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作品:《愿折枝》 相隔较远,好在春茗眼尖,她能够一眼看到福胜。
福胜见春茗整个人不知所措,脸色也白了不少,心下顿生慌乱。
春茗泪水打湿衣襟,哭得梨花带雨,他虽说是半个男人,却也瞧得心生怜悯。
福胜和煦问,年代关切:“春茗,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不用着急。”
春茗却急得很,她快步上前,直往马车内看去,朝容述边行礼边说:“家主,不好啦,大娘子不见了。”
“什么?”福胜大惊失色,下意识看向容述所在。
关于温宁沅和容述的事情,作为容述心腹,福胜最是了解。一听到温宁沅不见了,福胜生怕温宁沅是恢复了记忆,从而偷偷出逃。
这么想着,福胜不由得屏气凝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容述闻言眉目紧皱,默默握紧拳头,同福胜想到了一块,但是他没有发觉温宁沅有何异动,所以不认为温宁沅恢复了记忆。
他追问细节,“春茗,你好好告诉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刚才的事,春茗先是自责,吸吸鼻子道:“都怪婢子不好,非要建议大娘子去山间采摘茶叶,在采茶叶时也没有时刻看住大娘子,才导致大娘子不见了……”
容述并未责怪春茗,语气放缓不少:“事情已经发生,再懊悔也无用,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弥补错失。你是善柔的人,我不会动你,若找着了她,就是将功补罪,若没有——”
他刻意拉长尾音,引得春茗心生恐惧,连忙俯首下跪。
春茗何尝不知容述的雷霆手段,她害怕没命,却也不得不哽咽着回答:“婢子愿以死谢罪。”
容述没有搭理她,迅速下了马车,示意福胜不要跟随。
他神情淡漠,“若真如此,你死一百次也不足为过。在这里哭并不顶用,善柔也不会因你哭得凶狠而会来,快些去寻她,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春茗一边磕头一边应声是,得到允许后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一路小跑着进了山中。
容述将目光投向福胜,还没说话福胜就已经领会他的意思,“奴会召集一众侍卫上山寻找温娘子,必会让官家看见一个毫发无伤的人。”
他没功夫听福胜说大话,从马车内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火折子,毫不犹豫走向通往山中的道路。
那群无用之人,定不能第一时间寻找到她,还是得靠他才行。
尽管他对山路毫不熟悉,但见到泥泞路上的脚步印子,便觉得有了希望,跟着脚步印子向前走去。
一开始,他沉默寡言,不曾呼喊温宁沅的名字。太阳渐渐下山,原本明亮的光线变得金黄,令他视线有些昏暗不清。
原来天将要黑了。
容述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你那边看到的天,是否和我一样?”
他没时间在这里自言自语,飞快巡视四周,不断寻找温宁沅。
直到暮色笼罩山头,耳畔时常传来野狗狼兽的喊叫声,容述才觉内心有所慌乱。
他感受到心头一阵刺痛,令他紧皱眉头。
他伸出手去抚摸心口的位置,眼神紧紧盯着一处,咬着唇角呼喊她的名字:“温宁沅——”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该不会被狼给叼走了吧?
容述感觉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冲散。
温宁沅,是要岁岁平安,健康无忧的。
——
——
温宁沅仿若置身梦境。
梦里的她,是还未出阁的温家长女温宁沅,除了大哥长她一两岁,余下皆是弟妹。
苏州城内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都有着长长的河流从中穿过,闲暇无事之时,她总带着底下弟妹游船。
她记不清当时是因为什么事情,反正她格外高兴,每日都喜笑颜开的。
因为二妹温宁冉那时生了病没法出去玩,她就带上三妹温宁妍和四妹温宁怡上了船。
温宁妍胆大,提议她们自己划桨,让前来随侍的女使侍卫都退散。
温宁怡与温宁沅并非一母同胞,她的母亲是父亲的正妻陶曼安,娇宠着养大,不知怎的养成了怯懦性格,心里有些害怕自己划桨,但不敢对二位姐姐说,担心扫了姐姐们的兴致,姐姐们就不会喜欢她了。
她怯生生地躲在温宁沅身后,不敢上船。
温宁沅细心,发现四妹的担忧,跟温宁妍说道:“三妹,四妹从未划过桨,不如让她的女使陪她划桨吧?”
“好呀大姐姐。”正在不远处挑选桨的温宁妍闻言回过头来,走向温宁怡,一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四妹别怕,两位姐姐在呢,若是实在害怕,你就如现在这般,抓紧姐姐的手,这样就不会掉下去啦!”
温宁怡有些被说动,抿着唇角点了个头,说道:“好。”
温宁沅抚摸她的头,“四妹真乖,姐姐待会儿和大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四妹当时不过十一二岁,正是爱吃甜食的年纪,闻言高兴许多,回应的声音也大了不少:“好,那我要麦芽糖!”
“都依你。”温宁妍笑道。
温宁沅也跟着微笑,并不觉得有所不妥。
然而意外出现了。
她与温宁妍同坐一头,温宁怡与略大她三五岁的女使坐一头,河流都是平缓的,她也放松了警惕,和温宁妍说起二叔夫妇为她相看的郎子。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块大石头,温宁妍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指挥众人掉头。
然而温宁怡害怕得双手不停颤抖,一时间转错了方向,导致船直冲冲地撞了上去。
她的贴身女使为了保护她,用肉身垫着不让温宁怡撞上去,结果自己的脑袋不偏不倚撞在石头最尖锐的地方,鲜血染红了山塘街下的河流,女使当场命丧于此。
出了意外,温家的人出面安抚女使家人,给了女使家人不少补偿,这才平息此事。
温宁沅的父亲母亲只是责骂了几句,并未怪罪于她,小娘也是心疼得抱住她,生怕出事的是她的女儿。
温宁怡因为此事吓得生了一场病,险些没有再醒过来。
她和温宁妍却被祖母狠狠责罚,要跪佛堂三天三夜。
温宁妍有所不服,出言顶撞祖母:“祖母,这分明是意外,为何要责罚我和大姐姐,我们有做错什么事情吗?”
祖母闻言勃然大怒,强撑着瘦弱的身子,给了温宁妍一个重重的耳光。
“空有美貌,毫无脑筋!”祖母厉声斥责温宁妍。
温宁妍确实是温家最貌美的一个女娘,乳名还是丽质,她也人如其名,长得天生丽质。
肤白貌美,皮肤娇嫩软滑,仅一个巴掌就扇得她一边脸蛋通红。
温宁沅看不下去,劝祖母莫要动怒:“祖母,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冲撞了祖母,还请祖母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这这一回吧!”
温宁沅若一直不出声还好,可她偏偏出声了,惹得祖母怒火中烧。
祖母一把推开伏在她劝阻的温宁沅,“说到年纪,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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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温家的长女,未能规范言行举止,导致姐妹犯错,你更是罪加一等。”
温宁沅伤心落泪,碍于祖母是长辈,不敢出言为自己辩解。
三妹温宁妍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祖母欺负温宁沅,一把将温宁沅护在身后,说:“主意明明是我提的,为何大姐姐罪加一等,这不公平!”
温宁沅拉住温宁妍的衣袖,“算了,三妹妹不要再说了,我可以承受的。”
温宁妍回过头来,低声道:“不成,我们是姐妹,我不能看着你比我受更严重的惩罚而默不作声。”
“公平?”祖母在嘴中时刻斟酌二字,“作为温家长女,本就不能无忧无虑长大,她的身上有规劝弟弟妹妹的责任,如今未能规劝到位,我责罚她有何不妥?”
“就是不妥,十分不妥!”温宁妍愤愤站起身,无视身后温宁沅的劝阻,道:“若说罚,我该比大姐姐罚得更重才对!”
“好好好。”祖母被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真是姐妹情深,你执意要受罚,那我就责罚你二十大板,等伤养好了再去祠堂罚跪。”
温宁沅一听吓坏了,连忙跑到祖母身边求饶:“祖母,不可呀,三妹妹身子骨若,二十大板下去,不死也会伤了啊!”
“多谢祖母。”温宁妍态度坚决。
祖母见温宁妍毫无恐惧之意,便拂袖而去,淡声道:“区区二十大板,她身强体壮,打不死她。”
温宁妍就这么被府上下人拖去,在祖母的院子里打板子。
每打一下,温宁妍就咬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不然就是认输了。十板子下去,她给嘴唇咬出血来,整个人都晕了过去,也坚决不向祖母求饶。
二叔夫妇爱女心切,一直在跪地求情,给额头都磕出血了,祖母心疼儿子,免了温宁妍剩下的责罚。
自那以后,温宁沅更加谨言慎行,不让别人在她的言行举止上挑毛病。
人总是会变的,自她出嫁,和丈夫琴瑟和鸣,给温家挣得一个好名声后,祖母待她就和颜悦色许多。
祖母去世那日,她也哭得肝肠寸断。
记忆越来越真实,好似从前真的发生过般,一直闭目不醒的温宁沅竟在眼角边上流下了泪水。
泪光划过眼眶,直直往发丝的方向流。
梦境里,祖母好似变得和蔼可亲许多,冲她张开双手,她也欣喜若狂向祖母奔去,结果抱住的是一个幻影。
她惊奇大喊:“祖母!”
下一瞬,温宁沅睁开眼睛,不安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草丛上,四周黑暗无比,映入眼帘的是浓密的树叶。
她的脑海里忽然装了许多东西,导致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我似乎……”温宁沅看着自己一双修长柔荑,“想起了什么……”
梦中的那件喜事,究竟是什么,为何她如此高兴?
她正打算细细回想梦中的故事,远处尖锐刺耳的狼嚎声打断饿了她的思绪,她没法沉着冷静回想细节。
温宁沅站直身子,几乎一动不动,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借着夜色暗淡来隐藏自己。
她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担心不远处的狼会找到她。
狼的嗅觉无比灵敏,尤其是对于它自己认定的猎物,能够准确找到猎物所在的地方。
温宁沅合上双眼,大口吸气呼气,额前汗珠滴落,打湿了碎发。
下一瞬,她睁开眼,发现一头毛色银白的狼正盯着自己,缓缓张开锋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