怕传给城里贵人了。贵人是人,俺娘就不是人?”老汉情绪愈发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别那么激动。”李乐瑶皱眉。
她此言本想安抚老汉,说出口却变成了威胁的意味。老汉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我们若是官府的人,您的母亲应当已被她斩于刀下了。”玉衡被挟持后便一直沉默,他强忍着胸口的血腥味,一句话说完就忍不住喘息。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乐瑶点头,她按住老妪的手不禁轻了些。
老汉挣扎片刻,终是泄了气。
“还有一个条件是啥?”他如同失了魂似的,怔怔问。
“很简单,她有伤人的倾向,答应我日后将她绑住。”话说得轻松,但面具上李乐瑶面具上露出的一双明亮的眸子没了笑意。
“俺绑了,就放人?”老汉不解,和官府比起来,他们的要求简单的像是没有要求。
“嗯。”李乐瑶扯了两根藤蔓,一根丢给老汉,一根三两下绑住还在挣扎的老妪,“公平些,你绑他,我们一道放人。”
老汉看着精准落到手臂上的藤蔓,又看了眼对面身强体壮的小姑娘,犹豫片刻还是把手里这个好像随时要倒下的人五花大绑起来。
“俺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她有问题,但她是俺娘,俺要给她送终。”老汉牵过牙齿掉光却张着嘴想咬人的老妪时,忍不住道。
李乐瑶目送老汉落魄的背影离开。
她用刀轻划过绑住玉衡的藤蔓,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扶住他。
“别……碰我。”玉衡看到李乐瑶手上混合着泥土的血污,忍不住后退一步,奈何她的劲儿太大,胳膊根本没能挣脱。
“哦,好。”李乐瑶听话放手。
下一秒,玉衡就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泥污沾了一身,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但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不疾不徐的拿出一块丝帕,将面具上挪,露出苍白的唇。
然后,胸腔剧烈震动,一大口血被呕到丝帕上。
“喂,你是瓷娃娃吗?”李乐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去扶他,想起方才玉衡的抗拒,驻足站定,撇清关系,“你让我别扶的。”
“嗯。”玉衡唇上沾了血,很是妖异,他喘息了片刻,缓过来后抹掉唇上的血迹,自己费力爬起来,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个干净的丝帕,极为细致的擦干净衣服上的泥土。
“多谢。”玉衡极为认真的对李乐瑶作了个揖。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李乐瑶的眼睛说话。李乐瑶只觉得他睫毛很长,沾着沁出的泪扇啊扇,像打湿的蝶翼,带着稀碎的水光颤动,轻轻就能折断。
她突然好想捏一捏,试试是否如想象中那般柔软。
玉衡轻咳了两声。
李乐瑶这才回过神来,她盯着虚弱的玉衡皱眉:“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