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腹痛的时候，谢商序根本没当回事，只当自己是岔了气。可随着疼痛感愈演愈烈，连带着腰部一圈都又酸又涨。


    谢商序浑身冒冷汗，几乎走不动路，差点以为他要死在这里。


    “不应该啊，你这几天也没修……”胡月儿嘴快，反应过来飞快捂住嘴。


    幸好谢商序折磨，没注意到胡月儿脱口而出又瞬间收回的话。


    还是胡月儿觉出了不对劲，怎么有点像女子癸水疼痛时的症状。


    可谢商序一个男子，上哪来癸水去？


    谢商序听了她的猜测，虚弱道：“秋阳应当也在腹痛，你快回去看看她。”


    胡月儿不清楚共感的个中缘由，但她还是给谢商序颗止疼丹，拽着他急匆匆往回赶。


    他们跌跌撞撞找到百里秋阳时，正撞见苏鉴出言不逊，听得人怒火中烧。


    百里秋阳靠在墙边，面色苍白，看起来并不好受，表情显而易见的动了怒。


    可惜还未等她出手教训，苏沅就先一步行动。毕竟若由着百里秋阳来，苏鉴必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苏沅此举看似罚了苏鉴，但也只是把他捆起来禁言，并没受什么实质性的责罚。


    谢商序扶住摇摇欲坠的百里秋阳，给她服下胡月儿带的丹药。


    药力迅速散开，通过共感传递，谢商序明显感觉到不适减轻，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给百里秋阳任何反应的机会，手臂一抄，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百里秋阳猝不及防，下意识锤他，“放我下来！”


    “刚才疼得站都站不稳，你能走？”谢商序难得硬气起来，“别逞强。”


    虽然到百里秋阳的住处不过几步路，谢商序依旧稳稳地抱着她。他径直将人抱回房内，小心安置在床榻上。


    百里秋阳刚被放下，第一件事不是好好休息，而是拉着谢商序查看伤口，“才好几天，就敢做大动作？”


    谢商序无奈转身，任由她摆弄，嘴上还在抗议，“章老都说我伤口愈合好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我还是不放心。”百里秋阳此时身体好受许多，也有力气说话了。


    她隔着衣衫，在谢商序背部受伤的位置按了按，确定没有异样才放下心。


    百里秋阳收回手才发现，谢商序脊背挺得笔直，浑身紧绷。不知他是紧张的，还是单纯想展示自己身姿挺拔。


    百里秋阳出声提醒：“好了。”


    谢商序小心翼翼挨着床沿坐下，垂下脑袋，手里玩着百里秋阳的衣摆，肉眼可见的低沉。


    百里秋阳收回衣摆，“怎么了？”


    谢商序手指无意识摩挲，声音闷闷的：“你每回都这样疼吗？”


    百里秋阳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她垂下眼睫，语气平淡：“习惯了。”


    “习惯？”谢商序眼眶泛红，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那种疼法，你……”


    他声音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相识多年，他竟然一直都没发现，百里秋阳遭受着何等痛苦。


    他放缓了语气，“有没有能治好的法子？”


    百里秋阳摇头。她受到的疼痛比其他人要强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体内至寒灵根在作祟。


    若她放弃修炼，体内寒气也会渐渐消散，届时还好调理医治。


    但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百里秋阳还以为，谢商序这副样子是疼哭的。她别开眼，叹了口气，“你不用太忧虑，我会尽快寻找解开共感的方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被误会，谢商序焦急地抓住她的手，“我是担心你！”


    冰凉的触感让谢商序吃惊，他将百里秋阳的指尖笼得更紧了些，试图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百里秋阳指尖下意识蜷缩，像是在谢商序掌心轻挠痒痒。


    “我可以吃药。”


    “吃药就没事了吗？”谢商序拉近两人距离，态度强硬，“若真的可以，你今天又怎么会疼成这样？”


    百里秋阳不习惯与人谈论这种话题，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抽回手，“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谢商序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是我的错。”谢商序固执道：“若非今日感同身受，我竟不知你的痛楚。”


    没想到他连这都往自己身上揽，百里秋阳定定看着他，却怎么也看不透。


    “告诉我，除了那止疼丹，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好受些？”


    谢商序的声音低了下来，甚至有些卑微，“热水、暖袋、亦或是什么别的丹药方子？胡月儿那里有没有？章老那里呢？”


    他急切地列举着，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只想倾尽所能为她分担。


    看着他焦急又认真的样子，百里秋阳心头那点烦躁竟被抚平了些许。


    “我尝试过，寻常暖物作用有限。”她终于不再抗拒，声音比刚才软和了些许，“算了，热水就行。”


    谢商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是立刻起身要冲出去，“好，你等着。”


    “现在先不用。”百里秋阳叫住他，“我吃了丹药，已经好受多了。”


    谢商序目光落在百里秋阳脸上，仿佛在确认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其实百里秋阳并未撒谎，谢商序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但他还是放心不下。


    “等你有需要，一定叫我。”谢商序蹲下，与百里秋阳平视，“我来照顾你。”


    即便胡月儿的丹药效果再好、谢商序照顾的再周到、疼痛可以减弱，不适却没法完全消除。


    这种日子总是会虚弱，但苏掌门特意叮嘱的长老早会，百里秋阳不能不去。


    凌云宗的各位长老，在百里秋阳还是弟子时，自然对她一副和颜悦色的长辈做派。


    但百里秋阳现在是长老，遭到的只有冷眼相待。


    百里秋阳不明白，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长老。掌门为了赚想飞升之人的钱，才把她推上来，还要假惺惺叫她来早会做什么？


    不过百里秋阳很快就知道了。


    关于她要把合欢宗弟子带入秘境这件事，各峰长老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差点没把人淹死。


    苏掌门应允了她的请求，但不代表别人能答应。那些个仁义道德宗门大局，百里秋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反正她平时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只要继续保持面无表情，谁看得出来她没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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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些长老说的，有一部分百里秋阳觉得不无道理。但都被当工具人了，她总得给自己拿点什么回来。


    早会结束后，苏掌门还是冲她发了火。


    “让你教导，谁准你真的去罚他们了？”面对着百里秋阳一人，苏掌门怒不可遏，“苏鉴他家里人都舍不得罚他，哪轮得到你来管教？”


    百里秋阳依旧冷处理：“是。”


    “提你做长老不是让你尸位素餐，你得拿出成绩来。”


    “是。”


    “先不论苏沅，苏鉴天资聪颖，何时能飞升？”


    “快了。”


    “让你领弟子回去入门，不是供你躺床上睡大觉！我问你，昨天怎么不去教导他们？”


    “弟子知错。”


    苏掌门可算是明白了，百里秋阳嘴上附和，其实就是在敷衍。


    百里秋阳被疑惑深深困扰。在她记忆里，苏掌门一直是个慈祥和蔼的长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究竟是他变化太快，还是本性如此？


    看到百里秋阳眼眸低垂、一副顺从的模样，苏掌门额头青筋直跳。


    “罢了，那两个合欢宗的你也别来往了。”苏掌门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好好修你的无情道，把人带到凌云宗乱来，像什么话？”


    显而易见，苏掌门完全相信了苏鉴的鬼话，甚至忘了当初是他亲自介绍的对方。


    百里秋阳终于忍不住了，“掌门，当初不是您准了合欢宗弟子随意出入松寒峰吗？”


    “那是因为老夫相信你定力足够强。”苏掌门气得眉毛倒竖，“更何况，这都是为了宗门之间友好往来！”


    百里秋阳只觉可笑。所以两宗交好，牺牲的是她吗？


    “百里，你是个好孩子。”苏掌门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稍缓和几分，“掌门身上肩负的责任，相信你都能理解的，对吗？”


    苏掌门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又回到了最初那副器重她的样子，“老夫方才有些激动，在这向你赔个不是。”


    到这种时候，百里秋阳再怎么理解不了，她也只能说理解了。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世事如常。


    太阳的位置挪了又挪，百里秋阳坐在桌边，面前摊开的书许久未翻动。


    胡月儿留下一堆丹药便回了合欢宗，谢商序照料了她整夜，也早就离开了。


    苏掌门不止在私底下敲打百里秋阳，更是下了禁令，不许他二人踏入凌云宗山门。


    但苏掌门没有禁止别的合欢宗修士前来，百里秋阳也拿不准，这到底算不算两宗交恶。


    从思过崖走一遭，苏鉴就嚷嚷着浑身疼，说什么也不愿开始修炼，也不让苏沅去修炼。


    前些日子浪费了太多时间，百里秋阳不愿再继续虚度。她自身的进度虽仍停滞不前，但已经有了些许松动。


    不知又过了多久，毫无预兆的，体内有灵力乱窜的感觉出现。


    但她的灵力周转稳定，经脉平和，没有出任何的差错。


    不是百里秋阳，那就只能是……


    噗！


    一口鲜血喷出，在地板溅上炸开血花。


    百里秋阳心头一紧，瞬间冲出门，用最快的速度向合欢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