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把胳膊伸到李奕辰面前。


    “你看看，这才一天，就黑成这样了。”


    李奕辰看着他那条被太阳晒出分明印记的胳膊，再想想自己这个当牛做马的周末。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疲惫和生无可恋。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陆宇。”李奕辰忽然开口，语气无比郑重。


    “嗯？”


    “招人。”


    李奕辰说。


    “立刻，马上，大规模地招。”


    陆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我同意！


    他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瞬间来了精神，从旁边抽过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我来盘点一下，我们现在到底缺多少人。”


    陆宇在纸上奋笔疾书。


    “首先，灯光设计师，这个是头等大事，急需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神。”


    “其次，资深室内设计师，秦华一个人带两个新人，太吃力了，至少得再招一个能跟她打配合的。”


    “然后是客户经理，你看看，现在都是我们俩亲自上阵，以后项目多了怎么办？”


    “还有，还有！”陆宇越说越激动，“必须招个前台兼行政文员！”


    “一个能打印复印、收发快递、订餐采购、处理杂事的！”


    “你看郭大妈都被拉去倒茶了，这像话吗！”


    李奕辰听着陆宇的盘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次的混乱，彻底暴露了公司在快速发展期人员结构上的短板。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打开了公司的招聘网站后台。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迅速更新了招聘页面，把灯光设计师的面试时间加粗标红，定在周日。


    其他所有岗位，包括室内设计师、客户经理、以及那个被陆宇怨念了很久的行政文员，面试时间统一安排在下周一。


    他看着屏幕上新增的一排排招聘岗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一定要把人招够了。


    周日，辰光广告公司。


    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是一个大型仓库。


    新买的办公椅堆在门口，纸箱子摞得比人还高。


    办公室里更是见缝插针，东边塞一张新桌子，西边挤一把新椅子。


    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被压缩得令人窒息。


    “我说，陆宇，你这是准备开个家具城？”


    大虎一边艰难地从椅子堆里把自己解救出来，一边冲着罪魁祸首嚷嚷。


    陆宇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阿强把最后一把椅子搬进来，闻言没好气地回头。


    “你以为我乐意啊？再不买，下周一新同事来了坐地上办公吗？”


    他说着，一屁股坐在一堆纸箱上，累得直喘气。


    “新同事？哪儿呢？”阿强擦了把汗，探头探脑地问。


    “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陆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拿起那份薄薄的应聘者名单，感觉那几张纸有千斤重。


    “灯光设计师，就十来个人投了简历。”


    他的语气充满了绝望。


    “十来个？这不还行嘛。”大虎不明所以。


    “行个屁！”陆宇差点跳起来。


    “这十来个里面，能有一半是正经来面试的就不错了！剩下的估计都是来凑数的！”


    “南贺那个项目后天就要对接了，找不到靠谱的灯光设计师，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陆宇越想越焦虑，他冲进李奕辰的临时面试间，把那份名单拍在桌上。


    “奕辰，不能再这么挑了！要求放低点吧！”


    “只要会用软件，有两年经验，咱们就要！先招进来应付了南贺的项目再说，总比没人强啊！”


    李奕辰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


    他瞥了一眼名单，脸上没什么表情。


    “人还没见，你怎么知道不行？”


    “这还用见吗？”陆宇急得团团转。


    “现在这行情，真正的大神谁会等到现在才找工作？早就被大公司抢走了！”


    “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咱们能捡到一个能用的就不错了！”


    “等面试完再说。”


    李奕辰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陆宇看着他，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唉声叹气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面试开始了。


    第一个应聘者，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简历上写着“曾主导多个百万级项目”。


    他一坐下，就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专业术语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听得人眼花缭乱。


    李奕辰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在他的视野里，这人头顶上浮现出几个字。


    【资质：华而不实】


    “下一个。”李奕辰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第二个应聘者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说话磕磕巴巴。


    李奕辰问了几个基础的软件操作问题，他都答得漏洞百出。


    【资质：能力不足】


    “下一个。”


    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小时过去，名单上的人已经划掉了大半。


    李奕辰也有些烦躁了，他没想到，招一个靠谱的灯光设计师，竟然这么难。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最后一位应聘者，王松云，走了进来。


    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格子衬衫。


    背着一个半旧的双肩包，手里还拖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


    他应该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王松云？”李奕辰对照了一下简历。


    “嗯。”王松云点头，言简意赅。


    他在李奕辰对面坐下，把行李箱放在脚边，坐姿笔挺。


    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等待指令的样子。


    李奕辰来了点兴趣。


    “我看你的简历上说，你上一家公司是业内有名的‘光影魔方’，为什么离职？”


    “理念不合。”王松云回答得很快，没有任何犹豫。


    “哦？怎么个不合法？”


    “他们觉得灯光是为设计服务的，我觉得设计应该为灯光服务。”


    这话说得有点狂。


    李奕辰眉毛一挑，继续问：“你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个？”


    “星河湾酒店大堂的灯光设计。”


    “能具体说说你的设计思路吗？”


    “用点光源模拟星空，配合线性光源勾勒建筑轮廓，营造沉浸感。”


    王松云的回答，就像是机器人执行程序，精准，简短，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任何情绪。


    李奕辰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人要么是个绝世天才，要么就是个只会背书的书呆子。


    他心里有些没底，下意识地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王松云】


    【资质：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