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枉死

作品:《携太子偷家

    “真的是你?”遣退不相干的人,关起门来,嘉珩又仔细看看,记忆中年过弱冠、活泼开朗的徐家哥哥,已成长为成熟稳重的男子,宽肩厚背,看起来极为可靠。


    徐大哥也不曾想居然在这遇到当年借住府上的郡主,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我呀郡主。一别多年,郡主和陆妹妹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老太太身子还康健吗?伯父伯母可都还好?雁姐姐可好?”陆云峥连声问道。嶓县陷入战乱,她挂念徐家老小,不知徐大哥是如何流落此处,徐家一家又是否安好。


    徐大哥微笑道:“祖母两年前寿终正寝,已经去了,是喜寿。家父家母都好,雁儿也好,已经成婚了。”


    嘉珩拍拍心口:“这就好。嶓县那地方是待不得了,你们举家迁到这儿也好。”


    “郡主误会了,”徐大哥摆一摆手,“我因着有些饲养牲畜的手艺,每年冬春会来一趟马场给军马配粮,待上几个月就回去了。好端端的,搬到这儿做什么?”


    陆云峥猛一抬眼,与嘉珩同时对上了眼神。


    “嶓县……不是被北羌人攻破抢掠了吗?”嘉珩皱眉。


    徐大哥更是不解:“这又是从何说起?”他仔细想想,“咱们那地界,北羌人每年都来,今年也不过像往年一样要来抢些吃的用的,咱们村子的富绅把东西码好了放在村口,他们拿了东西也就走了,何来被攻破这一说?”


    陆云峥心底一沉,一脸凝重。


    传进京城的消息,是假的!报到御前的军情,也是假的……


    徐大哥不知她二人内心的计较,仔仔细细又把嘉珩看了一遍,叹道:“郡主你受苦了。那年定北王戍边巡军,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谁知道过了一年就……,还栽在南隰那地方,留下你一个小姑娘,没了爹没了娘。”


    定北王当年赤胆忠心,军功赫赫,南隰战死,皇帝辍朝三日,举国皆知。


    提及亡父,嘉珩也有些伤感,勉强笑笑:“都是命。”


    徐大哥闻言,有点急了,大喊道:“不是!”


    嘉珩和陆云峥皆是一愣。


    徐大哥压低声音,神色间都是惋惜:“当年这事传过来的时候我就奇怪了。王爷随军住在大营,可时常来我家探望您和王妃,我那时年纪轻,跟在王爷身边打转,他议事时也不避我。王爷精于用兵之道,向来谋定而动。那南隰大将的伏击小计,王爷岂会没有防备?且他身边有一位姓林的幕僚,精于舆图,王爷出兵前,必定先遣斥候打探地形情势,再叫林郎君绘制堪舆图,因地制宜行军。伏击这回事,王爷不可能没有防备!”


    顿一顿,徐大哥愈发痛心疾首道:“若是那南隰大将是天降奇才也就罢了,可南隰那弹丸之地,若他是奇将,早有功绩名声了!王爷死后,朝廷另派军将前去攻打,不过几个回合便也拿下了,这事说是没有蹊跷都不信呐!”


    嘉珩的脸色一点点转为苍白,陆云峥握住她的手,两双手都冰凉。


    定北王过世时,她们都还小,仗是怎么打的,怎么输的,人是怎么没的,一概不知,睁开眼,府内已经悬挂满白色的灵缦。


    她们从来,不知道这一层疑云。


    徐大哥长叹一声:“我也是猜测,这么多年了,一直搁在我心里。今日有机缘再见郡主,才能把此事说出。”


    徐大哥有公务在身,也不能多留,还未来得及问嘉珩情况,便有小厮来寻,陆云峥强打精神送走他,又把屋门关紧。


    嘉珩沉默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突然豆大的泪滴滚落,开口道:“徐大哥不会撒谎,我父王他是不是真的死得冤枉?”


    “可是咱们没有线索,也没有证据。说到底,现在也只是徐大哥的猜测……”陆云峥低声道。


    嘉珩突然道:“你说,会不会是……”


    陆云峥脸色骤变。


    她知道嘉珩说的是谁。


    正如陆云峥之前散布的谣言一般,最忌讳定北王夫妇的,只有今上,顺手斩草除根,顺理成章。


    可不过一瞬,嘉珩又崩溃地摇摇头,泪如雨下。


    帝王心难测,可这十年来她时刻受到的照拂关爱却是实实在在的。


    多少个夏夜她伏在他膝头观萤,多少个冬夜他为她亲自掖好被角,为她延请名师,纵容她娇蛮任性,关切之意甚至远超亲生女儿。


    乌娄国求亲一事,他为国计虽然动心,终究没有半句逼迫她的话语,是她自己请求和亲。


    十年养育之恩,如何能作假!


    陆云峥见嘉珩这副模样,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心里也难受得紧。


    如果定北王之死是蓄意而为,那整个王府都落入了这场惊天阴谋当中!


    倘若定北王不死,定北王府一众将士不会枉死,她的父亲也许不会早亡,嘉珩无需进宫,也不会落到和亲这步……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千百种思绪在脑海中飘过,不消太久,她已做好了决定。


    她收起眼泪,扳过嘉珩的肩膀,一字一句坚定道:“公主,咱们得振作起来。南隰之战距今不过十年,京中一定有蛛丝马迹。我不回台陵了,就留在京里查这件事情,我一定给王爷一个交待,也给你一个交待,更是给咱们定北王府上下冤魂一个交待!你答应我,到了乌娄,要好好活着,等我给你递信!”


    拼尽全力,她也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晚间,甘州刺史遣人来报,乌娄大王子及迎亲队伍已到乌娄边镇,明日午后出国境,于大熙边境城墙外三十里处接迎公主。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马车徐徐驶出城门,一排白柳已抽出枝条和几星绿芽,轻风吹拂,柳枝一一落到马车顶上,又依次垂下。


    城墙上,礼乐起,八音迭奏,庄严肃穆,与离开大熙边境的楚国公主作最后的告别,远远地,乐声减弱,只能听见稀稀落落哀婉的笛声,散没在无尽的风沙里。


    乌娄迎亲的队伍早已浩浩荡荡等在那儿,为首一位男子身着皮毛大袍,腰间系一狼牙雕刻的腰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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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毡帽上的一簇鹰羽光泽如漆。


    这一行,终是走到了终点。


    陆云峥与使团众人先迎上前,以使者身份向乌娄大王子行礼,交换信物、礼物,两边礼仪毕,就真的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陆云峥也只堪堪说得出“保重”二字,嘉珩拂去陆云峥脸颊上接连掉落的泪珠,车轮滚动,马车向前,分开二人紧紧交叠的手。


    载着公主的车架缓缓向前,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她少失怙恃,在十八岁的这一年,也失去了几乎如亲妹妹一般的好友,赤条条来到世间,此刻又赤条条地游荡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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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京城,已是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连日奔波,又兼惊惧多思,一回宫陆云峥便又病了一场,谢贵妃与她开玩笑,说她这是把十年的病都攒在这半年里了,也不急着叫她重掌宫务,只叫她慢慢养着,直到端午她才大好起来。


    谢贵妃怕她闷着,有心叫她散散心,便叫她换身鲜亮衣裳去观舟竞渡,松快松快。


    大熙朝把端午视作大节,民间有江有水的地方都会办舟船竞渡,皇室自然更甚,皇帝赐宴于陌春园,登临紫云楼观龙舟竞渡,遍邀朝中肱骨、世家子弟、高门贵女同观。


    玉波池上另设一艘青龙舟,舟上设雅集,文人墨客皆可登舟,吟诗作对,皇帝赐青鱼佩与极品徽墨当作彩头,是以舟上美文妙句频出,引得喝彩声阵阵。


    玉波池畔芳草茵茵,仕女如云,皆是京中贵女,自寻了玩伴便玩起来,有投壶的,有斗百草的,也有行飞花令的,衣影鬓香,好不热闹。


    陆云峥心里有事,无心玩乐,自摘了几根艾草倚在栏杆前发呆。


    “云峥!云峥!”


    陆云峥听见有人唤她,疑惑地转过头,不远处身着水蓝色襦裙的少女雀跃着丢了手里的一支观音柳,蹦蹦跳跳向她奔来。


    陆云峥忙前迎几步,道:“慢点!”


    颜欢一双手缠上陆云峥的手臂便不放了:“我进宫两回都没看见你,谢贵妃说你病了,我还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是,你瞧瞧这小脸,瘦了一圈呢。”一面说着一面腾出手摸摸她的下巴,活像个轻浮挑逗的纨绔公子。


    陆云峥哭笑不得,拍开她的手:“还是这般皮猴似的,仔细我跟东阳大长公主告状!”


    颜欢吐舌:“我祖母如今越发不爱走动了,你可见不着她。”


    “陆司记安好。县主安好。”一小厮忽过来行礼,对着陆云峥道:“陆司记,齐王殿下吩咐给您送一份艾草粉团,知道您爱吃甜的,让王府小厨房特意给您调的口味。”


    后台有侍女提着食盒,揭开盖子,就看见一碟胖嘟嘟的三角粉团,旁边还放了一段五彩丝。


    陆云峥谢过,与颜欢一起找了个亭子坐下,与她分着吃。颜欢掂起一枚粉团,促狭笑道:“看来过不久就能喝上你和二殿下的喜酒了。”