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云只是简单地在现场走了一圈，然后对着天花板和墙壁指了几个点，说了几个专业术语。


    再结合商场的整体动线，提出了一个大胆又新颖的灯光布局方案。


    南贺负责人脸上的不耐烦，渐渐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信服。


    “好！就按王老师说的办！”


    问题解决了，陆宇走路都带风，回公司的路上嘴就没合上过。


    但李奕辰这边，却依旧是一个头两个大。


    王松云的到来，解决了燃眉之急，可公司其他的窟窿还大着呢。


    室内设计师。


    秦华那个水平的，打着灯笼都难找，面试了好几个，都差点意思。


    李奕辰的要求很简单，要么跟秦华一样牛，要么就招个有潜力又肯干的助理，他亲自带。


    设计助理倒是好招，可最基础的文员岗位，居然一个都招不到！


    现在的年轻人，宁愿去卷设计，也不愿意干接电话、复印文件这种琐碎的活。


    结果就是，公司前台常年空着，电话靠吼，文件靠自己跑。


    更让李奕辰崩溃的是，那两个新来的设计助理。


    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王松云一个申请给借走了。


    “老板，南贺的项目太急，灯光设计这边需要人手帮忙拉线位，画点位图。”


    王松云的理由充分得让李奕辰无法拒绝。


    于是，李奕辰这个老板，再次兼职起了公司的首席杂工。


    这天下午，公司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


    “请问，李老板在吗？”


    李奕辰正满头大汗地帮郭大妈把新买的米扛进厨房，闻言直起腰，抹了把汗。


    “林先生？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之前在他这里花大价钱定制了一套名片的林先生。


    林先生看到李奕辰这副模样，也是一愣。


    “李老板，你这……亲自上阵啊？”


    他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连个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


    “没办法，公司刚起步，人手紧张。”李奕辰拍了拍手上的灰，客气地笑道。


    “林先生快请进，去接待室坐。”


    他把林先生请进唯一还算整洁的接待室，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林先生今天来是……”


    “嗨，我那火锅店不是要开业了嘛。”林先生从包里拿出一张草稿。


    “想请你们帮忙设计个点菜单，再弄个宣传单。”


    “小事一桩。”李奕辰接过草稿看了看，“我让阿强跟您对接，他做这个拿手。”


    李奕辰喊了一声，正在埋头画图的阿强立刻跑了过来，跟林先生沟通起了点菜单的设计细节。


    “宣传单的内容都在这U盘里，李老板你帮我复印一百份就行，我急着要用。”


    林先生把一个U盘递给李奕辰。


    “好嘞。”


    李奕辰拿着U盘，认命地走向角落里那台老旧的打印机。


    他刚把文件打开，准备点击打印，林先生就跟了过来。


    “李老板，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先生看着李奕辰脑门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来就行。”


    “别别别，我来！”林先生一把抢过鼠标。


    “我这人手快，主要是……我听说你们公司包晚饭，我这急着弄完，好蹭顿饭再走。”


    这理由，真是朴实无华。


    就在这时，陆宇哼着小曲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客户，正霸占着公司的打印机，自己复印宣传单。


    而自己的老板，正站在旁边，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


    陆宇非但没觉得奇怪，反而对着林先生竖起了大拇指。


    “林先生，讲究人！”


    没过多久，厨房里传来了郭大妈的喊声。


    “开饭啦！”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从自己的工位上冲向厨房。


    一人一个不锈钢餐盘，打了饭菜，或蹲或站，稀里呼噜地扒拉起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然后，所有人又以同样的速度，端着空盘子回到厨房，再冲回自己的工位。


    整个办公室，再次被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填满。


    夜色渐深，辰光广告公司里依旧灯火通明。


    键盘的噼啪声、鼠标的点击声、设计师们偶尔的低声讨论。


    林先生心满意足地吃完晚饭，连带着打包了一份郭大妈的拿手小炒，哼着歌走了。


    陆宇目送着这位“讲究人”客户离开。


    回头就看到李奕辰正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一脸生无可恋地揉着太阳穴。


    “老板，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明天就要倒闭了呢。”


    陆宇走过去，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扔给李奕辰一瓶。


    李奕辰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


    “倒闭不至于。”他叹了口气。


    “就是觉得……我这个老板当得，跟个首席杂工有什么区别？”


    从拉线位到扛大米，从陪客户聊天到给客户复印文件。


    “能者多劳嘛。”陆宇嘿嘿一笑，完全没有安慰的意思，反而带着点促狭。


    “再说了，这不也说明咱们公司业务多，欣欣向荣嘛。”


    就在这时，李奕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坚，公司前员工，现在自己开了个小设计公司，混得还算不错。


    “喂，老王。”李奕辰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老李！救命啊！”电话那头，王坚的声音像是火烧了屁股。


    “江湖救急！我这边有个活儿，急得很，我手底下的人搞不定，你得帮我！”


    李奕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那群员工，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不行。”


    “我这边人手都快忙冒烟了，我这老板都亲自下场干杂活了，哪还有人给你救急。”


    “你找别人吧，那么多广告公司呢。”


    李奕辰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电话那头的王坚明显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别啊，老李！”王坚不死心，“我这客户催得紧，点名要你们这种水平的。”


    “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吗？再说了，陆宇那小子之前还跟我说你们最近挺好的，让我有活儿多照顾照顾。”


    “陆宇？”李奕辰瞥了一眼旁边正竖着耳朵偷听的陆宇。


    陆宇立刻摆出一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的无辜表情，疯狂摇头。


    “他那是客气话，你也信？”李奕辰没好气地说道。


    “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公司每个人手上都压着一堆活儿。”


    “商场那个大项目就快把我们设计部给榨干了。你这加急的单子，我真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