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寻我有何急事？”顾子回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便急忙问道。


    顾子奚放下手中茶盏，抬头便见到他腰间挂着一个十分“别致”的荷包，“宋三娘送你的？”


    “嗯！”顾子回取下荷包，捧到她眼前开始显摆起来，“三娘亲手绣的，是不是很好看？”


    顾子奚看着那傻里傻气的不明物体，再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傻气的弟弟，嘴角微微一抽，“很配你。”


    “是吧。”顾子回毫无察觉，高高兴兴地将荷包挂回腰间。


    “当真这般喜欢宋三娘？”顾子奚语气十分认真。


    顾子回虽不知阿姐为何再问，但仍坚定点头，脸上一片郑重，“阿姐，此生我若娶妻，这人唯宋三娘。”


    顾子奚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凝重道：“宫里传出消息，今年要选秀。”


    顾子回脸色骤变，“什么时候？”


    顾子奚摇头，“不知。”


    “这旨意随时可能下来，你若非她不可，动作得快些。”


    顾子回起身就要往外走，顾子奚忙问：“你去哪儿？”


    顾子回回头，“我去找祖母。”


    “你自己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祖母这时候已经睡下了。”顾子奚皱眉看着他。


    顾子回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紧绷着脸坐了回去。


    顾子奚见他焦急不安，出言宽慰道：“再急也不差这一晚。”


    顾子回点头，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顾子奚见自己的婢女出现在门外，开口道：“你姐夫来接我了，我该回去了。”


    顾子回起身相送，“多谢阿姐。”


    “我和爹娘一样，只盼你过得称心。”顾子奚留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顾子回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心里想着下次老头子再训他，他就两次……不，三次都不顶嘴。


    ……


    次日一早，顾府老夫人刚坐在桌前吃早膳，门外婢女便通报顾子回来了。


    顾老夫人一脸喜色，“快坐下来陪祖母一块用早饭。”


    “祖母这的早饭比别处的都香。”顾子回咧嘴坐下。


    “香你就天天来。”顾老夫人慈爱地看了他一眼。


    额……


    顾子回笑呵呵道：“祖母快吃，这粥要凉了。”


    顾老夫人看着还在冒白烟的热粥，朝他轻哼一声。


    顾子回傻笑，殷勤地给她布菜。


    顾老夫人用完早饭，缓缓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皮猴子又闯祸了？”


    “哪有！孙儿这几日可乖了，前些日子夫子才夸了孙儿。”顾子回否认。


    顾老夫人又问：“那是又看中了什么东西？”


    顾子回摇头，靠近她神神秘秘问道：“祖母您想不想抱孙子？”


    “你养外室了？！”顾老夫人大惊失色。


    “没有的事！”顾子回一脸无奈。


    平日碰上小娘子就不耐烦得紧，且通房都不愿收的人，突然问她想不想抱孙子，看来是心有所属了。


    顾老夫人顿时激动道：“你看上哪家小娘子了？是相府家的十七娘？国公府的七娘？还是……”


    顾子回连忙打住，“都不是，是宋府的三娘子。”


    顾老夫人疑惑地看向身侧的叶妈妈，“这宋府是哪一家的？”


    府里上下都在传六郎喜欢那宋三娘，只是都瞒着顾老夫人罢了。


    叶妈妈看向顾子回，踟躇片刻才说道：“是大理寺主簿宋正衍府上，宋三娘便是那日在西池救了六郎的那位小娘子。”


    顾老夫激动的神色顿时淡了几分，“你不是给宋府送了谢礼吗？连你阿姐送我的那只白玉镯都送给她了，她们还不满足？”


    “是孙儿想娶她，她并未答应。”顾子回认真解释。


    顾老夫人顿时不高兴了，她的好孙孙竟被嫌弃了。


    顾子回瞥见祖母的脸色忙道：“宋三娘就是不想挟恩图报所以才拒绝了，是我死缠烂打非要娶她。”


    他继续说道：“祖母，我爹说了：君子立世当知恩图报。她舍命救我，我不能当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爹读书读多了，也不必事事都听他的吧？”顾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商量。


    “祖父在世时，也常教导孙儿要知恩图报。”顾子回幽幽来了一句。


    顾老夫人一噎，抬手拍了他一巴掌，“拿你祖父来压我？”


    “孙儿不敢。”顾子回故作委屈道，“可孙儿此生只想娶宋三娘，要是娶不到宋三娘，孙儿谁都不娶，祖母也抱不到孙子了。”


    “不对，还有二哥的孩子，祖母还是可以抱孙子的。唉……只有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说着说着顾子回自己都要哭了。


    顾老夫人瞪他，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


    顾子奚进来时就见祖孙二人这么僵持着。


    “这是怎么了？小六你是不是惹祖母生气了？”


    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大娘，快管管你这弟弟，放着高门贵女不要，非要娶那宋三娘。我知道宋三娘于我们家有恩，我们可以替她另谋一门好姻缘，何必非要娶进门呢？你说是不是？”


    顾子奚笑容不变，语气轻柔道：“祖母，这宋三娘我也瞧过，是个知书达礼的稳重性子，喜欢读书，诗也做得极好，将来她进门，也可督促小六好好学习，没准小六将来也能考个进仕回来。”


    顾子回接到他姐的眼神，连忙点头，“三娘兰质蕙心、才华横溢，祖母放心，以后有三娘督促，我定会好好读书，一定……一定考中进仕。”


    顾子回扯谎扯得面不改色。


    顾老夫人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问道：“你同意他娶宋三娘？”


    顾子奚点头。


    顾老夫人又问：“你爹娘也同意了？”


    顾子奚犹豫片刻，缓缓点头。


    “你们都同意了还问我干嘛。”顾老夫人委屈了。


    顾子回连忙哄道：“祖母不同意，孙儿也不敢去上门提亲，我爹他们也不敢，我们都得听祖母您的话。”


    宋三娘再好，也不是顾老夫人心中最满意的人选，她一心想给六郎娶个高门贵女，为的就是以后她不在了能有人护着他点。


    偏偏她这孙子是个犟的。


    顾老夫人真怕他娶不到宋三娘，这辈子真就一个人过了。


    而且大家都同意了，她才不当那个唯一的坏人。


    “什么时候去提亲？”


    顾子回欣喜若狂，迫不及待道：“今天。”


    “今天？！”顾老夫人不可置信道。


    顾子奚挥手，示意屋内下人都退下，无外人后小声说道：“宫里今年要选秀。”


    顾老夫人脸色微变，“去，今天就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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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甲：“谁家要有喜事了？这提亲阵势可真够大的。”


    路人乙：“领头的是顾六郎。”


    路人丙：“那肯定是去宋府。”


    路人甲乙：“怎么说？”


    路人丙：“宋家二房的三娘子之前救过顾六郎，顾六郎肯定是以身报恩去了。”


    “我还听说两家其实在之前就已定下婚约，双方连信物都交换了。”


    路人甲乙：“什么信物？”


    路人丙：“据说是一支碧玺宝石花簪，京都城许多贵女还亲眼瞧见宋三娘戴过。”


    路人甲乙点头，顾府果然门风清正、知恩图报。


    路人丙说完立马又换了一个人堆继续说，碰上同伴，两人悄悄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配合默契。


    等顾子回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宋府大门时，大街小巷都知道顾六郎为报恩要娶宋府的三娘子。


    “六郎君这是……”宋正衍闻信赶到前院时，院子里堆满了绑着红绸的各式箱子。


    顾子回他娘崔清知崔大娘子笑着说道：“我替我家六郎向府上的三娘子提亲。”


    宋正衍喜不自胜，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您快请进。”


    转头忙吩咐身后的管家：“快去请老夫人和二房的人前来。”


    ……


    宋菀卿随着她娘走进正堂，一眼便注意到多了一位陌生端庄妇人，妇人朝她温和一笑。


    妇人身侧的顾子回更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她，宋菀卿心里一跳。


    她昨晚没答应他什么吧？


    薛玉华行礼后，面露疑惑地看向宋正衍。


    尽管宋正衍语气已经很克制了，但仍然很激动：“恭喜弟妹，崔大娘子今日上门是来提亲的。”


    薛玉华震惊看着他，又缓缓转头看向宋菀卿，“三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菀卿也很茫然，眼神看向顾子回无声询问。


    顾子回出言道：“宋老夫人，薛大娘子，可否容我和三娘先说几句话？”


    见宋老夫人点头，薛玉华只好跟着点头，明显她还没回过神来。


    两人走到小花园，四周的下人均已屏退，只留瑞香和碧桃两人守在四周。


    “你怎么突然上门提亲了？昨日你为何不曾提过？”宋菀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


    她还未做好准备呢。


    顾子回凑近几步，低头小声说道：“昨晚阿姐悄悄告诉我宫里今年会举行选秀。三娘，事出紧急，你先应下，后面……后面我们再商量。”


    商量个屁，到时人都是他的了，他才不会放手。


    顾子回面上装着十分大度。


    他最开始确实很慌乱，后来只觉天助他也。


    这是他娶三娘的好机会。


    宋菀卿闻言一惊，就她这身份和智商真进了宫只怕是有去无回。


    她抬头静静看着他，顾子回垂在两侧的手顿时握紧，手心开始冒汗，紧张地等待着。


    宋菀卿看了许久，想了很多，久到顾子回已经想好要怎么强取豪夺了，耳边终于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我嫁。”


    顾子回双手一松，抬手就想抱住她，指尖刚碰上她衣裳又克制地垂下，激动地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整个花园都是他爽朗的笑声。


    看着他傻气的样子，宋菀卿眼里也跟着浮现笑意。


    冥冥之中。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