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灌了一大口冰美式，那股苦涩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让他那快要烧开的脑子降了点温。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李奕辰讲了一遍。


    “……就是这么个情况。”陆宇叹了口气，指着李明手里的U盘。


    “大新商场的最终稿，几十页的彩图，高清的，打印起来又慢又费事。”


    “设计组那边嗷嗷待哺，这边客户又催得急，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李奕辰听完，眉头也拧了起来。


    他往办公室里看了一圈，好家伙，每个人都埋在自己的工作里。


    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连走路都带风。


    他甚至看到保洁的郭大妈都端着个茶盘，小心翼翼地给关总那边送水去了，显然是被临时抓了壮丁。


    全员忙碌，连个机动人员都没有，这公司，运转得也太极限了。


    “行了。”


    李奕辰把咖啡杯往旁边一放，撸起袖子，对着李明伸出手。


    “U盘给我。”


    李明愣住了：“啊？老板，您……”


    “啊什么啊，我去打印。”李奕辰一把拿过U盘。


    “你去帮陈磊，把客户的需求问清楚，一条一条记下来，越详细越好。”


    “记住，我们是专业的，别让客户觉得我们不靠谱。”


    他又转向陆宇：“你去安抚一下那个关总，就说我们最优秀的设计师正在为他服务，让他稍安勿躁。”


    三言两语，李奕辰就把卡住的环节给疏通了。


    李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赶紧跑向了接待室。


    陆宇也松了口气，转身去发挥他的交际能力了。


    李奕辰拿着U盘，走向了打印机。


    这台打印机是公司花大价钱买的，平时挺给力。


    但今天碰上这种大批量、高精度的图纸，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李奕辰站在打印机旁边，听着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一张一张地接着吐出来的图纸。


    他这个老板，此刻干的活，跟个文印店小哥没什么两样。


    等他把厚厚一摞资料全部打印整理完毕，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陆宇也终于从接待室里脱身，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搞定了？”李奕辰问。


    “暂时稳住了。”陆宇靠在墙上，长出了一口气。


    “陈磊还行，虽然不是对口的，但够细心，把关总哄得挺好。”


    “不过……老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他看向李奕辰，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我们的人手，真的不够用了。”


    “我知道。”李奕辰把整理好的资料用夹子夹好，递给一个跑过来的设计部员工。


    “尤其是专业的灯光设计师。”


    提到这个，陆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对！就是这个！我正要跟你说呢。大新商场的项目，南贺那边催得越来越紧了。”


    “灯光设计方案是重头戏，我们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他压低了声音：“昨天面试的那批人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李奕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严肃。


    “不行。”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昨天来了五个，三个是刚毕业的，简历做得花里胡哨，一问三不知，连最基本的照度计算都说不明白。”


    “还有一个，干了五六年，经验是有的，但想法太陈旧，做的东西跟我五年前看到的都没什么区别。”


    “最后一个呢？”陆宇追问。


    “最后一个还凑合，但要价太高，而且我看了他之前的作品，个人风格太重，不适合做商业项目。”


    李奕辰靠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大新商场不一样，那是咱们百花市的标志性项目，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块招牌要是砸了，我们辰光广告以后就别想在市里混了。”


    “所以，灯光设计师这个岗位，宁缺毋滥，绝对不能马虎。”


    陆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有他的苦衷。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南贺那边……我怕应付不了多久了。”


    李奕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办公室里的忙碌还在继续，这种高压的氛围让他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他抬起头，“你再去联系一下猎头和招聘网站，把薪资待遇再往上提一提。”


    “另外，通知所有通过初筛的候选人，这个周日，我亲自面试。”


    “周日？”陆宇有些意外，“周末还加班面试？”


    “不然呢？”李奕辰反问，“等到周一，黄花菜都凉了。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安排。”


    陆宇点了点头，立刻去执行了。


    周六早上，李奕辰刚到公司，准备清静一下，结果设计部的门就开了。


    “辰哥辰哥！江湖救急！我电脑死机了。”


    “这份渲染图十点前就要给客户，你那台电脑配置最高，借我用一下！”


    一个叫大虎的设计师抱着键盘就冲了过来。


    李奕辰只能默默让出了自己的“王座”。


    还没坐稳，行政小妹又抱着一堆票据跑了过来。


    “老板，这些报销单您赶紧签一下字吧，财务说今天不弄完，下周就来不及了！”


    “好，好。”李奕辰接过笔，开始了他的签字之旅。


    中午，他刚想点个外卖，工作群里就炸开了锅。


    “@全体成员，中午吃什么啊？我选择困难症犯了！”


    “随便！”


    最后，还是陆宇在群里发话：“@李奕辰，老板，你是我们主心骨，你来定夺吧！”


    李奕辰看着手机屏幕，哭笑不得。


    他这个老板，现在还兼职起了订餐员。


    到了周日下午，情况愈演愈烈。


    他被不同的人使唤着，一会儿去储藏室找几年前的项目归档，因为“老板你记性最好”；


    一会儿又被拉去当苦力，搬几箱新买的打印纸，因为“老板你力气最大”。


    李奕辰忙得晕头转向，感觉自己不是公司的老板，而是公司的全能保姆。


    周日下午，当他终于把最后一批面试者的资料整理好，累得瘫在椅子上时，陆宇推门进来了。


    陆宇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他的脸颊和脖子被晒得通红，额头上还带着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奔波后的疲惫。


    “你这是……从非洲回来了？”李奕辰有气无力地调侃道。


    “别提了。”陆宇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的水就灌了一大口。


    “公司那批办公椅的轮子坏了好几个，我跑了一下午的建材市场，才找到匹配的型号。”


    “又当采购又当搬运工，我感觉我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