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电话接通，祁同伟开口。


    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


    “登月项目的事，宣传那边我已经处理了。”


    “一切照计划进行。”


    祁同光的回应简短。


    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


    祁同伟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京城的夜色，久久没有动作。


    “照计划进行……”


    他重复着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计划是什么？


    他只知道那是一个庞大到需要整个国家去配合的宏伟蓝图。


    但他不知道，为了这个计划。


    他的哥哥，在那个他看不见的战场上，又付出了什么。


    翌日凌晨五点，文昌发射场。


    巨大的总装大楼闸门缓缓开启。


    将黎明前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


    “问天号”重型运载火箭，被转运平台车托举着。


    在无数探照灯的簇拥下，庄严地向发射塔架移动。


    银白色的箭体高达百米，表面凝结着低温燃料带来的白霜。


    在灯下反射出金属独有的质感。


    它静静地矗立着，箭尖直指苍穹。


    观礼台上，几位嘉宾已经入座。


    他们的表情严肃，凝望着那枚承载了龙国几代人梦想的火箭。


    一个民族，正在叩响星辰的大门。


    指挥大厅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祁同光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发射指挥服。


    站在总指挥台前。


    他背后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成上百个小窗口。


    实时反馈着火箭、发射场、测控站的各项数据。


    他的视线，却穿过厚厚的防弹玻璃。


    落在远处走向发射塔架电梯的三个身影上。


    何璐、杨宇伟、邓清。


    他们穿着厚重的白色航天服，步伐沉重。


    每一步，都走在所有人的注视里。


    他们是英雄。


    是即将代表十四亿人，去探索未知星海的勇士。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是三个信念已经崩塌的“罪人”。


    电梯门前。


    杨宇伟停下脚步。


    他仰起头，看着那枚指向天空的钢铁巨物。


    这是他一生的心血，一生的梦想。


    可“盘古”的推演结果.


    让他奋斗终生的事业，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为国铸剑。


    可当这把剑，对准自己人的时候。


    铸剑师，又算什么？


    何璐没有看火箭。


    她只是看着自己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


    这双手，本该是保家卫国的。


    可她现在.


    却要去执行一个可能会牺牲无数同胞的“计划”。


    她不知道计划的全貌。


    但祁同光那句“以可控的牺牲，换取文明更长久的和平”。


    邓清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激动。


    是恐惧。


    是对未知的恐惧，更是对已知的恐惧。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三人沉默地走了进去。


    金属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荣光。


    指挥大厅里。


    “报告总指挥，宇航员已进入返回舱。”


    “舱门关闭，正在进行气密性检查。”


    “检查完毕，压力正常。”


    一道道指令与反馈，清晰地回荡。


    祁同光只是平静地听着.


    偶尔吐出几个字的命令。


    “继续。”


    “按流程走。”


    他的冷静，与周围越来越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报告总指挥，倒计时十分钟准备！”


    观礼台上，龙微微侧头。


    对身边的人低声问了一句。


    “雷神他们的人，都布置好了吗？”


    将领立正回答。


    “报告，天兵部队已进入最高战备状态，特控范围内所有关键节点，尽在掌控。”


    “好。”


    龙点了点头。


    目光重新看向发射处。


    “倒计时一分钟准备！”


    指挥大厅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返回舱内。


    何璐、杨宇伟、邓清被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耳麦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清晰、稳定。


    “……10。”


    “……9。”


    何璐闭上了眼睛。


    那片在“盘古”推演中被染红的国土。


    在她的脑海里无限放大。


    “……8。”


    杨宇伟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


    “……7。”


    邓清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不知在念着谁的名字。


    “……6。”


    “……5。”


    “……4。”


    祁同光抬起手，放在了红色的点火按钮上方。


    他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动。


    “……3。”


    “……2。”


    “……1。”


    “点火！”


    随着祁同光一声令下。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烈焰喷涌。


    火箭底部喷射出毁灭性的能量。


    将发射台下方的水池瞬间蒸腾。


    白色的水汽与橘红色的烈焰混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幅壮丽又暴烈的画卷。


    火箭缓缓升空。


    脱离了发射塔的怀抱。


    然后，加速！


    再加速！


    它拖着长长的尾焰。


    化作一道刺破黎明的光。


    冲向云霄，冲向更深邃的黑暗。


    “火箭飞行正常！”


    “遥测信号正常！”


    “一级助推器分离成功！”


    “逃逸塔分离成功！”


    指挥大厅内。


    在确认第一阶段发射完美成功的那一刻。


    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无数人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他们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这是龙国航天的胜利！


    这是属于整个民族的荣光！


    观礼台上，龙缓缓站起身，用力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