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达数吨的失控金属造物。


    正以每小时数万公里的速度。


    一头扎向它自己的母星。


    没人知道它会落在哪。


    白头鹰帝国，航空司令部。


    “我们追踪不到它！该死的！‘天幕’系统崩溃后，我们的近地轨道监控网络出现了巨大的数据盲区！”


    “初步计算的坠落范围覆盖了百分之七十的地球表面！这跟没算有什么区别！”


    “通知全球盟友，启动最高等级空天灾害预警！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恐慌，比任何病毒都更高效。


    它沿着冰冷的海底光缆，在数分钟内感染了整颗星球。


    阿三国，萨迪航天中心。


    总指挥官夏尔马瘫软在地。


    他盯着主屏幕上那条代表着死亡的红色坠落轨迹。


    目光空洞，犹如死人。


    一个工程师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


    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绝望。


    “总指挥！白头鹰刚刚发布全球警告！他们……他们追踪不到‘神权号’的精确落点！”


    夏尔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发射前。


    那些狂热的民众，那些嘶吼的媒体。


    “我们民族自信的觉醒！”


    “亚洲真正的主人！”


    何其讽刺。


    这份民族自信，即将变成一口从天而降的巨大铁棺材。


    砸在亚洲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甚至，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土地上。


    ……


    白头鹰帝国，乔治敦区。


    那家只对百分之一的人开放的雪茄俱乐部。


    汤普森将军的身体从沙发上缓缓滑落。


    最终跌坐在厚重昂贵的地毯上。


    他没有去看屏幕上那道划破黑暗的火线。


    他只是扭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


    看着那个自称“方舟”的说客。


    “是你……是你们干的。”


    说客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优雅。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巾。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喝完酒的杯口。


    “将军，用词要准确。”


    “我们不是在‘干’什么，我们是在‘修正’。”


    他将擦拭干净的酒杯，倒扣在桌面上。


    动作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被从乐谱上抹去了，仅此而已。”


    “现在，这颗星球。因为我们的努力，而变得安全了一点点。”


    “安全？”


    汤普森干笑道。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全世界都要疯了！一个巨大的太空垃圾正在砸向地球！而我们，帝国的守护者，甚至不知道它会砸在哪！”


    “那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将军？”


    说客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噙着一丝悲悯的笑意。


    “让凡人，重新忆起……那份仰望星空时，最原始的敬畏与恐惧。”


    “让他们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在真正的规则面前，是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


    “只有在恐惧中，秩序才能被重塑。”


    汤普森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


    俱乐部经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全球新闻。


    “先生们，出……出状况了。”


    说客有些不悦地挑了下眉。


    他不喜欢“状况”这个词。


    在他的剧本里。


    不应该有任何脱离掌控的“状况”。


    “说。”


    “龙国……龙国那边……”


    经理将平板电脑转向两人。


    屏幕上，一个简洁到极致的界面。


    取代了所有媒体的恐慌报道。


    界面的正中央，是一副实时演算的全球三维地图。


    一条刺目的红色轨迹线，从近地轨道延伸而下。


    精准地，扎入了南印度洋深处的一片蔚蓝。


    没有模糊的范围。


    没有不确定的概率。


    只有一个精确到坐标点。


    一个不容任何置疑的……事实。


    ……


    龙国，文昌指挥大厅。


    祁同光平静地看着主屏幕上那条由“烛龙”系统演算出的坠落轨迹。


    在他身后，所有技术员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窗外那个因为恐惧而混乱的世界。


    再看看屏幕上这条清晰到冷酷的轨迹线。


    一种荒诞又无比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个负责舆论监控的组长快步走到祁同光身后。


    压低了声音，语气却难掩激动。


    “祁院，天赐良机！白头鹰那边已经乱套了！只要我们公布这个数据，就能把他们的天空霸权，彻底踩进泥里！”


    祁同光没有回头。


    他拿起了那个连接“烛龙”全球公共频道的独立通讯器。


    “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踩死谁。”


    他的手指，在开启按钮上轻轻按下。


    “而是要让全世界都看清楚，这片天，究竟该由谁来守护。”


    下一秒。


    那个平静到不带任何情感起伏。


    却足以让整个星球都为之颤抖的宣告。


    再次响彻全球。


    通过每一个手机，每一个收音机。


    传入每一个恐慌的民众耳中。


    “这里是龙国高等科学研究院。”


    “‘烛龙’全球战略支援系统，已锁定‘神权号’探测器残骸。”


    “宣告坠落轨迹。”


    “预计时间：十七分钟后。”


    “预计地点：南印度洋，东经七十二度，南纬三十四度，无人区海域。”


    宣告到这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全世界，都在等待他的后半句话。


    白头鹰帝国，五角大楼。


    所有将军都霍然起立，看着通讯设备。


    他们预感到了，真正致命的一击，要来了。


    “为避免因单方面信息源造成的全球性误判。”


    “龙国决定。”


    “从即刻起，向全球所有民用终端，永久免费开放‘神权号’残骸实时追踪数据接口。”


    “重复，永久免费。”


    话音落下。


    全球各大应用商店的服务器。


    在同一秒，被一股史无前例的流量洪峰冲垮。


    一个图标简洁，名为【烛龙之眼】的应用程序。


    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


    出现在全世界几十亿人的手机屏幕上。


    人们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点开它。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一个清晰的红色光点，正沿着一条完美的弧线。


    在三维的地球模型上，稳定地飞向那个位于印度洋深处的终点。


    而在屏幕的角落。


    还有一个小小的分屏窗口。


    窗口里，是白头鹰帝国最权威的电视台。


    主持人正用最专业的术语。


    对着一张模糊的、画满了巨大红色色块的地图。


    分析着各种可能的撞击点。


    乔治敦区，俱乐部。


    说客脸上的那份悲悯与温和，第一次凝固。


    他看着经理平板电脑上那个简洁的APP界面。


    又抬头看了看墙上大屏幕里。


    那个依旧在滔滔不绝分析着错误信息的白头鹰专家。


    汤普森将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走到说客面前。


    拿起那只被倒扣的酒杯，重新将它正了过来。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倒满了酒。


    “你不是说，凡人的造物，不应该染指神的领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