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李奕辰以为他要放弃了，刚准备说两句客套话挂电话，就听王坚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那要是不加急呢？”


    “就当个普通任务，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做，行不行？”


    嗯？李奕辰的脑子瞬间转过弯来。


    一个火烧眉毛的“加急任务”，怎么突然就能“不加急”了？


    他眯了眯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王坚。”


    “啊？”


    “你小子，是不是想杏鲍菇肉酱了？”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好半天，王坚才发出“嘿嘿”的干笑声，语气里充满了被戳穿的尴尬和一丝丝的理直气壮。


    “咳，什么都瞒不过李老板你啊。”


    “我这不是……自己开了公司才知道当老板的苦嘛。”


    “天天吃外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就馋那口吃的，尤其是那个杏鲍菇肉酱，绝了！”


    李奕辰彻底无语了，搞了半天，送业务是假，骗吃骗喝才是真。


    “行了。”李奕辰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的忆苦思甜。


    “活儿我接了。你把具体要求发过来。”


    “好嘞！我就知道老李你最够意思！”王坚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活力。


    “不过，”李奕辰补充道，“酱，我让老赵给你寄一罐过去。”


    “下次想吃了直接说，别拿业务当借口，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


    “那多不好意思啊。”王坚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语气里却全是得逞的喜悦。


    挂了电话，李奕辰冲着不远处正在核对数据的老赵喊了一嗓子。


    “老赵！活儿来了！”


    老赵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待会儿去厨房，给王坚那小子装一罐最新的杏鲍菇肉酱，给他寄过去！”


    李奕辰特意加重了那几个字。


    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到了，发出一阵哄笑。


    老赵也是一脸“我懂的”笑容，点点头：“好嘞，那小子，就知道他惦记着这口。”


    李奕辰拿着手机，走到设计主管陈磊的工位旁。


    陈磊的桌子堪称灾难现场，草稿纸、效果图、咖啡杯和各种文件堆成了几座小山。


    只留出显示器和键盘鼠标的一点空间。


    他本人则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复杂的商场导视系统设计图。


    “老陈，”李奕辰把手机递过去。


    “刚接了个活儿，王坚的，一个常规的设计单，你看看怎么安排。”


    陈磊头都没抬，只是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扫了一眼要求，然后又挪了回去。


    “老板。”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


    “你看我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屏幕，又指了指旁边同样状态的常毅。


    “我跟常毅，两个人都快住公司了。下周就要交第一版方案，现在是一分钟都抽不出来。”


    他又朝着另一边的设计小组努了努嘴。


    “阿强那边，带着几个新人处理林先生那个火锅店的点菜单和之前积压的一堆小业务，连上厕所都要用跑的。”


    “老板，真没人了。”


    陈磊转过头，看着李奕辰，眼神里全是血丝和真诚的绝望。


    “再来一个活儿，哪怕是个小活儿，我们设计部……真要起义了。”


    李奕辰看着陈磊这副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陈磊没有夸张。


    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量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


    可人手却没跟上。每个人都在连轴转，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我知道了。”李奕辰收回手机，拍了拍陈磊的肩膀。


    “辛苦了。这活儿先放我这儿，我想想办法。”


    陈磊点点头，立刻又把全部注意力投入到了屏幕上。


    李奕辰拿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公司发展的阵痛。


    几天后，公司总算招到了一个负责前台和杂务的文员小姑娘。


    李奕辰终于从首席杂工的职位上卸任了一部分工作，感觉肩上的担子都轻了二两。


    这天下午，他刚处理完几份合同，陆宇就跟个幽灵似的晃了进来，靠在他的办公室门框上。


    “老板。”


    “干嘛？”李奕辰头也不抬。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公司现在……越来越像个沙丁鱼罐头了？”


    陆宇抱着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热闹的办公区。


    李奕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确实。


    原本还算宽敞的办公室，现在被各种办公桌、电脑、文件柜塞得满满当当。


    过道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两个人迎面走过，都得侧着身子。


    “没办法，业务多了，人也多了。”李奕辰说。


    “问题就在这儿啊。”陆宇走了进来，拉了把椅子坐下。


    “老板，你看啊，咱们现在不光是做以前那些平面广告了。”


    “我拉来的那几个活儿，又是室内设计，又是灯光规划的。”


    “新买的设备，新招的人，全往这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塞，地方肯定不够用啊。”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老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


    “要不……咱们开个分公司？”陆宇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把室内设计这些新业务，整个打包搬出去，成立一个分部。”


    “这样，咱们这边也宽敞了，新业务那边也能专心发展，两全其美啊！”


    李奕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陆宇的兴奋劲儿瞬间被浇灭了：“为什么啊？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


    “好什么好？”李奕辰敲了敲桌子，语气严肃了起来。


    “分公司？你知道分公司意味着什么吗？”


    “人一分开，心就散了。我费了多大劲才把大家拧成一股绳，你一句话就想给我拆了？”


    “还有管理成本，你算过没有？两边都要配行政，两边都要交房租水电。”


    “最关键的，是沟通！一个项目，设计部在这边，项目部在那边，屁大点事都要开视频会议，效率能高到哪里去？”


    “不行，这事儿想都别想。公司再大，也必须在一个地方办公，这是原则。”


    李奕辰的态度异常坚决。


    他好不容易才营造出这种所有人同甘共苦的氛围，绝不能因为办公室大小的问题就自毁长城。


    陆宇被他一通抢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行吧，当我没说。”


    他站起身，刚准备溜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哎！老板！”


    “我想起来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