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段秋平虽已昏迷,可他呼出的气息仍然沉重而燥热,一下一下打在宋音之的颈侧,像岸上濒死的鱼,徒劳地开合唇齿。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宋音之忍无可忍地趴在地上,也将段秋平丢在一边。没有草木覆盖的土壤遭太阳一晒,最烫屁股了。


    宋音之几乎累瘫,满头大汗地去掀开段秋平裤腿,其实血早已被止住了,他腿上是一早就安上去用来固定伤口的药和木板。就是皮肉狰狞地外翻,显得很是可怖。


    宋音之就着他腿上现有的材料调整了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没有绿荫庇佑的山脚下,日光晒得人心焦。宋音之没法,又将段秋平拖到一旁茂盛的密林从中。刚一踏入密林,迎面吹来一股阴透了的凉风,吹得宋音之呼吸都乱了。等微风过阵,又觉得神清气爽。


    见一旁段秋平睡得安稳,宋音之心里很不平衡,掐着他的腮帮子左右晃:“喂,我迷路了!你再不醒来,我就送你去喂野狗。”


    见人没反应,宋音之皱着眉头凑近打量,不知不觉将手摸到他脸上,这人一身轴劲,只有现在乖顺得很。日光和云的影子在头顶缓缓移动,最后停在段秋平穿着黑外衣的腹部,随着他呼吸的起伏一上一下地摇晃。


    宋音之用手摩挲着他粗糙的嘴唇,忽然计从心起,捏住他的鼻子。可等半天也等不来段秋平的半点反应,连下意识张开嘴的动作也没有。宋音之收起了意在调笑的脸,转而趴在地上,有些苦恼地盯着他看。


    草地上的湿气,冰冰凉凉地往人的四肢百骸钻,暂时涤荡了毒辣日头带来的烦躁。而心静下来的时候,烦闷褪去,更为深沉的情绪涌上心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真的要本宫陪你在这种野外过夜吗?你别是醒不过来了。


    宋音之搂过他的脖子,尚还能察觉到一点人气。左右也无人知晓,她就肆无忌惮地靠近了些。


    宋音之已有好几天没有睡好觉,这时候反而是难得的安静,可嫌弃山中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的粪便成堆,她便把脑袋枕在了段秋平的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眼皮发沉,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也不知晓。


    各方势力都歇下了,看似恩仇落幕,其实烫得怕人的暗流仍旧汹涌,跟火山底下那层熔岩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苏迢安排众将士吃吃喝喝一阵,又稍微休整休整,便起身直奔隔壁山头而去。


    他将炸药埋在了营帐之下,为免意外,还特地往地下深入了几分。


    跟这些小耗子打游击战打了一旬有余,找殿下的时候也靠着一双腿将大大小小几十个山头翻了个遍,难不成长的一双眼睛真就只用来看风景?苏迢有心,特地让军中最会认路的战士画了个简易地图出来。


    他观这几座大山头都不相通,若真通达时,通的也是几座不起眼的小山。而方才烧起山火的那座大山边上却还有一座大山头,若是同一组织的山匪大规模逃命,最有可能先聚集到隔壁山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苏迢指导围着山脚站一圈人,往上爬了一会儿,又指导半山腰站一圈人,自以为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不仅堵住了无数容易见的、不容易见的山洞,还在下山上山的必经之路派重兵把守,可是这些山匪宁愿饿死在无数的洞穴里、困死在山顶上,也不愿意露个脑袋出来乖乖归降。


    正当将士们都满心懈怠、疲惫不堪的时候,山峰顶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响,一只猴儿一样的山匪趴在树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又跳到山后头。这可把苏迢激动坏了:“追!一定要追上!”


    兵将们跟着那山匪跑到山后头,意外地发现早已有一大群人在这里等着他们。有俗语叫瓮中捉鳖,此刻对方都觉得眼前的人群才是那个“鳖”,全都干劲十足不知退却。


    将士们训练有素,迅速摆开阵型,极为有条理地动起来,前后互相配合、攻守互相辅助。来势汹汹的一击,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山匪们最前端的防线。


    然而后方的山匪们却突然跳到一旁的树上、石头上、或者更高的山头。战士们没有见过这么会躲避的路数,短暂地手足无措后迅速找准状态,重新堤防起四周。


    后方的将士忽然惨叫一声,不知道从哪个洞里窜出来的胖山匪,以一己之身压倒了三四个人,手脚极为利落地要了他们性命,正要逃时被怒气冲冲的士兵拦住,而他前后无路可退,干脆一点滚下周围的山崖。


    这山崖乍一看有万丈,其实早就暗藏机关,有一颗长了几百年的古树横在那里可作缓冲用,那胖山匪被树一挡,忍着疼钻进了下一层山洞里去。而那颗树依旧坚韧。


    士兵们没有那样飞檐走壁的反应力,也不敢贸然下去追,正是目瞪口呆的时候,早已经有山匪趁虚而入。


    一来二去,将士们竟都落入敌手。


    而苏迢这里也等得心焦,生怕派出去的将士回不来,可也不敢再派人去查看,万一还有埋伏那不就成无底洞了吗。


    就这么干耗了几天,苏迢几乎不对将士们归来抱有希望,明白他们凶多吉少,可心里气得慌,真就起了炸山的心思。


    悲愤交加之下,苏迢提笔一封信件加急送往京城,里头义愤填膺地罗列这月余以来山匪的累累罪行,最后一行“当杀,无可赦免”直接给山匪们判了死刑。为免情急生变,宋荣将宋音之带着那位耗子老大脱离军中的事按下了。


    而宋荣却是个明白人。他怀着跟宋音之一样的心思。山匪里有对朝廷有用的人,若是无差别炸山,岂不是将李顾的性命也置之度外?这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于是迫不及待地驳回了苏迢的请求,顺便提醒他“万事小心,不可随意伤人性命。”还给他派发了一个新任务:最好将此处山头的山匪招安,若是对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暂且应下,具体事宜回京再议。


    这态度看得苏迢一头雾水,本暗暗怒斥皇上性子太软,如何与这些土匪化干戈为玉帛?悲痛与愤怒交加,再冷静的人也丢了分寸。苏迢收起皇上的诏令,将其牢牢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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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衣服内侧,忽地一抬手:“营里的炸药都要派上用场,给我将这座山牢牢地围起来!”


    众将士一呼百应,匆匆收拾一番准备下山去。


    突然,一支信号弹凌空刮过,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群山匪站在极为显眼的地方,毫无章法地扭动着身躯挑衅。苏迢抬抬手:“别去追,我们先下山。”


    山匪们见将士对自己熟视无睹,更加过分地招摇起来。猴一样从他们头顶飞来飞去,有一个胆大的居然跳到一名将士头上,撕扯着他的头发。那将士不堪其扰,旁人看不过,不知道谁一箭将那恼人的东西射死了。


    这下可不得了,众山匪们一拥而上,这回打的不是远战,山匪们直接近身,最先抢夺将士们的武器。本来用来攻击的武器。现在连防御作用都够不上,还要人费心去保护它。


    战士最怕丢兵器,大家纷纷护着自己,四周全是恼怒的鼻息。


    久久僵持不下,两边都拿对方无可奈何。苏迢不想被对方耗死,实在恼怒,高声呼道:“若再拦,莫怪我开杀戒。”


    声音浑厚,却被遍布的山体吸去了大半,也不知有几个人听见了。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根本没人听,将士们仍被扰得焦头烂额。苏迢憋了憋气:“为何不许撤兵?”


    依旧无人应答。


    他也不知道幕后主使究竟在哪里,此刻也顾不上犯傻不犯傻的样子,转着圈喊道:“若有需求可以提出来,两方详谈。


    “我朝有意向将众好汉收入麾下。”


    这下不光是山匪,连将士们都呆住了。苏迢自收到诏令,里头的文字对他们只字未提,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么?难怪苏迢一言不发只顾着炸山,原来是准备违抗圣意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只是这样一来,抗旨的罪名要他们一起担吗?大家不敢想了。


    过了一会儿,从山头出来了个瘦竹竿,正是他当初放过的山匪。


    苏迢眯起眼:“你想干什么?”


    竹竿却只接他上一个话茬:“贵邦有意接纳我们兄弟,却为何又对我等刀剑相向?连最起码的诚意都没有,如何教人信服?”


    “你想要什么诚意?”


    “帮中之事一向由我们老大定夺,只是他落入你手,生死未卜,如何谈得诚意?”


    苏迢这才明白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那老大已经被宋音之抢走,军中内争,不便对外人言,只好接口道:“帮中之主已自行逃走,连我等也不清楚他去向。”


    那竹竿像受了天大的侮辱,怒目圆瞪道:“胡说!他一条腿伤势严重,如何逃得?你们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招安?”


    苏迢却实是束手无策,无奈道:“苏某从征多年,摸爬滚打都过来了,实在没必要与阁下撒谎。”——我打仗这么多年以来,多厉害的敌人没见过,你们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撒谎来骗。


    怕竹竿又炸毛,苏迢下一句话立刻严丝合缝地接上:“若你愿意,苏某可以帮忙寻找,届时再缓谈招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