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渏眼眸微沉，颜以寒正紧紧盯着他，暮光洒下，照亮了她的面庞，望着已经初现往时容貌的女孩。


    他心中如鼓正锤，前世颜以寒也曾这样望向他。


    顾渏自知重来一回已是天之恩赐，他不愿意再出现任何闪失，特别是有关颜以寒。


    可现在的情况已然不与前世相同，但颜以寒还在幼年时期，他的羽翼未丰，前有狼，后有虎，边境城虽然艰苦，但却是修养生息之地。


    “那姑娘真是误会了，在下并不知姑娘双亲已经逝去，看姑娘与谭家医馆爷孙二人交好，误以为他们是你的爷兄，姑娘有所不知，这里再行十里，便是墓地，大多边境城已逝的亲人都葬身于此，前些时候黎家祭祖，在下便也跟着去了，恰巧遇见了谭夫人和她的女儿的墓碑，我见谭夫人姓颜，其女儿也是，贸然猜测谭家也许有女儿从母姓的习惯，不想给姑娘造成误会，实属顾某之错。”


    顾渏转身，弯下腰来稽首道歉。


    言语让颜以寒察觉不到一丝差错。


    说来巧合，谭正之妻，颜音仪，正巧与颜以寒同姓，不过她却英年早逝，在十多年前的一场洪水中，不幸被冲走，连同她的女儿，谭正曾因此一蹶不振，后来在城主的劝说下，走了出来，一心医术，照顾着谭离，这是她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冰冻住了。


    顾渏这是并不打算告诉自己，颜以寒也觉这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才到边境城不久，若他是行一步，要顾之千里的人，即使察觉到自己身份，也会慢慢谋之。


    顾渏这一举动，大大加深颜以寒对于他是反派boss的猜测。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公子了。”


    颜以寒恍然，向着顾渏说道。


    “我姓李，公子叫我小雪就好，不过这山中竟有墓地吗？我也算是上上下下许多次数了，周边我都熟悉，却不曾见过。”颜以寒对于顾渏问道，不是为了打探身份，只是好奇，除了后山她大多在书院无聊时转悠个便。


    “在下不是指的山路，是从山脚下算起，大约是靠进江边的位置。”


    顾渏指着东边，描述大概的位置。


    颜以寒点了点头，搞清楚墓地的位置，她就向顾渏告退了，还叮嘱他要好生休息，伤不可大意。


    颜以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顾渏再也忍不住咳受了两声，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佛珠，心却无法平定。


    “骊一。”顾渏朝庭院处唤了声。


    “属下在。”不知从何出现的身影，已在跪在顾渏面前，要是颜以寒在场，她保证认出他，这不就是李萱所托，带着颜以寒下山的农夫吗，前不久颜以寒在他那处刚刚取了头绳。


    骊一从属太子暗卫营，服从太子的命令潜伏在边境城，他望着面前的太子。


    “李家你知道多少？”他问。


    “李萱从七年前搬来，和她一起就是当时五岁的任泰和三岁的李姑娘，当时正逢边境城短短几年间受到的第二波洪水，不过她来时洪水已经褪去，也正因此，她并未花费多少银两就买下几间院子和铺子。”骊一回忆道。


    顾渏心中有数，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喊出颜以寒的姓，重生这回事都发生在他的身上，若有其他事也不奇怪。


    所以此举更是试探，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误会。


    顾渏疑惑若颜以寒早就对自己的身世产生怀疑，为何会拖到那么久才回京认亲，久到，寻她的双亲已然离世，独留兄长一人。


    他知，这一世情况不复从前，所以更要徐徐谋之。


    *


    春季万物发生，却恍然一过，夏带来无尽的闷热，惹的路上行人匆匆而过，老头以小摊卖面为生，这时本应该是客人寥寥无几的时节，可他却一碗一碗地准备调料，属实有些忙不过来。


    “客官，就等了。”老头将刚捞出的面盛到碗里，递到顾渏面前。


    “这两天生意很不错啊。”坐在对面的骊一，向摊主搭话道。


    看着骊一也是老面孔了，摊主也回应，“是啊，本应该是不开张的时节，多亏了云中书院的院试，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呢，我们这地方虽说人少，但谁让书院开在我们这了呢，就算他们其他地方再富饶，还不是要来书院习书。”


    摊主乐呵呵地说道，云中书院顶尖却又稀少，京城的国子监又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起的，所以啊，周边有能力的，都想将孩子送进云中书院，以博前程。


    “照我看我们这小城发展定不差，要是没有十年前的那几场洪水该有多好啊。”摊主越说越起劲，感叹道。


    “是啊。”骊一附和道，他化名黎嘉禾在这座城已经活了十几年，要不是太子遇险，躲到这里，他都快想不起来当暗卫的生活了。


    “对了，跟你介绍下，这是我侄子，从青城来，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同样是为了云中书院进一步求学而来。”骊一介绍道。


    长期潜伏于此，顾渏要在城中混个眼熟，才不会惹人疑心。


    几人稍微寒暄了下，顾渏就起身去往今日下山办事之地。


    谭家医馆前，药童百无聊奈地玩着扇子，今日李姐姐和谭离都不在医馆，也不是谭正义诊之日。


    他终于得来清闲，清理好药材后就坐在一旁乘凉。


    顾渏掀开门帘，却没看到他千方白想意图遇见的人，微微有些失望，明明挑好了日期，颜以寒定是不用去书院，若不想面对她姨母，定是躲在医馆了。


    药童急着起身，瞧着他不想是来看病的，便拦住顾渏，喊到：


    “不能再向里走了，公子有何事，瞧病明日再来，抓药给我药方。”


    孩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顾渏便明白了，怕是医馆里谁都不在，没有个拿主意的，药童才会如此紧张。


    药童不见顾渏回答，汗直直从额头留下，李姐姐说的他根本做不到！


    几个时辰前，颜以寒突然有事缠身，急需出去一趟，扒在药台前，小声问道：“小童，姐姐要出去一趟，能不能一个人看店呀？”


    药童一听就不答应，连忙抓住颜以寒的衣角，把头摇出幻影，可怜兮兮地拜托道：


    “不行不行不行！”


    “你看呀，今日谭爷爷不出诊，城里人都知道，而且天气这么热，病人都不会选在这天，而且谭离马上就要休沐回家了，我估计不过两个时辰，姐姐回来给你带糖水，好不好呀，西街那家的！”颜以寒哄着他。


    药童咽了咽口水，心底小人不断回答着好，催促着他答应颜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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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


    “那好吧。”他终于是被打动了。


    可现在，药童看着顾渏拿出银子，不是碎银，而是整个，他立即跳出，离顾渏十万八千里。


    “要是付诊金金.......我不是管账的，而且着实也太多，要不公子去商铺换换吧，或者或者，明日再来吧，谭医师不是催诊金的人，晚一两天他不会在意的。”


    药童分明是极害怕的样子，可顾渏一个动作就将他憋出叽哩咕嘟一大段话，这让顾渏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下前些日子身受重伤，幸而得谭医师救治，得以保全性命，这些银两对于救急的药材来说，并不贵重，不是贫苦之士，理应将诊金补全，谭医师会接受的。”


    顾渏讲明缘由，提议不如让药童转交，免得他白跑一趟。


    “不行不行不行。”药童又是三连拒绝，姐姐曾经说过，有富恕之人会多给诊金，以表感谢，但是谭医师却从不多收。


    要是他收了，免不了一顿责罚。


    药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但下一刻，他的救星出现了。


    谭离正好从书院回医馆，见药童与人僵住，忍不住笑意，谁都知道他家新招的药童最是怕生，可与常人不同的是，药童越是怕生，越是紧张，但他会像是应激般话语不停。


    深怕把话落地上似的，经常把病人弄得一脸蒙，但是他做事理药却是认真，井井有条。


    药童一个瞬步，躲在谭离身后。


    “公子身体可好些了，那时公子只过一夜就不见身影，爷爷常常担心道，公子伤在肺腑，血虽止住了，但身体还需静静养，切不可受了寒。”谭离关切道。


    “多谢谭老关心了，当时恰巧遇到我在边境城的亲戚，在下自知当时有仇家虎视眈眈，自不能给医馆惹祸，便连夜走了，直到今天，将琐事都处理妥当了，这才来道谢，听李姑娘说，当时情况紧急，原意是留下玉佩当做诊金，没料想到给谭老留下麻烦，是在下思陸不周。”顾渏补充道。


    “没多大的事的。”谭离说着就将玉佩递给顾渏，与他交谈几句，显得熟稔却又疏离。


    “今日怎没见到李姑娘，在下和姑娘昨日只匆匆见了一面，说来，还没好好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顾渏问道，这让谭离犯了难，他这几日都忙着处理书院中的事，正式的学生不同于预班，五日才得一休沐，谭离便也不知颜以寒在何处。


    “这我知道！”药童跳了出来，有谭离在场，他便不像之前那么紧张。


    “姐姐说，她的表哥要去书院习书，李姐姐便也要跟着一起去，不过吗，只是今日是临时的安排，她不过一两个时辰变回了，姐姐还说会给我带糖水呢？”


    “马上应该要回来了吧。”药童看着外面的天色说道。


    “什么！”谭离和顾渏同时转身。


    “你可知姐姐是何时走的，跟谁走的！”谭离一下就乱了分寸，不免再次和药童确认。


    只因一点，书院休沐五日一休，预班三日一休，今日便是他们同时休沐的日子，同时也是书院清扫之时。


    更重要的一点，谭离今日温书晚回了些时候，他离开书院时，管事，师长根本就不在书院之中。


    自然不存在什么临时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