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折辱

作品:《携太子偷家

    陆云峥心中一空。


    天家和睦一直是民间津津乐道的美谈。


    贺珵品行端方,出身清贵,占嫡占长,储君之位无可动摇,甫一出生,陛下便极尽宠爱,册立太子,幼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习,端的一对模范天家父子。


    便是政事上有争执,不乐意听贺珵劝谏,训斥几句,驳回折子就是。再不济,命他禁足府内几天不许上朝也就是了。


    一位入朝不久、急需树立威望名声的太子,被圣上当众罚跪于宣德门!


    与折辱无异。


    虽说只有几位重臣在,可那宣德门是什么地方?消息想捂都捂不住,只怕明早就该传的地方就都传遍了!


    “陛下只是这会儿气过头了,晚些应当就会赦免殿下的。您、您先用膳吧……”柏言心里懊悔,自己不该来会宁殿这一趟。


    这皇帝老儿真是。


    陆云峥心中直摇头,叫柏言先回去。


    她回到后殿,典膳局的宫人已在外等候,得了她示意入内布膳,饭菜羹汤摆了一桌子,却只有陆云峥一个人坐在桌边。


    没有想到,皇帝扩兵之心如此坚决。以至于不惜用贺珵来杀鸡儆猴,警告朝野上下,对扩兵一事不要再多行劝阻。


    若是明皇后还在……


    若是明皇后还在,这样劳民伤财的事,她大概也会和贺珵一样,极力劝阻而非作壁上观。


    “兰芮!”陆云峥放下手中筷箸,对外头喊了一声。


    兰芮应声入内:“奴婢在。”


    “你和刘沁进宫一趟。”


    ------


    首领太监邢柯悄悄往殿内看了一眼,户部仓部员外郎巩大人正在奏报,皇帝一面听着,一面拨弄着佛珠。


    也许是因着天热困乏,也许是今日一整日的政务已让他筋疲力尽,他的眼睛几乎是半合起来的。


    邢柯微微摇头,正打算委婉回绝太子妃派来的宫人时,皇帝缓缓地开口:“有事就回。”


    邢柯定一定手中的拂尘,跨过门槛,笑道:“回皇上,是太子妃娘娘派人来了。”


    “太子妃?传进来吧。”皇帝手上拨弄佛珠动作不停,巩方见状,讲了半句的话又讪讪停住,往后退了一步。


    “陛下金安。太子妃殿下说天气热了,怕陛下火气大,没胃口,亲自做了银鱼羹,清爽鲜美,想给陛下送来陪陛下用膳。只是一直不见殿下回宫,怕是议事未毕,不敢进宫打扰,便遣奴婢转送,请陛下忙政务时也要保重身子,先用一碗再议事吧。”


    兰芮机灵胆大,到了御前也不畏畏缩缩,口齿伶俐地把陆云峥教给她的话一字不落一一道来,刘沁就提着食盒跟在后头。


    一时殿内无声。在场的都是人精,一听便知,太子被罚跪于宣德门,久久不归,这是太子妃在等太子回去,找陛下要人呢。


    二人新婚,小夫妻你侬我侬,和睦恩爱,太子妃又是打着这样孝敬的名号,合情合理,当着一众外人,皇帝也不能跟自家刚成婚的、一片孝心的新妇置气。


    皇帝手中拨珠声停下,看一圈书房内众人,道:“太子妃有心了。既送来了,就呈上来吧。”


    邢柯应了一声,从刘沁手中接过食盒,试毒后呈至皇帝桌上。


    皇帝执起调羹用了几口,良久,“哼”了一声,道:“行了。朕累了。今日就到这,你们跪安吧。”


    众臣暗暗对视一眼,没人动身。


    皇帝把手串掷到桌子上,随手把折子盖上,道:“叫太子也回去吧。”


    “哎!是!”邢柯笑容渐深,应声的语调都上扬起来,心道这太子妃的银鱼羹来得真是及时,今日再这样议下去,真是没个头了!


    久不活动开身子,今日骤然那样骑马,陆云峥浑身酸痛,实在是困倦了,吩咐典膳局在小炉子上温着菜肴,房内留了一盏小油灯,便沉沉睡去。


    贺珵躺下的时候,她是有知觉的。


    成婚以来,为防流言,他们一直同床而眠,只是两人中间默契地空出来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睡意迷蒙间,她听见他的低喃:“多谢。”


    陆云峥醒了几分,翻过身来面对着他,正对上他平静幽深的双目。


    房里的小油灯未灭,微弱一抹橘黄色光亮照不亮他的脸庞,隔着纱帐透出半室朦胧。


    他们很少这样侧卧对视。


    贺珵没有闭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陆云峥,可又不像是在看她,像是透过她的脸想些什么。


    陆云峥其实是想问些什么的。


    比如,他到底说了什么,才惹怒皇帝至此,要这样折他颜面;


    比如,明皇后的逝世到底给他和皇帝之间带来了什么,一切似乎都以明皇后逝世为节点,变得面目全非……


    可看着他略带疲惫的面容,最终她开口,轻声道:“睡吧。明儿还得早朝呢。”


    贺珵“嗯”了一声,合眼,没有再翻过身去,一直维持着面向她的姿态。


    夏氏的骑射工夫确实不凡,只指点她两三回,她便大有进益。转日陆云峥从马场回来,出了一身汗,叫人备了热水沐浴。


    从净房出来时,她的发丝还湿哒哒地滴着水。


    贺珵难得有空,坐在内间翻着话本,见陆云峥只穿件月白绸缎的里衣,水珠滴滴答答从湿发中滑落,渗到里衣上,显出深深浅浅的几片水痕。


    “怎么这个时候洗沐?”贺珵放下话本,把陆云峥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又伸手捞起梅苒托盘上的巾帕,轻轻地替她挤压湿发的水分。


    陆云峥僵了僵,望着梅苒憋不住的促狭笑意,有些脸红:“今日骑马,出汗了,洗沐了清爽些。”


    “你倒是勤奋。下个月秋猎,该同你比上一场,看看你那名师是不是真的出了高徒。”贺珵笑她。


    陆云峥接过他手上巾帕,不叫他继续动手,坐到他对面,道:“夏姐姐是个妙人。我与她投缘。过几日赏菊宴,我打算请他们夫妇都来。”


    “名单都拟好了?”贺珵问。


    “差不多了。你看看?若有不妥,我再增减。”陆云峥看向梅苒,梅苒会意,到案头取了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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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将至,除了正日的中秋宫宴,按着往年的例子,该再办一场宴席,意在天家与臣子同乐。


    可今年谢贵妃身子不爽,丽妃一向是个闲散的,一合计,索性向皇帝提议,让太子妃代为操办,设宴东宫,也是天家与臣子同乐的一份心意。


    皇帝没说什么,准了。谢贵妃笑眯眯地说道自己也是享上有女儿的福了,安心养病,真撒开手不管了。


    其实从前在宫里,这些事多半也是陆云峥操办的,谢贵妃心中有数。


    陆云峥琢磨了一下,茶酒菜肴倒是其次,赐宴的名单最是要紧,比着往年的例子,去了些位高权重的文武重臣,添上他们家里年轻一代的儿女——


    既不惹结党营私之嫌,又不冷落了谁、忽略了谁,雨露均沾,只把这场宴席当作年轻人游乐嬉戏的雅集去办。


    贺珵有些意外,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提笔圈画了几个名字:“这几位,莫叫他们挨着坐了。闹起来还得你收场。”


    “你放心吧。”陆云峥抽回名册,顺走了他的笔,也在名册上写写画画起来。


    梅苒替她擦干了乌发,用篦子抿了桂花油,一点点梳顺三千青丝,发丝柔顺地落在她肩头。


    窗外阳辉渐弱,陆云峥半张脸都笼在浅金色的日光里,一树金桂随风送香。


    贺珵重新执起了话本,眼神却没有移开眼前景象。


    天清气朗,佳人在旁,那样静谧,恬淡,悠然,就像很多年前他曾期待过的那样。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欢欣笑意。


    ------


    桂香阵阵,清甜悠香,引得路过的小丫鬟们都忍不住凑近了闻一鼻子。


    夏清淼驻足,招手叫林钧来闻:“殿下与我说,东宫桂香怡人,果真如此。你闻闻,回头咱们府里也种几棵。”


    林钧形容清瘦,长衫齐整,颇是温文尔雅,望向妻子的眼神带笑:“确实是沁人心脾。你得问问太子妃殿下,这是个什么品种,为夫才好给你去找那树苗呢。”


    他的妻子自从月余前接了太子妃的帖子,教□□妃骑射,两人你来我往地熟悉起来,几天就要见上一回。东宫设赏菊宴,竟邀了他们夫妇二人。


    他这从五品小官,丢到京城里数不上号,从来也未曾得幸于东宫,如今被邀,他显然是沾了夫人的光了。


    一个婢子匆匆忙忙前来,给二人福了福身,要请夏清淼到前头去帮忙,夏清淼应了,叮嘱林钧一回:“今日来客多,大多身份贵重,你就在此处等等,别冲撞了什么人,我忙完便回来与你一起入席。”


    早前几日陆云峥便与夏清淼说了,她入东宫后头一回办这样的宴席,心里没底,又短可靠的人手,请夏清淼那日携夫君早些过来,替她料理些杂事。夏清淼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离去,剩林钧一人立于桂树前,他慢行两步,却被身后一道清润的女声唤住:“林大人留步。”


    林钧回头,一身缃色襦裙的清丽女子盈盈立于不远处一座八角亭中,笑意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