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是这个反应？”谢商序的笑容僵在脸上，“秋阳，你别吓我。”


    百里秋阳甩开他，揉着隐隐发红的手腕，“你想多了。”


    她看起来像是真的动了火气，但这副虚张声势的外表下，分明藏着心虚。


    谢商序又向前迈了一步，“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百里秋阳不是很会撒谎，但还是硬着头皮咬死不松口，“这种话太不吉利。”


    闻言，谢商序动作一顿，将信将疑地看她。


    百里秋阳垂下眼，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你重伤差点死掉，我现在……听不得这种话。”


    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白的回应，谢商序一时恍惚。他的心尖像被什么轻轻挠过，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微痒。


    他偏过头去，强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不想让自己的暗暗得意被发现。


    百里秋阳以为把他糊弄过去了，不动声色地悄悄松一口气，“你怎么会如此想？”


    “那是因为……”谢商序低下头，看着自己扣手指头，“你还记得小月亮吗？”


    百里秋阳回忆了一下，很快就在记忆里找到了它的身影，“你是说那只小狐狸？”


    “对，就是它！”谢商序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百里秋阳还是不解，“和小月亮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吗，你刚捡到它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喜欢。”谢商序的思绪飘回从前，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刚捡到那只流浪的小狐狸时，是在下过雨后的水坑里。小狐狸湿哒哒的，毛发被泥浆糊得结绺，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狼狈又可怜。


    百里秋阳向来对小动物兴致缺缺，奈何身的谢商序又是个有洁癖的家伙，死活不肯伸手去碰。


    正值深秋，随着雨一场场降下，天气也愈发寒凉，刺骨的风催促冬日快快到来。


    看着那小东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百里秋阳终是不忍。即便眉头都拧成了麻花，还是将它提起来，用衣服裹着带回了家。


    洗干净后才发现，小狐狸通体雪白，比雪花还要纯净上几分。


    面对如此漂亮的小狐狸，谢商序兴趣大涨。可小狐狸似乎知道是谁就了它，只跟百里秋阳亲，还特别排斥谢商序。


    谢商序一来，它就窝在怀里呲牙；谢商序靠近，它就亮爪子。谢商序也是幼稚，一来二去，竟真的和一只狐狸较上了劲。


    除了学业和修炼，百里秋阳在别的事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就像她被谢商序缠磨久了，懒得赶他走一样。小狐狸一个劲往她怀里蹿，只要不碍事，她也懒得赶它走了。


    因为懒，起初她还想把小狐狸送给谢商序养。但那时一人一狐已结下梁子，就算谢商序想要，小狐狸也不肯。


    于是到最后，小狐狸还是在百里秋阳家里住着，百里秋阳也一直懒得管。倘若太碍事了，百里秋阳还是会冷下脸来训斥一番，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你打算叫它什么？不能一直没有名字吧。”在一次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大牙呲小牙后，谢商序发出了疑问。


    百里秋阳坐在窗边看书，头也懒得抬一下，“没想好。”


    “你真的给给它想了吗？”谢商序嘟囔着，“叫你小白吧，怎么样？”


    小狐狸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留下三道浅浅的痕，身体力行的告诉谢商序：这个名字不怎么样。


    百里秋阳手中的书翻过一页，依旧没有抬头：“不要，不好听。”


    “那你平时怎么叫它的，就叫小狐狸？”


    百里秋阳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小狐狸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毛，风一般踩着百里秋阳的手跳入怀中。


    她平时很少主动跟小狐狸亲近，根本用不着唤，小狐狸就颠颠过来了。


    百里秋阳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手上又落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这下，百里秋阳的眼睛终于舍得和书分离了。抬眼一看，是谢商序将下巴搁在了她的手心，正眼巴巴看着她。


    百里秋阳：？


    两人对视，谢商序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还带了几分羞涩。


    这样一个显得人脑子不好的动作，配上谢商序俊俏的脸，还有他那双透着无辜的眼睛，丝毫不惹人厌烦。


    不过比起人来，他倒更像一只在主人面前疯狂摇尾巴的大狗。眼眸亮晶晶的，像是在说：夸夸我吧！


    百里秋阳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顺手掐了一把谢商序的脸。


    “嗷！”谢商序吃痛，夸张的捂脸倒下。百里秋阳被他逗笑，放下了手中的书。


    “除了小白，还有别的名字给它吗？”


    谢商序坐起来，顶着脸颊淡淡的红印子认真思考，“既然是你的宠物，不如就叫小太阳。而且它性子也很活泼，很适合这个名字。”


    百里秋阳摇头：“不好，太阳太晒了，我不喜欢。”


    谢商序瘪嘴：“这不好那不好，怪不得你一直不起名。”


    “我想到了。”百里秋阳突然灵光一现，“反过来，叫小月亮。”


    “好名字，而且它这么白，像月亮一样。”谢商序点头，表示赞同。


    百里秋阳拍了拍小月亮的屁股，示意它起来，“而且太阳月亮不见面。它太粘人了，希望少来打扰我。”


    小月亮似乎听懂了百里秋阳的话，呜咽了一声，高高竖起的耳朵耷拉下去。


    它还是怕百里秋阳冷脸，趁她心情尚佳，只好不情不愿抬起屁股，垂着头慢悠悠走掉。


    谢商序小声感叹：“好可怜。”


    “你呢？”百里秋阳转头看向谢商序，“你是想和小月亮一样，还是修炼去？”


    谢商序飞速起身，挨着百里秋阳排排坐，“我选修炼。”


    虽然两人一直在啃书本，也没摸索出来引气入体的诀窍。但只要能和百里秋阳待在一起，哪怕是浪费时间，谢商序也愿意。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百里秋阳会后悔，应该对小月亮温柔一些的。


    瘦弱的小狐狸熬过了冬天，却在万物复苏的春日即将停止呼吸。


    从阎王手里夺过来的命，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在它被宣判生命步入倒数后，百里秋阳把自己关了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调整好状态，重新出现。


    小月亮似乎知道自己的生命剩不了几天，变得异常安静。它还是喜欢看百里秋阳，但再也不去主动求爱抚，和以前判若两狐。


    百里秋阳也变得判若两人，她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将时间全部给了小月亮。


    认识多年，谢商序还是头一次见百里秋阳这副模样，几乎只围在小月亮身边转。


    不仅如此，百里秋阳对小月亮的态度也是温柔至极。她将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抱在怀中轻柔的抚摸，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


    若是小月亮哪天回光返照，要在百里秋阳脑袋上如厕，谢商序都觉得她能应允。


    对此，谢商序十分酸溜溜，但小月亮命不久矣，他不能说什么。


    他也发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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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秋阳对悲惨的事物怀有极大的同情心。若是将死，更是能得到百里秋阳的顶级呵护。


    小月亮离开后，百里秋阳消沉了许久。反倒是眼泪容易失去控制的谢商序，面对这个陪伴整个冬天、关系早已缓和的小宠物，一滴泪也没落。


    松寒峰上，谢商序将他的部分想法讲出后，百里秋阳沉默了。


    一片沉寂之中，谢商序心里发虚，扯了扯百里秋阳的衣袖，“秋阳秋阳，你别不说话。”


    百里秋阳神情冷漠：“你被崔落嵇重伤，是否也存了几分想让我心疼的心思？”


    “不是的！”谢商序是真的慌了。


    “我原先还纳闷，崔落嵇修为并不高，你作为新弟子首席，怎么可能轻易被伤到。”百里秋阳语气阴沉，“原来如此。”


    谢商序是真的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了。百里秋阳觉得崔落嵇修为不高，单纯是因为，她的修为在同期修士里太强了。


    但百里秋阳似乎已经认定，谢商序就是刻意受伤。她静静盯着谢商序许久，一言不发。


    谢商序被盯得发毛，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最终，还是百里秋阳先败下阵来，“谢商序，多在意一下你自己，好吗？”


    其实谢商序猜的一点不错，面对那些受伤的人，百里秋阳总是会心软。


    明明对他恨铁不成钢，但一想到谢商序中的咒术，百里秋阳咬咬牙，忍了。


    这道咒术不仅绑住了谢商序，更是无形中绑住了她。


    “秋阳，我……”


    谢商序嘴唇嗫嚅。他有很多话想对百里秋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有，你要记住。”百里秋阳捧起谢商序的脸，想让他看清自己有多么的认真，“不用想着伤害自己博取同情，你在我这里，永远都可以不一样。”


    谢商序眼睛倏地亮起，满含期待。两人的距离已如此之近，近到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曾经我想要疏远你，是我错了。”百里秋阳继续道：“你我相伴长大，百年后仍能相伴。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


    家人。


    谢商序两眼一黑。


    他早该想到的，百里秋阳嘴里能蹦出来什么。


    如此直白的话，百里秋阳还是鼓足了勇气才能说出口。只可惜，谢商序看起来并不开心。


    适时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片刻的僵持。


    百里秋阳开门，语气十分讶异：“月儿？”


    胡月儿腼腆的笑了笑。注意到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头顶，她抬手摸了摸，脸色大变：“哎呀！”


    掌心毛茸茸的触感，狐狸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自己竟然一点没察觉！


    刚回忆过逝去的小宠物，现在面前出现了一对同样的白色狐狸耳朵。百里秋阳有些恍惚，不知觉盯了许久。


    胡月儿羞愤欲死，但她越慌张，耳朵就越收不回去。


    “回不去了，怎么办。”胡月儿小声道。她察觉到有人的视线在耳朵上停留许久，便试探道：“秋阳喜欢的话，要不要摸一摸？”


    “抱歉。”百里秋阳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上又有点不甘心，“可以吗？”


    谢商序不乐意了。狡猾的妖修，当真是好手段！


    “不过你亲自来。”百里秋阳疑惑发问：“怎么还要托谢商序捎凝神丹？”


    “凝神丹？”胡月儿一脸茫然，“我没炼过，更没让谢师兄捎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