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说的太难听了。”章晚说，“只是未来的儿媳是什么样的人，我总得提前了解一下嘛。”


    “有没有说过你的控制欲太强了。”林未眠眉心跳的厉害，语气格外不善，“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要把我的过去里里外外查一遍，不觉得太过分了？”


    “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章晚笑了笑，“等你到了我的这个位置，就会发现我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每个人进入大公司之前需要背调，那和我的儿子交朋友，怎么能不背调呢？”


    “所以你查出了什么？”林未眠冷冷地问，“查到了我的父母是怎么出事的，查到我的负债有多少，又查到我的亲戚是怎么上门和我吵架的。所以你现在又是来干什么？觉得我出身过于卑微，过来警告我不要再接近你儿子？”


    “恰恰相反。”章晚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很欣赏你的性格。”


    “不是谁都有血性拿着菜刀和人对峙的。”


    被夸赞了一番，林未眠脸上找不出半分喜悦。


    “这样吧。”章晚说，“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和他结婚，高中毕业后，你们还有大学四年的时间，等大学毕业后，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就安排你们订婚，怎么样？”


    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所有有钱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过来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你不觉得在我高考前来我家门口谈论一个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吗？”林未眠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浪费一个多小时了，而眼前的女人还在和她兜圈子。


    黎应谌的面子不仅消耗光了，还隐隐有被一起迁怒的趋势。


    “你先别急着拒绝。”章晚不为所动地继续说，“很快你就会感兴趣了。”


    “这是一份赠予合同，里面是三百万的无偿赠予协议。”她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眼神动也未动，“算是第一年我送你的小礼物。”


    “我知道你家里有笔不小的房贷。”她说，“在求学的路上也要坚持保留父母存在的痕迹是个很了不起的举动，但多少也是个让你的生活艰难了无数倍的决定。”


    “我觉得我可以提供小小的帮助。”


    “这笔钱不仅可以帮你立刻还清欠款，还能支撑你有尊严地度过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你不用再为了零零碎碎的开支而四处奔波，不需要为了学费发愁，我的儿子也就不用为了能帮你而绞尽脑汁地去找那些笨拙的借口，觉得以‘慈善组织’的名义付钱，就能让你好过一点。”


    林未眠的睫毛动了动，她抬起头望向章晚：“你是说，之前那个支付我学费的公司是他找来的？”


    “亲爱的。”章晚摇了摇头，怜悯地说，“不然你觉得自己一个继承了家里房产，又有亲戚在世的女孩子，是怎么打败其他比你更惨的家庭，拿到补助资格的呢？”


    “当然就是因为那笔钱是我们出的。为了你，他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到了。”


    林未眠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半晌，她突然问道：“你说你要把这些送给我。那么，代价是什么？”


    “代价？”章晚故作疑惑，“礼物就只是单纯的礼物啊，怎么会有代价这一说呢。”


    “即便再有钱，我也不相信有人会把这些东西随便送人。”林未眠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也不是非要你做什么。”章晚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忽然隐去了，变成了一种微妙的神情，她说，“只是在和应谌在一起之后的时间里，偶尔一个月吧，或者每个星期，一两天的时间里，你把他最近的情况报告给我。”


    “让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和什么样的人见了面，还有谁正在接近他……把你能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就行了。”


    “我的儿子正处于叛逆期，好多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那么，当母亲的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把“监视”这两个字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和义正严词，仿佛真的只是个担心孩子走错了路，和不正当的人交往的慈爱母亲。


    林未眠放在桌下的手指抽动了两下。


    支票上轻飘飘的数字背后是沉甸甸的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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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万，是很多人，包括她父母在内，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今天就这样容易地摆到了面前。


    林未眠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多么特别的人。她很庸俗，世故，会说一堆狠话伤害别人，总是斤斤计较一些看起来根本不是事的问题。


    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她躺在破旧的公寓里，看着天边西沉的月亮逐渐没入亮起的光线中，也觉得疲惫，愤怒，不甘，会想要拖延，沉沦，不劳而获。


    为什么其他人活的那么轻松，而她却必须背着沉重的负债和恶心的亲戚周璇，伪装成一个冷面冷心的铁人，在这种世界里挣扎？


    挣扎着挣扎着，一个女人出现了。


    她身上穿着漂亮的丝绸裙子，喷着好闻又昂贵的香水。坐在她的面前，提出了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条件。


    只要她点头，只要她泄露一些信息，只要她说一句话……这些就都是她的了。


    章晚又开始提条件。


    “这是第一年的报酬。”她说，“第二年，我能翻倍给你，六百万。”


    “第三年，同样的价格……只要你在合同上签字。”


    钱，钱，钱，全都是钱。


    林未眠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久到她出现了幻觉，以为看到了上面空白的个横线已经填上了她自己的名字。


    她沉默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笔，平静地说：“您可以走了。”


    “你不签？”章晚的脸上首次流露出了一丝惊讶，“这可是三百万。”


    “对，我不签。”林未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变得波澜不惊，“我确实缺钱，但也不会帮你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通过我达成目的。”她说，“但是你要想对付自己的儿子，就找其他人帮你吧。”


    “……”


    章晚歪着头，审视林未眠脸上的神色，仿佛在评估她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微笑起来。


    “恭喜你。”她说，“通过了考验。”


    “接下来陪我再去一个地方么？有人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