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水逆退散

作品:《绣娘她深谙赚钱之道

    人在几重压力的打击之下,崩溃是在所难免的。


    掬月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像彻底绝了站起来的念头,一双脚泄愤般地来回踢着面前的泥土,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能狂怒。


    什么圆滑世故,什么运筹帷幄,在绝对的力量和吃人的等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不怕吃苦,却怕自己要在此处吃一辈子苦!


    “哇!”


    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仿佛被导火线点燃,再难抑制,掬月几乎是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前世她能靠泰拳、灌醉自己来发泄,但现在她只能靠嚎啕大哭。


    成串的眼泪排出皮质醇,释放内啡肽,产生镇痛和舒缓的效果,渐渐让掬月平复下来。


    这场哭泣终于是在打出一个响亮的嗝之后停止了。


    哭是哭了,但残局还要收场。


    摔了的石岩杜鹃是株刚换盆的老桩,生命力尚算顽强,赶紧埋回土里还能拯救。碎掉的陶盆不是什么贵货,自己去求了江婆子,最多不过扣半个月的月例。


    可调离花房的事呢?


    三两银子就这么算了?


    那可是自己花了小半年时间,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辛苦攒下来的,人生有几个半年啊!


    她忍不下这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代,要是从前敢收钱不办事,高低我得举报一波!”掬月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裙角,恨恨地说。


    可大雍没有纪委,有也不会来管她这个丫头片子的小事。


    要想教训王柴堆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现在,她只能双手合十,祈祷一句希望人有事。


    “所以,你是希望谁有事?”


    掬月正弯腰捡拾碎陶片,忽地一声突兀在她头顶响起,眼角余光也正好瞥见一双纤尘不染的云纹锦靴两步走到跟前。


    不是,这人在这儿多久了?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自己先前又哭又骂,跟个疯子一般,岂不是全被人看了去?


    掬月如遭雷劈,这倒霉事就奔着她一个人来了?怎么就背地里蛐蛐人,也能被抓包的?


    日光正好照向她的眼眸,她颤颤巍巍地偏了头,总算是看清了面前来人。


    十五六的少年挺拔如修竹,面庞似乎刚褪去青涩,眉骨与鼻梁的轮廓已显露出利落的雏形,身上帘锦罗的半臂压根就不是下人的穿着。


    活了三十载且再世为人的掬月少有地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愣在原地。


    少年见这黑瘦的丫头呆愣着,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谁收钱不办事?”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若是以往,掬月可能还要权衡利弊,深思再三。


    但今日,她情绪上头,君子报仇,十年太晚!


    她现在立刻就要报!


    祝淮序这些时日来温府来得勤了些。


    上个月,温季宣吵吵着妆台里不见了一块海棠佩,说是院里有下人手脚不干净,非要他帮着看看到底是谁偷拿了。


    他在温季宣的屋里转了两圈,又看过放海棠佩的那个许久不开合的抽屉,当即便将温季宣屋里的下人叫到了园子。


    抽屉角落里落了些橘黄的花粉,观其色闻其味,应是紫云英的花粉。


    温季宣的碧阳轩里并无紫云英,该当是偷儿在温府的园子里染来的。


    他在问话的时候设了个套,指了几盆花,只说谁近日搬过这些花木,便能排除偷玉佩的嫌疑。


    果然,一人抢着承认,连搬花的时间、缘由都说得清清楚楚。


    回屋一搜,竟真的在他床铺边松动的砖块下发现不少偷来的私藏。


    温季宣为谢他,又知他喜欢茶花,便托来京的舅父带了盆紫袍。


    今日他来取,正在园子里等温季宣,没成想就瞧见这么个哭天抢地的小丫头。


    原本他只当看了出戏,谁知这丫头哭过之后嘴里念念有词,什么“这个时代”,什么“举报”,听得他云里雾里。


    不过见她闯下祸事,还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收拾好心情,倒叫祝淮序来了兴致。


    “所以你是说你为了调出花房,私下给管事三两银子,谁知她却收钱不办事?”


    掬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用力点点头:“正是。”


    祝淮序定定地瞧她,语气突然森冷:“你可知入了府里就要受府里的规矩,若是人人不满意自己的差事,私下贿赂,岂不是要乱了套。”


    “少爷说的是,奴婢有错。”掬月一口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随即伸出自己麻杆一样的手,又道,“可人各有所长,奴婢瘦弱,花房又都是需要卖力气的重活,稍不注意就同方才一般,犯下错处。奴婢其实擅长女红,孔夫子尚且知道因材施教,难道府里便不能知人善任么?”


    掬月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上辈子见人无数,即便面前少年老成,面深如水,还是能看出他并非不明事理的纨绔子弟。


    再说行贿受贿的不止她一个,法不责众,要是真责了,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她这一番话说完,对面半晌没有回应,掬月悄咪咪抬眼去看,没成想目光一汇,被人抓了正着。


    “看来,你不仅擅长女红,诡辩之术也颇有所长。”祝淮序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恶,继续问,“你读过书?”


    “识几个字。”


    祝淮序见那麻杆一样的丫头满身脏污,倔强地撅着嘴,偏口中还不肯认输。


    方才那般能言会道,要只是识几个字,那可真是奇才了。


    “行了,收拾收拾你先回去吧。”祝淮序摆摆手,背过身子不再多言。


    日光照在他身上,正好在掬月的眼前洒下一片阴影,掬月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后还是抱起那株老桩沿着青石子路退了回去。


    她就知道,不是一个阶层的压根就不可能跟你共情!


    搬花回院,拌土的技能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江婆子出了房门就瞧见掬月一身狼狈蹲在墙角边,用尽全力挥舞着小铲子,活像跟两堆土有什么深仇大恨。


    连日来,掬月从翘首以盼的雀跃渐渐变得失望,江婆子都看在眼里。


    原本她还带着点欣喜,觉得掬月能就此留下也没什么不好,可瞧着这丫头一天到晚苦着个脸,她心里也实在不是滋味。


    一把甜瓜子塞回口袋,江婆子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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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帮着掬月扶住那株杜鹃:“怎么?王柴堆那儿还没有音讯?”


    掬月摇摇头:“都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换去绣房是件什么简单的事情。”


    “屁!”江婆子被她低头认命的模样惹得恼火,“本来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这事你不用管了,我给你牵的线,肯定得给你一个说法!”


    “大娘...”


    江婆子义不容辞地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掬月有点感动。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窝在花房,要真动起真格来,那王柴堆不见得是我对手!”


    江婆子吹嘘得起劲,忽而听见身后响起两声响亮的咳嗽,回身一看,她嘴里那不是对手的王柴堆正站在她的身后,三魂吓了两魂半。


    不是对手什么的只是她随便说说,王柴堆要想治她还是手拿把掐的事,自己大言不惭还被当场听见,叫她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剩下的半句话噎在喉咙口,江婆子脸色“唰”地涨得通红,等着王柴堆刺她两句。


    谁知道,王柴堆只是瞪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转向还蹲着的掬月。


    更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王柴堆脸上那层冰瞬间化开了,堆起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僵硬笑容:“掬月,收拾收拾,你不必在花房干了。”


    掬月举着铲子的手停在半空。


    “跟我去绣房。”


    院里很静,风一吹,掬月面前的沙土往前铺开一层。


    去绣房?她没听错吧?


    几乎是一瞬间,掬月就想到方才自己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位少爷,该不会是他暗地里替自己使得劲?


    难道骂早了,错怪好人了?


    王柴堆见她半天没动静,也没恼,反而温言悦色:“行了,别忙活了,赶紧的。”


    她一把扯起掬月的胳膊,跟在她身后,嘴巴却絮叨个没完:“你说你,怎么之前也不告诉你和二少爷身边的福生能说得上话?要早知道...呵呵,现在也不晚,这个你拿着。”


    王柴堆说着,将一个荷包又塞回掬月的袖笼里,眼角一瞥那荷包的花色,分明是自己之前亲自递到她跟前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王柴堆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刚才花园里那个嫌她乱了规矩的少爷竟真的出手相助!


    她就知道那位少爷只看长相就是可宽和温厚、深明大义的,果然没叫她看错!


    掬月的立场转变极快,浑然忘了一炷香前,自己还在心里大骂他不懂共情。


    王柴堆似是得了令,一定要立时将掬月送去绣房的事情办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等着她收拾完行李。


    掬月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


    一个包袱上身,掬月冲着江婆子摆摆手。她也没想到自己要走得如此突然,连同江婆子好好道个别的机会都没有。


    而江婆子明显还没回过味来,压根琢磨不出王柴堆的态度为什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不过,好歹结果是好的。


    掬月如愿去了绣房,自己也不用出手帮着掬月讨个说法,王柴堆也承诺会再拨个人来花房。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