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测试。


    这个问题。


    比之前的所有模拟加起来还要沉重。


    总控室里安静得可怕。


    “保卫龙国！”


    何璐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本能。


    是一个战士在面对威胁时。


    唯一且绝对的反应。


    保家卫国。


    这四个字。


    是她从穿上军装那一刻起。


    就刻进骨子里的天职。


    救白头鹰？


    那个念头。


    连在她的大脑皮层停留零点零一秒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的职责，是保卫龙国。”


    杨宇伟跟着开口，声音沙哑但坚定。


    他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的航天事业。


    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让脚下那片土地更加安全，更加强大。


    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其他的选项，都是背叛。


    邓清看着两位前辈，嘴唇哆嗦着。


    他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自己除了点头，做不出第二个动作。


    答案，还需要选吗？


    祁同光没有看他们。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主屏幕。


    然后，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


    “推演。”


    指令下达。


    名为“盘古”的超级人工智能。


    开始执行它的“终极测试”。


    全息投影中。


    那艘悬浮在深空中的“问天号”模型，舰体侧翼的激光阵列亮起幽蓝的辉光。


    毁灭性的能量在炮口汇聚。


    下一秒。


    一道炽白的光束，撕裂了黑暗的宇宙。


    它的目标，精准地命中了那颗冲向龙国大陆的灾难陨石！


    “好！”


    邓清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然而，预想中陨石被彻底蒸发的画面没有出现。


    那道光束并非为了摧毁。


    它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入了陨石的内核。


    整颗陨石，在一瞬间被切割成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片。


    其中最大的一块，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轨迹，呼啸着冲向龙国东部沿海。


    而其余的碎片，则被爆炸的能量推向了四面八方。


    屏幕上，代表灾难覆盖范围的红色区域。


    瞬间笼罩了一片狭长但触目惊心的国土。


    鲜红的伤亡预测数字。


    像决堤的洪水般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攀升。


    “为什么不完全摧毁它！”


    何璐无法理解。


    “为什么只切开它？！”


    也就在这一刻。


    “问天号”的舰体猛然翻转，另一侧的主炮，那门由核聚变能量源直接驱动的，真正的杀手锏，对准了第二颗陨石。


    那颗，飞向白头鹰帝国的陨石。


    能量输出，百分之百。


    开火。


    那颗陨石，连同它周围的空间被瞬间气化。


    连一粒尘埃都没有剩下。


    任务结束。


    “盘古”的模拟推演，给出了它的答案。


    牺牲龙国的一部分。


    保全白头鹰帝国的全部。


    总控室里，三个人，三具石化的雕像。


    何璐的呼吸变得粗重。


    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瞬间赤红。


    她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祁同光的背影。


    “为什么？！”


    她发出了困兽般的怒吼。


    “这台机器在干什么！它为什么要救我们的敌人！”


    杨宇伟的身体剧烈地晃动。


    他扶着身前的控制台，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的大脑拒绝处理眼前看到的一切。


    “不……这不符合逻辑……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催眠自己。


    “集中能量，优先处理主要威胁，这才是最优解！它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这种本末倒置的选择？！”


    邓清整个人都傻了。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片被染红的龙国版图。


    颤抖着问出了那个最简单，也最残忍的问题。


    “祁院……为什么……要放弃我们的人民？”


    祁同光终于转过身来。


    他平静地面对着三张写满痛苦、愤怒和不解的脸。


    “因为‘盘古’计算出，此举将创造一个巨大的‘地缘政治恩惠’。”


    他的陈述，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像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


    “龙国主动承受部分损失，却以德报怨，拯救了整个白头鹰帝国。这个行为，会让白头鹰在未来五十年内，陷入道义和舆论的绝对被动。”


    “他们欠下的，是一份用整个国家存续来偿还的人情。”


    “基于这份‘恩惠’，‘盘古’继续推演。”


    “在未来的地缘政治博弈中，白头鹰将处处受制，无法再对龙国进行任何形式的极限施压。”


    “从而，将未来一百年内，爆发世界级热战，导致人类文明倒退甚至毁灭的概率……”


    祁同光顿了顿。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


    然后在主屏幕上，调出了一个猩红的数字。


    “……降低百分之七点三。”


    他看着三人。


    说出了那句总结。


    “以可控的牺牲，换取文明更长久的和平。”


    “这，便是它的‘逻辑’。”


    逻辑。


    多么可怕的逻辑。


    何璐向后退了一步。


    杨宇伟松开了扶着控制台的手，任由自己跌坐在地。


    邓清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


    原来，在“盘古”的计算里。


    那片土地上生活着的千万同胞，只是一个“可控的牺牲”。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一切……


    只是一个可以用来换取“概率”的筹码。


    冰冷的数字，碾碎了人性的一切。


    祁同光看着他们三个人的反应。


    看着他们信念崩塌，世界观碎裂的样子。


    他没有给出任何安慰的时间。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们。


    他的脚步声。


    在死寂的舱室内，每一步都像踩在三人的心脏上。


    “现在，你们还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它的‘伙伴’吗？”


    这个问题，穿透了总控室的墙壁。


    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响。


    “当它为了所谓更伟大的利益……”


    他的停顿。


    让三人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当它选择牺牲龙国，牺牲你们的亲人、朋友、同胞时……”


    “你们，能接受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